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起,那张纸片也变成了粉尘,随风而散。
☆、珍珠夜泪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海煞帮的气色,却不那么清爽。
明明对面是一片阳光海滩,不远处还有渔民织网,他们所在的这见竹屋也恰到好处的避开了鱼腥。只是好景好时好天气,却没有好心情。
海祈鲨看着手中那张信纸,气的腰部伤口又溢出血来。
“帮主不要动气。”那白衣书生劝道。
“阿厉,你看怎么办?”海祈煞看了眼在一旁自斟自饮的黑衣斗笠男子。那男子斗笠一抬,看的方向正是白衣书生。
“千山,你是怎么想的?”海祈鲨又问了白衣书生一遍。
马千山微微颔首,稍稍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这位莫侠女到底是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海祈鲨看了他一眼,还不是句废话!
马千山笑了笑,说道:“帮主不要动气,莫小瑶既然要买珍珠,那就让她来取就好了。她只要来了,我们还怕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吗?”
“若买珍珠,自来取之。”
快马加鞭,就为了送这一句话。
莫小瑶饶有兴致的看着累的半死不活的马,又看了眼急于跑进凤来客栈讨水喝的送信人。那人看上去只是普通渔夫打扮,上衣不整,结实的胸膛已经露出了大半,黝黑程亮,一看便是自幼在海边晒起来的。
“莫姑娘想好了没有。”送信的渔夫被莫小瑶看的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黑红黑红的肤色让莫小瑶想起了两日没与她说话的阿丑。
眼梢微微瞟了眼后院客房,又飘回到渔夫身上。
“你会骑马?”莫小瑶答非所问的看着那匹马,她说要“以金易珍珠”,信件送到海煞帮用了一日半,而这个渔夫,只用了半日。可见那位海庄主,定是没有走远。
“会又怎么样。”渔夫反驳道。
“我是在想,现在的渔民当真如此了得,各各都如这位兄弟一样,可以下的了海,上的了马,那可真是让中原人士汗颜了。”莫小瑶说的轻巧,眼底还有盈盈笑意。
渔夫眼中厉色一闪,恭敬道:“在下海煞帮六堂堂主宫佩瑞,见过莫女侠。”
莫小瑶也没跟他客气,牵了马槽一匹红棕马,溜了两圈,等着他带路。
海煞帮迎接莫小瑶的地方可谓“隆重”。四下无人,海风徐徐,唯一能遮风但却不那么能避雨的破房子里,海祈鲨正露着光洁的肩膀,缠满白色棉布,正坐在屋檐下候着她。
身旁左边是那黑衣斗笠男子,右边是那话多却没什么重点的白衣书生。
“呵呵,人,倒是精简了不少。”莫小瑶刚一下马,马儿就撒了欢的逃了。可见地上的沙子极热。
“我海祈煞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你倒不如把话挑明了。”海祈鲨依旧是声音壮阔,如海啸般威严。
“莫非海帮主不识字?还是在下写的不够明白?”莫小瑶踱步进去,看到左边角落那两只木箱,毫不客气的走了过去。
马千山和阿厉霎时起了防范之心。
“当真只是买珍珠?”海祈鲨有些不明白了。
“本来是想买的。”莫小瑶掷出一粒碎银,敲开了那两只木箱,“却发现囊中羞涩了。”
那黑衣斗笠之下,剑露寒光!
莫小瑶倒也不怕他,只是抓了两颗珍珠,捻了捻,瞬时如白色银粉,从她白玉般的指尖滑下。“好珠子,海帮主当真是好说话。”
纷纷洒落如雪的珠粉之中,那只白玉色的手掠过粉尘,直取那道寒光!
她未佩剑,却也容不得他出剑!
阿厉手中的剑几欲拔出,却每每被她那看似柔弱,实则招招致命的右手退回到剑鞘中。不出十招,已经落了下风。阿厉刚要放弃,却发觉她手上的劲风似乎弱了些,抓住机会便要拔剑,只听到她轻声笑语,突觉喉中甘甜,“哇”的一口,血染黑衫。再抬头,却发现那人还是在箱子旁把玩着珍珠。若不是胸口隐隐作痛,他便是要怀疑刚刚经历的是场幻觉了。
海祈鲨冷笑一声,提起重刀,喝道:“莫女侠好本事!”说着如飓风卷浪,就要劈向莫小瑶。
“呵呵,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东西,海帮主何必动气。”莫小瑶微微一闪,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飓风。“那日这位兄台暗算我,今日,我心情好,就这么清了吧。”
阿厉一口气没提上来,愣是被气晕了过去。
“今日没带银子,还有件事情请海帮主出门周旋。”说着,莫小瑶将一封秋明帖递了上去,“下月二十二日,海庄主务必以万毒山庄的身份出席。到时银两一并奉上。”
海祈鲨接过帖子,眼中先是惊喜,后又转疑惑,刚要开口,就听见莫小瑶说道:“麻烦海庄主将这两箱珍珠送往凤来客栈。若是下月二十二日未见到海庄主,莫说我少了海煞帮的银两,也浪费了我的毒药。”
海祈鲨看着莫小瑶从箱子里抓了一口袋珍珠,走出了竹屋,刚要开口,却觉得胸口犹如巨石重压,连喘气都有些费劲。
“对了。”白衣书生马千山突然开了口,“我刚才看的就有些不解,这珍珠粉末不应该是白色如盐的吗,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海边晒盐……”说着说着,他只觉得口水不足,气息过短,感觉到阿厉想要劈死他的目光,赶紧长话短说,“刚刚那莫小瑶,撒第一把珍珠粉的时候,是银色的!”
好你个莫小瑶!
莫小瑶拎着一小袋珍珠回到凤来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子时。她如月夜蓝蝶,从窗户里跳了进去。阿丑的房间暗着灯,却不见他睡着,只是如尊佛像一样,静坐在床上。莫小瑶也没去理他,擅自点了蜡烛,照亮了他的屋子。
阿丑仿佛不知道她到来一般,继续打坐,不理不问不看不言。
“你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莫小瑶无聊的问。
阿丑如佛像。
“算了。”莫小瑶也不跟他急,反倒是颇为高兴的取了个茶碗,倒了些茶水,挨着阿丑坐在了床边。
“你要干什么?”阿丑闻到她身上清幽的体香,心中一动。
“呵呵。”莫小瑶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珍珠,月光下,珍珠粉末从她指尖流下,刚好是整整一茶杯,“不要动。”
阿丑心觉不好,刚要去躲,眼疾手快耳聪目明的莫小瑶先下手为强,点了他的穴位。
“都说了不要动了。”说着,拿着粘糊糊的手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听说这珍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我也不求你能白到我这样,只是至少遮一下你那青色嘛,黑不要紧,黑青黑青的倒是像个死人,看的不舒服。”说着就从茶碗中抹了一把珍珠粉,向阿丑脸上涂去。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珍珠粉略微的海腥味混杂着她清幽的体香,让阿丑忽然起了邪念。犹如在月色海风中,与她相拥……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刚要咳嗽,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别动,好不容易糊上的,一动全掉下来了。”她的手又一次在他的下巴和唇边涂抹,阿丑脑中掠过她挑逗的指尖,诱惑的面容,那双游走在他唇边的手,仿佛要开启无尽的欲望。
“小瑶……”他声音嘶哑,按捺着欲火。
莫小瑶这才看清那双如火焰般的褐瞳。下意识的收了手。夜色之中,这个人的轮廓已经不那么明显,甚至还有一些好笑,只是那双眼睛,是那么渴求而又恳切的望着她。让她突然有种错觉,不忍离去。
再过五日,就是十月十七。是她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大婚之日。
清河镇是由北方过来的人去落峰山的必经之路。夜风夹杂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莫小瑶拉回了现实。
“这位小娘子长得真是标志。”凤来客栈门口,莫小瑶倚在门前,看着几个路过的汉子将马牵入马槽,不由分说的就向客栈里走来。“小娘子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要去落峰派吃个喜酒,今日暂住一宿。”
莫小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拒绝,那几人已经进了客栈。
“哥儿几个赶了一天的路,也不挑什么吃的了,小娘子店里有什么就上什么,还有,点个火过来,这么黑怎么吃的进去。”其中一名的男子说道。
莫小瑶只觉得原本轻盈的脚像是灌了铅,走向那漆黑一片的厨房,却觉得那片黑暗,是那么真切又绝望,硬生生的扯着她的手,要她永世不得光亮。
“你先进去。”
厨房内,阿丑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外衣,洗净了脸上的珍珠粉,幽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平稳而沙哑的声调,虽然没有感情,却无比的踏实。
莫小瑶一时失神,不觉流下泪来。
“你。”阿丑突然有了想替这个女人遮风避雨的冲动,刚要伸手去抚过她的泪痕,却发现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呵呵。”莫小瑶取出一个火折子,瞬时厨房里暖暖热火,映出两人的脸,“这厨房几日没用,起了尘,不小心迷了眼。”
阿丑只是“嗯”了一声,避开她的目光,不再多言。
此时客栈里已经燃起了两根蜡烛,虽然不能照亮整间客栈,却可以将那一行人看的清清楚楚。莫小瑶轻功一闪,落在了二楼最东边的角落里。为首的男子样貌伟岸,穿的是坤灵派的道袍,其余三人皆是以他为首,向来便是坤灵派的俗家弟子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身穿道袍的人在坤灵派是个什么地位,莫小瑶好奇心大起,刚要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珍珠试试他身手,目光却落在了那道士佩剑旁的锦盒上。
烛光之中,锦盒上金线雕琢的游龙戏凤甚是精致。在一片红色的祥和之气下,莫小瑶好像看到了段天涯大婚之景。
一个失意的晃神。
突然间,一双温暖而厚实的大手握住了莫小瑶捏住珍珠的手。“莫要与他动手,那人在坤灵派的地位与你师父在我落峰派相当。”莫小瑶抬头,看到的是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