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争,不是争不过!
楼迦若很想看看。
看那个胆敢勾引他的王妃的太子,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是否还会像从前那般风度翩翩、光芒万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自古以来杀父篡位的皇帝不知凡几,多他一个又能怎么样?!不过,他并不打算杀了父皇。
失去权势的活着的太上皇,总比一个死去的先皇来得要好听一些。楼迦若不恨他,不,应该说,最恨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他亲爱的父皇应该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他要他亲眼看着他最心爱的儿子,是怎样被他口中的这个孽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
还有他的王妃,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不分彼此的好王妃……
楼迦若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痛苦地攥紧了方方正正四寸大小上扭绞金龙的玉玺。既然他们都想爬上来,宁愿为了权力背叛他,那么,他就夺了它,谁都别想得到!
黑沉沉的大殿之上空无一人,只有他高高在上的孤单背影融进了黑暗之中,默默低垂着的视线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他的下属将她抓回来,然后,他们的美梦,就会被他亲手打破。
肃穆庄严的大殿空寂无声,楼迦若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那一年,他十岁,她八岁。
她抱着一只肉嘟嘟的纯白幼犬,娇娇俏俏地立在两兄弟的面前,骄傲地道:“我是丞相的女儿,你们是谁?!”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神采飞扬。
可是,她的目光只会为她尊贵的太子哥哥停留,从来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十年了,他喜欢了她十年,却在满心欢喜将她娶进门的当晚,被她赶出了新房。
楼迦若本来以为,总有一天,她会回头发现自己的好,他宁愿瞒着外人将服侍的奴婢撵走,自己睡在外室,也舍不得勉强她一分一毫。
可是她的心怎么能那么地冷硬,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楼迦若微微牵起嘴角,笑得无比的阴冷。
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他不要了,什么都不要,就让他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好了!就在她当着太子的面,将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他身体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楼迦若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他们站在颓然倒下的他身边,旁若无人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她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他的好王妃和亲大哥啊,他该怎么报答他们呢?
……
当温如是从这个世界醒过来,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她的双手被牢牢地吊在了两根铁链上,绷直的铁链拽得两臂生痛。
黑暗潮湿的地牢伸手不见五指,莹润的嵌玦就在她光洁裸’露出来的手腕上,但是却没有办法能够够得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应该出现在楼迦若逼宫之前的前几个月吗,怎么会一来就被关在这里?!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温如是顾不得研究周围的环境,她努力踮起脚尖,翻转手腕试图召唤小助理。
腕间被禁锢的肌肤很快就磨破了皮,她咬紧牙关尽力用指尖去勾嵌玦上旁人看不到的按钮。好不容易堪堪触到资料输入的部位,就听到甬道内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昏黄的火光从门上的缝隙间移动而来。
温如是一凛,直接改变主意按下了接收键,纷乱的信息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中。
就在温如是还没有来得及将其完全消化吸收的时候,厚重的铁门已经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微微眯眼,偏开头避过突然照进来的光亮。
半晌,温如是回过脸,只看到一个俊美得阴柔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脸庞仿佛精雕细琢般完美,直挺的鼻梁,淡绯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冰冷气息。
他耀眼的黑眸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温如是有些受不了他沉默的逼视目光,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清了清喉咙:“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楼迦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钗环散乱的女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转身从旁边的一排刑具中拿起一根细细的长鞭,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凉寒冷。
背心犹如有股寒气,顺着他目光中渐渐透露出来的恨意逐渐攀升。温如是慌了,她连忙开口唤他的名字:“迦若,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别一来就玩得那么猛啊,她怕痛怕得要死!
楼迦若眼底的恨意更浓,她从来就没有这么叫过他。她真的知道错了吗,不,她不会明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
他提着长鞭,缓缓地一步一步绕到她的身后:“太晚了。”晚到他已经根本就不会再相信,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
长鞭高高扬起,带着凌冽的呼啸抽打在温如是纤弱的背上,灵巧的鞭梢卷回,带起了一片破碎的轻纱衣料。
顷刻间便有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她的肩部到后腰渗出,浸透了背上的衣衫。温如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咬牙又将涌到嘴边的痛呼咽了回去。
既然已经无可避免,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连一丝尊严都不剩。
她来晚了。大错已经铸成,如果不让他将心里积压的怒火发泄出来,还谈什么可笑的拯救。
一鞭一鞭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她的背上,温如是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滑落,背上的痛楚太过,几乎近至麻木,她硬生生地坚持着,直到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晕阙了过去。
“这点痛你都受不了,”楼迦若板起她的下巴,温如是的小脸苍白,几缕黑发混着汗水,濡湿地粘在脸颊上,他的语声轻柔,眼中却不带一丝情意,只有彻骨的冰寒,“又怎么有力气承受接下来的事实呢?”
就算她再怎么费尽心机,太子也不会娶她做正妻。太子妃的人选早已预定,而背叛了自己投向了他的怀抱,会是她这辈子以来做的最失败的一个决定。
他要她清清楚楚地看清这一点。
温如是后来是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的,头戴金冠的太子就被捆在她的脚边,脚踝处的鲜血淌了一地:“成王败寇!输给你我没有怨言,但是你不能这么对小如,她是你的王妃!”
听听人家这话说的,多么有水准,温如是苦中作乐地迷迷糊糊想着。原来的那个温如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辜负了三皇子,只是相比权势和太子的名头而言,楼迦若的分量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而已。
就算他长得再俊美又有什么用,帅能当饭吃吗?
再说了,都是一个爹生的,后宫女子美者如云,先皇后更是出了名的美人,生下的孩子再丑还能丑到哪里去?
况且太子并不难看,单从相貌上来看一点都不输于楼迦若,反而因为出生尊贵更有一种仪表堂堂的气质。
要是让她说的话,比起楼迦若的阴柔,英气逼人的太子更符合一个皇帝的形象。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被人当作奸夫淫‘妇地虐待啊……
温如是勉强睁开眼,向被挑断了脚筋无力地躺在地上,还气势凌然的前太子望去,艰难地开口吐槽:“……白痴,闭嘴。”
正怒斥叛逆的太子哥哥一窒,半天没有缓过劲来,这还是他柔情似水的小如妹妹吗。
温如是狠狠地瞪了呆愣着的阶下囚一眼。
还嫌她被打得不够啊?!都这时候了还要义正言辞地去激怒楼迦若,赶紧老老实实地回去找他的太子妃吧,她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主角啊!
她心情一激动,两眼一翻,又昏过去了……
楼迦若的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看,这就是现实,没了人人称羡的那层光环,什么情深意长的柔情,都是个笑话。
他的王妃最爱的,果然还是权势呐。
楼迦若松开匕首,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慢慢抽出一张素白的丝帕,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第53章 暴君的黑化危机二
他曾经以为;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充斥在胸臆之间的那团愤恨就会平静下来,但是楼迦若错了。
太上皇软禁在晟霄殿,太子被他送进凌华宫圈禁了起来,他那身份低微的母妃也理所当然地坐上了太后的位置。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按照他当初设想的那样顺利进行着,可是,楼迦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心情舒畅;特别是当狱卒回报;地牢中的温如是高烧不退的时候;他无名的烦躁亦达到了顶点。
他应该杀了她的;杀了那个背夫与人暗通款曲的淫‘妇。
可是,看着她身染鲜血地萎顿在肮脏的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心……为什么还会隐隐作痛。
朝堂上人声鼎沸,嘈嘈杂杂地根本就不似一国之堂,反而更像是喧闹的菜市场。
楼迦若蹙眉,冷冷地哼了声。
方才还唇枪舌战的大臣们立刻噤声,争取往空出来的官位上塞自己人固然重要,但是那日血洗皇城的阴影还盘旋在众人心头,对新皇的畏惧一时半会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楼迦若按捺住内心的厌烦,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台阶之下的礼官。
“退朝。”心思活泛的新任礼官立马大声宣布,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再言,唯有齐声鞠躬倒退着退出殿门。
眼光扫到缀在队末一声未出的长须中年男子,楼迦若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温相留下。”
昔日的翁婿两人,此时的身份已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楼迦若将他留下,却也不说话,轻拂衣袖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就那么将他晾在殿中。
温相心中苦涩,慢慢俯身,大礼匍匐在阶下,语声惨然:“臣,有罪。”
“哦?”新皇未置可否,“丞相对我朝忠心耿耿,如今尚能辅佐两代君王,端的是劳苦功高,今日何出此言?”
因为他有个一意孤行的好女儿啊。上一次这般的大礼参拜,还是在太上皇封他为相的时候,温相有口难言,只是勉强保持着跪伏的姿势。
他只有温如是这么一个孩子,他的女儿从小恋慕太子,温相一早清楚。可是她却不明白,只要她的父亲一日稳坐在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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