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道道交汇处的那个圈,“这是吴国的都城,吴王就住在都城里,上一任的吴王是个自恃极高的王,正是年轻气盛,处于而立的他以一国之力抵抗陈、齐长达一年有余,他誓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向陈、齐俯首称臣,不过后来他死了,就在他立下豪言壮语不久,六年前。”你挥舞着手中的树枝继续道,“吴王仅有一子,他死时,这位如夫人生的儿子也才六岁,不过他的王后,仍是将这个小娃娃推上了王位,自己则成了太后,然后挑了吴国的两座城池一样大小,以这一江一河为界,一座献给了陈国,一座献给了齐国。”
你说着点了点地上,迦南发觉这两座城的位置,献给陈国的城正好在通往齐国的河上,献给齐国的城又恰好落在通往陈国的江上,两条河道都经都城,不论哪一国想要攻吴都会进犯对方的水域,截断水源,但将这样地域和大小的两座城献出去,也就说明吴国无望了。
你看了她一眼问,六年前,才二十二岁的女子,独对陈、齐,担负着整个吴国的未来,她不是吴王唯一的妻子,相反是吴王最后才迎娶的,但她是吴国唯一的王后,她得对得起这个位子,“这位太后是不是很聪明,相传吴王其实是命丧这位太后之手。”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迦南并不震惊,眼神仍似一弯清澈的泉水问你可是为了吴国百姓,你展了一个笑容,“怎么,你不可怜吴王?”
“舍一人性命,却足以救万民,虽不是善举,却该被谅解。”
你若有所思的颔首道,“所以她与陈、齐立下盟友时,立下三约,一、都城不献,但两国均可派使臣长留;二、法度不变,吴国百姓依旧尊吴国法制,吴国可无军队,但不能无府役;三、礼教不从,吴国遵循古礼,婚丧喜庆自成礼法文化,兼习陈、齐名仕之作。两国若是不答应这三条约定,那吴国的良田茂林,都将在战火中付之一炬,那般他们得的便不再是吴国,而是一堆废土和一地死尸。”你看了迦南想听听她对这三约,不,是吴国太后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威胁。
迦南说,‘不失威严,比起胸襟智慧,她似乎高于吴王。’
你颔首,定定的看着跳动的火光,“可她毕竟是女人,女人是为情而生的,而非天下。”这句话不是你说的,是这位王后说的,她说时是平静的,而从你口中说出却多了些许酸楚和无奈,甚至还有着委屈,好像身为女儿身,再高的才学抱负都会为情折去。
“她仍在吴国吗?”
你听迦南的问,摇头,比起吴王,恐怕陈、齐的王,更怕吴国的太后,这样的女人若仍在后位上,他们才叫不容吴国留存,“没有了,因她献城求和,有违吴王生前之志,更愧对吴国拼死的将领们,在盟约立定之日,她便离开了吴国,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有缘的话,希望我能见见她。”迦南觉得像吴国太后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在风云聚会的乱世才有缘一见,换做太平盛世,她也只能为一位王后而已。
“见她吗?”你眼眸一转,一扫适才的失落,高声说,“好啊。等我办完事,我们去见她,她不单有惊世才学更有绝代风华,她那样的女人简直是梦,吴王明明坐拥一场好梦,却没有珍惜,你说男人是不是有眼无珠。”
“也许,他正是为了守住这场梦,才这样的呢。”迦南淡然道,这是你未曾想过的可能,可能吗?或许,或许。
忽得你们的马腾空踢踏,一个啼音似穿越了千山万水,冲破了一切隔阂来到你们这里,那样的锐利、高昂,你觉得耳中温热,伸手一探,指尖点点殷红,迦南扑到你身边,仔细检查你双耳,你耳中尽是嗡鸣,根本听不清她说些什么,只是看她像是指着什么地方,猜她大概是想叫你走,你便跟上了她,山林的夜从不会如此寂静。
迦南细细听那声音,抬首望向天际,北斗的破军星,忽闪忽闪,心道‘破军不定。’破军星和她的眼,你分不出哪个较亮,但它们的亮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凉,你以为迦南的眼中该是永远的温和,不承想,她眼里的泉也会戛然而止,化外一滩冰凉的水,“有不祥之物将现于凡间,山中的精灵之物都在躲避。”
你隐约听到几个字,却都是极为重要的部分,‘不详、躲避’,当凡间不再利于安生,神仙能上天入地,他们只能逃,此时她有点想念她的一双羽翼。
迦南摇头,眼眸微垂,“破军星为北斗七星先锋,遇祸当出头,七星斗转,将它转为首。”
“祸乱。”你嘴角一弯,眉尾一提,以为是多大不了的事,“陈齐大战在即,祸乱是正常的。”
“不。”迦南严肃道,“是天灾,很大的天灾。”
你揉揉耳朵,天灾吗?好啊,就来得凶猛剧烈些,一鼓作气不必像个未出阁的小闺女含羞带臊,大失天威。
壁上的山洞映出洞中的微微波光,苍凉的泛着蓝绿色,像颗海底明珠,“这附近无水无源,这山洞中怎么有会这样水光……”你话为说完,平生第一次震惊到近乎晕眩,山洞最深处一个偌大的水潭中央直立一根水柱,非水流逆行,而是外层结晶的水晶柱,其中水流潺潺通达滩底,水晶柱中还有着一活物,人身鱼尾的鲛人。
你总以为自己已见到了天地间最美的男仙女仙,无人之相貌可比渝霏、浩瀚,而此时、此刻、此地,你方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陋质肤浅,这鲛人美得难以言喻,无法比拟,肌理似缀上星光,闪烁,五官似微刻雕琢,丝毫不差的浮现在白净细滑没有瑕疵的面庞之上,这是一个男人吗?不,这是一尊雕像,他才是传说,亦或是,传说都不足以将他准确的形容。
他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透着水晶柱望着你,你不自觉的靠近,像失了魂魄的人偶,朝他的方向飘去,双脚悬空离地之际,迦南试着将你抓住,却怎么也无法叫你停下,他将你完全的吸引,水晶柱的晶墙,变的软软、薄薄的,像丝绒般触到你身上,你半只手臂已陷入其中,迦南顿时醒悟,这鲛人是要吸食你的精元,千钧一发之际,她将袖中的佛珠抛出,甩在水晶柱上,轰的巨响,潭水炸起。
莞尔,你恢复了神智,臂上一阵生疼,瞧见住着自己的那双手,正张着锋利的爪子,在你手上留下血道子,那是凤凰的血,是九天上最为炙热的凤凰血,而你的脸上露出极冷的笑,“可惜一张好脸。”
凤凰的血在你体内沸腾,飞扬的发如翎,舞动的衣似翼,焚炬的目胜火,这便是百鸟之王的姿态,九转涅槃的凤凰,唯一的你,红泪。
山摇晃不停,洞落石不断,啼声不止,战栗不休,迦南怀中那原本渺渺的火焰,突地熊熊的燃起,恒河莲的一角啪的落下,迦南腹中一团热气涌入,她疾步退身,身后有人伸臂一扶,又飘然转身飞向你,往水晶柱中的鲛人瞟了一眼,鲛人松开你的手臂,你两眼一花,却仍是带着笑,靠在那人怀中。
“迦南。”那人唤着迦南的名字,迦南心领神会的在水晶柱上施法,将鲛人的歌声封入。
迦南静静的跟着这个将你抱着的男子,他的背影似曾相识,身上的白衣也十分熟悉,行云流水的银丝飞线,在月光下,迦南看清了他,柳岸,那个风雅的柳岸先生,唇边总含着亦假还真笑意,眼眸里闪着似有若无深意的柳岸,“流云。”她顿了顿,没了方才的亲切,而是一派敬意,“流云飞仙。”
迦南轻轻唤到,柳岸微微一笑,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柳岸低眼从你脸上扫过,停在眉心的朱砂痣上,“想来,不日你便能褪去凡胎重返天界了。”
你知柳岸是神仙,觉得不稀奇,可柳岸说自己即将褪去凡胎重返天界,不免心生怪异,睁着那双锋芒尽露的眼瞳,用一种可以刺穿任何东西的眼神盯住柳岸,柳岸胳膊微微使力,将你抛出,你则一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指尖抵在柳岸的鼻头,问迦南“他又是什么来头?”
流云飞仙,不是谁的名字,是一个称号,一个手中握有一本连碧落海浩瀚书斋内都没有的,一部无字书的仙,拥有这个称号的仙人,誊写这一本只有他一人可阅的无字书。
若说浩瀚笔下的是宇宙洪荒的事,那么飞仙流云记下则是才能品行的人,他的无字书是一部千秋功过书,记录着每一个人,他在岁月的长廊里穿行,可知过去,可探将来,但这一切,都只能由他一个人知道,唯有当天劫降临时,他的无字书才会将受劫难人的功过一一列举,让天道得以公正严明。
流云飞仙本该是受人敬仰的仙,但须摩提梵境的虚怀对他的评价却是‘举止轻浮,有碍观瞻,失神仙德行,纵使念遍了梵境经文也无以偿他一身孽债,洗不尽他沾染的红尘。’也有神仙说,天界没有他未招引的蜂蝶,拈惹的花草,迦南在心中仔细的斟酌一个能准确表达这些评语又能不伤和气的词,一番思量,她说了两字‘博爱’,聪慧又与迦南颇有灵犀的你,一听也明白了,“天上、地上倒是一个德行。”你这本是一句自言自语,却因耳中仍有些嗡鸣,不知自己的音量之大,山洞中彻着回音。
“这足以说明我是个始终如一、持之以恒的神仙。”
你听他气定神闲的自我肯定,十分想为他这表里如一、持之以恒的神仙抚掌,“这世上所有的女子,有一个,你绝不敢将这手胡乱搭。”你边说边扬起下巴,朝着迦南的方向动动。
柳岸看了眼迦南,眼光中有一瞬的悲伤,说道,“佛门中人皆是无形无相,故而无男女之别,无老幼之分,她生得这副模样,是幸亦是大不幸,无心无念,无欲无求,她有的只是一段又一段的记忆,这点与我极其相似,对她自然是喜欢的。”柳岸的嘴角将要溜出的笑,戛然而止,一本正经对你说,“对你,我是倾心已久。”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你揉揉耳朵,“耳朵不好使也不是坏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