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就看到温如是托着下巴,正目不转睛地牢牢注视着他,莫邪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温如是勾起唇角,嫣然一笑,明亮的大眼睛流光溢彩,“只是突然觉得,把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男人,是最性感的。”
莫邪沉默地望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分辨她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玩笑,片刻之后,他缓缓移开视线:“小姐,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裴将军……”
他顿了顿,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了一层厚重的阴影,“裴将军有皇上撑腰,他说能保护你,就一定可以。”
“嗯,也对,”见他黯然抿紧了双唇,温如是也不再逗他,抬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笔直的鼻梁,“傻瓜,可是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啊,那些外人的承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你的相公。”莫邪偏头固执地不想看她,他亲眼看着裴仁青娶小姐过门,虽然没有洞房,但是他已经占据了她身边那个位置,而且是名正言顺的。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嫉妒,他嫉妒得都快发狂了。
小姐是不会知道,他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没在他们拜堂的时候,失态拔剑砍了那个男人。
“……莫邪,”温如是呆了一下,歉然拉起他的手,“你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我们只是在演戏而已。爹爹为人谨慎,如果不是那样大喜的日子,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不动声色地接近他。”
莫邪没有作声,她要做的大事,他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过问。
他知道她想要为十小姐报仇,如果不是自己失职,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
可是温索月死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阻止的资格。
莫邪很难过,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就像是跌倒的孩子抬眼看了周围一圈,没有父母的踪影,就只能若无其事地强忍着眼泪自己爬起来一样。
如果小姐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别人,他还有什么立场反对。
要不是她让自己带她离开,他几乎都要以为她真的打算就这么嫁给裴仁青了。那场戏演得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他心痛得几乎都透不过气来。
如果那是真的,他只会默默地退到隐卫的位置,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她的面前表露出任何的不满。
温如是摊开他的手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进他的手中,柔声道:“这是裴仁青给我的休书,要是你不放心,就把它保管好,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就一起去官府。”
莫邪缓缓收紧五指,沉默良久,才转头望着她的面容,眼眶微微泛红:“你不后悔?”
温如是倾身抱住他,语声温柔而坚定:“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不后悔,我就绝不后悔。”
喉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样烫得难受,莫邪双唇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抬手紧紧抱住了她:“记住你说的话,小姐,不要反悔!”
不要反悔,否则,他不敢肯定自己以后还能像这次那样忍耐地看着她离开,他再也不想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哈哈君的又一颗地雷~~么么么~╭(╯3╰)╮
☆、第46章 忠犬养成记二二
小小的乌篷船载着两个出逃的年轻男女;一路顺风顺水地远离了温侯的势力范围。
离她的大婚之夜已经有七天了,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放松;他们终于有种新生活真的就要从此开始的感觉。
温如是兴致勃勃地坐在船头;笑嘻嘻地望着站在船尾的莫邪别扭地拿着长杆,一脸严肃地尝试撑船。可是无论他怎么认真;还是做不到像老船家那般,让船头至始至终都保持着笔直的前进路线。
唯一能够让莫邪挽回面子的,也许就是他一杆下去所产生的动力,至少能顶上老人的三、四杆。
从来就没有真正接触过外界的小侍卫;日后需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就连温如是,也没在水上生活过那么长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新鲜刺激。每日除了日常补充的蔬菜;最常吃的还是老渔夫亲手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活鱼。
活蹦乱跳的河鲜经过老人简单的处理,不需要多余的调料就能做出味道鲜美的菜肴。
小心谨慎的日子过得太久,忽然转变成这样轻松惬意的生活方式,反而令他们两个人都有些不大适应。
“莫邪!”温如是忽然笑眯眯地对着船尾的男人扬声喊道,“再过几天,我们干脆就找一个靠水的小村落住下吧。”
莫邪回杆,抬眸瞥了她一眼,一身素白色长裙的小姐斜斜坐在船舷,阳光洒在她墨黑的长发上,笑容灿烂得耀眼,他不由微微笑了笑,柔和地回应:“好。”
最好是门前有一棵小姐喜欢的梅树,院子里还要有棵大大的桂花树,他可以在上面盖间树屋,没事的时候,可以带着她上去住。
他也可以去捕鱼打猎,她会每日在家里乖乖地等着他满载而归,他还会跟人学习怎么下厨做饭,然后在日暮时分,听她无忧无虑地在自己耳边唠叨东家长、西家短。
就像在从前那个夜晚里,她曾经轻声给他描绘过的场景一样。
他会是全村最好的猎手,而他的小姐当然是全村最美的姑娘,他会娶她,永远都不再分开。
莫邪望着船头的温如是,眉眼温柔得仿佛能溢出水来。
当温侯起兵造反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座小村庄里停下来,买了所闲置的小院。
院落不大,只有三间平房和一个前院,但是对于只拎着两个包袱的两人来说,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莫邪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门前只有一棵梨树,院子里的也不是桂花,而是榆树。比起不结果的桂花来说,榆树更容易生虫,就算是建了树屋也不适合小姐经常上去住。
莫邪皱着眉头立在院子中央看着那棵树发愁。
温如是此刻才没空理会他心中千回百转的念头,她高高兴兴地指挥着送货上门的店家伙计,将家具、被褥和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摆放到指定的地方。
最让她满意的,就是卧房那张漂亮的花梨木大床,结实耐用又够宽敞,就算是两人在上面怎么滚,都没那么容易掉下去。
温如是望着床头的雕花,笑得无比地狡黠。
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吃过饭天也黑了,她坐在桌前一张一张地数着还剩下多少银票。莫邪没有洗碗,因为在他准备要洗的过程中,那几只碗碟就已经寿终正寝地躺在了院外的垃圾筐里。
温如是看了眼垂头丧气地进屋的小侍卫,收起银票塞到他手里,温声细语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钱,足够你把家里的东西都砸掉再换几次新的。”
莫邪无语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去给她铺床。
除了练功和杀人,他就没有干过一件正常的事,他不想以后让小姐认为,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温如是眨了眨眼,没事找事地拿着一张干净的帕子假装擦桌子,视线却忍不住老是往认认真真为她铺床的那个男人飘过去。
莫邪高大修长的背影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青涩,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地俊朗。
整个院子只有这么一张床……
温如是双颊泛红,羞涩地磨蹭到他身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莫邪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褥,规规矩矩地铺在床边的地上。
温如是怔了半晌,双唇翕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咽下一口老血,老老实实地脱了绣鞋爬上自己的大床,一头栽进被子里。
“小姐,”莫邪不解地转向不顾仪态的温如是,“要是困了的话,我先去给你打盆水洗个脸,你最好把头发放下来再睡,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会不舒服的。”
温如是偏头幽怨地望了他一眼,情绪低落地道:“知道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无所觉地转身出去打水,她很想暴躁地大吼一声,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笨蛋啊啊啊!
片刻之后端水进来的小侍卫打湿帕子,拎干了递到温如是面前,她接过胡乱在脸上搓了几把,想想还是不甘心,抬头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衣摆:“要不,晚上还是你上来睡吧,我一个人害怕。”
莫邪一愣,不自在地别开脸:“我就在房里陪着你,不用害怕。”
他的耳根慢慢晕起了可疑的粉红,温如是眼睛一亮,凑过去压低了声线悠悠开口:“莫邪,你该不会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
“小姐,”红晕不受控制地蔓延上了整张俊脸,莫邪无奈地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小女人,“无媒无聘,这样太委屈你了。”
温如是心中一暖,展臂勾着他的脖颈,望着他深邃的黑眸认真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不委屈。”
莫邪低头,专注地凝视着她清丽的面容,抬手轻轻抚摸她柔嫩的脸颊,目光缱绻:“只要跟我在一起,不管怎样,我都会觉得让你受委屈了,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我想正正式式地迎娶你进门。
小姐,莫邪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么一颗真心,你愿意给我时间吗?”
他并不擅长情话,只是这么想着,便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他只想让他心爱的小姐明白,自己有多么地郑重。
温如是心底酸涩,这样纯净而有担当的男人,她怎么忍心拒绝他唯一的心愿。她乖乖地点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转身爬回自己的被窝。
她从软绵绵的被子里露了个脑袋出来,等到莫邪端水出门,才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莫邪今天太有男人味了!
夜幕降临,房内静谥无声,两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地铺上。好半晌,温如是才忍不住出言试探:“莫邪,你睡着了吗?”
他阖着双目没有回答,她瘪了瘪嘴,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莫邪缓缓睁眼,偏头望向床上那个总算安静下来了的女人,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棂,微光中能看到她的嘴角还微微含着笑意。
他松了口气,这才闭目准备入睡。
也许是换了个新环境还没有习惯的原因,温如是睡到半夜就醒了过来,她掀开被子下床摸到桌边,倒了半杯清水喝了一口。
回身见莫邪还安稳地在床边睡着,温如是抿了抿嘴,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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