余欢笑着应下,这才让人送刘欣然离开。
余欢又让湛秋帮着看看自己,确定妆容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便叫齐成王妃标配六个丫头四个婆子外加拿扇子的抬遮阳伞的,一路浩浩荡荡地往前厅走。不是她想得瑟,人家是正儿八经下了拜帖的,她自然也得用官方态度对待,否则不是让人觉得咱礼数不周么!
余欢不紧不慢地进了前厅,原以为刘欣玉是同她丈夫一起来的。进门却只见了几个妇人,居于首位的便是刘欣玉,另外还有二人,年纪都与刘欣玉差不多,服饰华丽妆容得体,一看就知道是大户出身的。
刘欣玉一看余欢的架式便带着那两个妇人起身给余欢请了大礼,各自落座后才介绍那两名妇人,一个是刘欣玉的大嫂武氏,一个是她们弟妹于氏,刘欣玉道:“昨日与王妃约定今日过府探访,回去公婆听说责民妇礼数不周,特别让民妇妯娌三人一同过来向王妃请安。”
余欢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心里那点不舒服便消散了,让人重新上了茶,问起沧州的风土人情,起了话题同她们聊天。
刘欣玉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间只跟着笑,看得出她并不情愿同这两人一起过来,武氏为人老实,显得有些木讷,都是余欢问到她才答一句,于氏则不同,人年轻一点,也特别有活力,还攀着余欢说她们是一家亲,刘欣玉不冷不热地说一句“音同字不同”便打了过去。
老实说余欢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以前在京城各种场合虽然不少,但那时她年纪小,只需要陪在旁边就好,后来到了关北,人就野了,跟着机关营的墨匠和将士同出同入,一起研究武器机巧,忙起来几天几夜聚在一起,连脸都不洗,成果出来时能乐得跳脚,那才是真高兴。后来进了关,关北军越来越壮大,他们的条件也越来越好,反而真高兴的时候也少了,如今在沧州这座精雕细琢美不胜收的大宅子里想关北城那个简陋的机关营,好像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察觉到余欢有点走神,刘欣玉站起身来道:“民妇失礼,想去更衣。”
余欢跟着起身道:“我陪表妹同去。”余光瞄见于氏也想起身,又加一句,“正好想和表姐说说话。”
于氏讪讪地又坐回去。
余欢与刘欣玉相携出了门,离开前厅不远,刘欣玉歉然道:“你姐夫昨夜回府提了一嘴让人听见了,老三媳妇素来看我不顺眼,觉得咱们的关系不近,是我吹牛呢,非要跟来看看。”
余欢同刘欣玉其实也并不熟悉,不过刘欣玉这不见外的抱怨极大地拉近了她们的距离,余欢道:“原来如此,我原还奇怪呢,早知道不让欣然表姐走了,晚上咱们姐妹聚聚。”
“欣然也来了?”刘欣玉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昨天看王爷很喜欢新哥儿……”她别开话题,“王爷日理万机,还肯花这么些心思陪孩子玩,实在是难得。”
余欢停下脚步,侧着头等她接下来的话。
刘欣玉笑笑,“我这人不会拐弯抹角,也就直说了。”她召过随身的丫头取来一个精致的玉盒,打开来,里面是十数丸奶白色的丸药,清香扑鼻莹润非常,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这是酿子丸。”刘欣玉将盒盖关上递给余欢身后的小笑,“听说你在关北辅佐王爷建功立业,是不可多可的帼国英雄,可我们到底是女人,女人的战场可不应该在前线。”她说着又取出一张纸,展开来,“这是酿子丸的药方和用法,你先让大夫瞧瞧合不合你用。”
头从到尾刘欣玉也没问过余欢什么,却又处处说在余欢心坎上,前两年他们太忙,余欢也整天泡在机关营里,根本没时间要孩子,便喝了不少避子汤,可后一年停了避子汤,他们也算努力,余欢的肚子仍是不见动静,余欢总觉得这事要随缘,可昨天见到楚淮对新哥儿的稀罕劲儿,心里就有点发堵,可这事也不是急于一时的。
看余欢有点走神,刘欣玉道:“什么事都是事在人为,我今日自作主张,要是有什么地方失礼,表妹别见怪。”
“怎么会。”余欢示意小笑接过药盒和药方,“先谢谢表姐了。”
刘欣玉又说:“那药方是我从宁家偷着拿出来的,表妹得给我保密才成,不然恐怕我后院起火。”
余欢失笑,自是答应下来。随后二人前去更衣,直到她们离开,刘欣玉再没提过一句药方的事情。
晚间余欢同巧九说起这事,巧九看过那丸药笑道:“这一看就是好东西,不过为稳妥起见还是请大夫看一看。”说罢又道:“听说你这大表姐这些年在夫家一直掌家,她丈夫不是长子也不是最受宠的幺子,若不是心思细密做事漂亮,哪里轮得到她?”
余欢点点头,刘欣玉在人前对她是见到王妃时的恭敬,可私下里始终用一个长姐的态度对待余欢,纵然有什么唐突的,那也是亲人间的关爱照顾,很难让人心生恶感,说话恰到好处,既表示了自己的关心,又婉转展现出宁家的态度,酿子丸既是宁家的秘方,又岂是随便能拿得到手的?但她献药后再不提一字,没有丝毫邀功之意,让余欢感觉十分舒服,宁家药号在她心里也算留了印象。
巧九又问:“你早上是不是也想跟我说这事?”
余欢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她身边没有长辈,虽然刚认了刘家这么一大家子亲戚,但总有些生疏,不比巧九像母亲一样跟在她身边几年,有什么事自然也想跟巧九商量。
“九姨,你说会不会是我前两年用药用得多,伤了根本,所以才一直没有孩子?”
话说到这里,屋外传来湛秋给楚淮请安的声音。
第一百零七章 欣然
巧九连忙站起来,以唇型对余欢说:“别瞎想。”那边楚淮已经进了屋。
巧九随即和余欢辞别,顺便带走了那张药方和酿子丸,余欢将楚淮迎进来,洗漱过后两人倚在一处说话。
楚淮已从陈明处听说了今日有客到访,问了问宁家的事情,又听余欢说起刘欣然丈夫的事,笑着说道:“都是你的亲戚,你想怎么办就去和陈明商量,他会斟酌着给你意见的。”
说着话他打了个哈欠,余欢知道他最近事多,便不吵他,夫妻两个早早地歇下。
挨着楚淮躺着,余欢又想起孩子的事情,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咬咬唇,翻身扑了过去。
再说刘欣然,下午离开成王府后便回了刘家大宅,回去后原想找郑氏说说话,便见刘家的管家迎过来道:“姑爷找来了,是从老宅子那边打听过来的,二老爷和二夫人在正厅陪着,约么是有些不高兴,好一会都没动静了。”
一股火气自刘欣然心底蔓延开来,她丈夫赵识这个人,简单来说就是抑郁不得志,从小倒也努力读书,可天资平平出身又不好,在众多的嫡出、庶出兄弟之是并不出类拔萃,也入不得赵县令的眼,整日只会畅想自己得势后如何如何将看不起他的人踩脚下,最可笑的是,赵识本就是不受宠的,从小到大都受着欺负,可娶了她,赵识便将自己的种种不如意全都冠在她的头上,说要不是娶了她这个商户之女,赵县令又怎会不重视他、看不到他的努力、连兄弟们都嘲笑他?更无耻的是赵识一边将罪责加在她的身上。一边又贪恋她丰厚的嫁妆,表面上待她还好,可私下里非打即骂,刘欣然曾想过和离。可娘家不支持,赵识更是不会同意,还在她提出以全部嫁妆换取自由时暴打了她一顿,说她不守妇道,想用这样的方法让他出丑。
这次回来,刘欣然是有意不与他说自己是刘家的姑娘。为的是想看他得知真相时大吃一惊的样子,人人都知道刘家是余太师的亲家,余太师虽然早年失势,可如今翻身做了成王的岳翁,这样的关系,还震不住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可没想到,赵识进了城就走了,一幅极为嫌弃她的样子,让她自己去赵家别院住,根本没有陪她去刘家面见双亲!明知道她多年没有回门。却偏在这关口给她难堪!私下里受再多的苦刘欣然都能忍 ,可在父母面前,其他表姐妹有比她嫁得好的、也有比她嫁得更不如意的,却都带了丈夫回去,唯独她孤身一人,她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见到其他姐妹眼中的探究嘲笑。
从大门到正厅,刘欣然每走一步心里的怒意就更深一重,他赵识,有什么脸面在她的父母前不高兴!
刘欣然到了正厅,见到刘舒行和郑氏面色凝重地陪于下首,正位上坐着一个圆头圆脑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神色讥诮面上不屑显而易见,对刘舒行夫妇没有丝毫敬意,正是她嫁了六年的丈夫赵识!
那样的神情刘欣然太熟悉了!每当赵识不得不动用她的嫁妆去讨好自己的父亲兄弟时就会用这样的神情告诉她,你也只有这么点用处。一个浑身铜臭的商户之女,有机会贡献银钱已是天赐的恩德了!
刘欣然想象不到赵识会对她的父母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心火怒涌,踏进厅堂喝了一声,“赵识!”
赵识早见到了她。冷冷一笑站起身来,也不看她,径自对着刘舒行夫妇道:“话我已经说明白了,你们根本不是姓裘!这是骗婚!告到衙门去你们都要吃牢饭!”
对于这事刘舒行夫妇有苦难言,他们当年的确隐瞒了真正的身份,可若不隐瞒,有谁家敢娶刘家的姑娘?况且今日今日早与当年不同,刘家正了名,荣耀重现,其他姑爷没有一个有意见的,还为自己得了门好亲事而欢喜,只有他们家这个,寻上门来不由分说就是一番痛斥,又要他们不要得意,休想用银钱来堵他的嘴。
刘欣然气得浑身发抖,冲到他身边厉声道:“你来这做什么?你不是不愿来么!你这么嫌弃我们家,不如干脆休了我!”
赵识阴沉着脸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猛地钳住她的胳膊怒道:“就说你不知廉耻!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就穿红戴绿的!你穿成这样给谁看?昨晚没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