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焚念睨笑,仿佛期待这一幕已经很久很久。
站在他旁边的焚鸢微微蹙眉,那张原本已经冷然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庞出现了一丝忧色。
“鸢儿,去杀了沈印残。”焚念不动声色的下令道。
“师父……”
“你应该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对吗?”他沉声,语气里透露着强烈的不容抗拒。
焚鸢咬唇,久久不语,待到焚念再一次唤她名字时,她终于俯首点头:“是。”
……
当她见到沈印残时,他的剑正好刺在一个魔教教徒身上,尸体倒下,他与她互相凝视。
焚鸢拔剑指着他:“马上离开梵花谷,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沈印残唇角微扬:“我是来找你的,鸢儿。”
“找我?”焚鸢神色微漾,却偏要故作冷淡,“找我做什么?”
“离开魔教,你忘了吗?”他微笑,一切如若当初承诺之时,那笑容让她为之一震。
等还了这块玉佩,我便离开魔教。等我,好吗?……这是当初她留给他的承诺。
焚鸢凝视他,久久呢喃出一句:“你不恨我吗?”毕竟,她杀了他的父亲。
沈印残笑而不答,只道:“带我去见焚念,这次,我一定要带你离开魔教。”
也许,他是知道她是受焚念指使才杀了沈玉魂,又或者他真正恨的人其实只有焚念。所以,当沈印残见到焚念之时,眸光里杀意渐浓,眸光里流转着一丝她看不清的神色。
“偃都沈府的少主怎么有空来我们梵花谷做客了?”焚念邪笑,从容不迫。
“我要带焚鸢离开魔教。”他直接道明来意,毫无惧意。
使得焚念面露赞赏之色,他突而纵声大笑起来:“你刚刚杀了我几十个教徒,现在又想带走我的爱徒,你觉得,本座会答应你吗?”
“你必须答应。”他强声,语气之强不容小觑。
“有气魄!”焚念低喝,“那本座便给你一次机会。”
他拔出放置在一旁的宝剑,说道:“只要你能赢了我,我便让你带走焚鸢。”
“师父!”焚鸢立刻阻止,转而对沈印残说道,“师父武功很高,残哥哥你是打不过他的。”
“我答应你。”如是没有听到她的劝阻一般,沈印残也随之拔出自己的剑。
两剑相碰,必有一方见血才会终止。可偏偏这两人的武功都是顶级高手,焚念从不知道沈印残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之高。沈印残也绝没想到,这位神秘的魔教教主竟连武功路数都如此诡异。
面对如此邪佞的招数,沈印残渐渐偏于弱势,直到焚念的剑指在他的咽喉处,他轻笑:“你输了。”
“不,输的人是你。”他低笑,扬起手中的剑,剑锋上沾染着一道长长的血痕,腥味顷刻间弥漫周遭。
焚念讶然,回神时,他的左手已顺着衣袖流出血液。
他,居然拿剑当作刀来使用,砍伤了他的肩膀。
焚念眸色一沉:“从来没有人能伤到我。”
“请教主说话算话。”他注重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说完这句话,沈印残便牵起焚鸢的手准备离开。他来,只为带走她,也只想带走她。
但是,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
沈府。
“沈爷,黎鸢姑娘的病并无大碍,好好调养几日便可恢复。”大夫这般交代。
沈印残颔首,令道:“阿诺,送大夫。”
语毕,他坐到黎鸢床边,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却见她唇瓣蠕动,不知在呢喃着什么。良久,他只听出这几字:“师父……不要……师父……”
望着窗外淅沥沥的雨水溅落,沈印残心里不觉一番苦涩。遗忘的记忆里,他究竟遗失了什么?黎鸢又梦见了什么?为何叫他叫的这般凄惨、这般绝望。
“黎鸢,你究竟是谁。”他轻抚她的脸颊,一声轻喃。
……
黎鸢的体力恢复的很快,这会正缠着沈印残陪她游园赏花。沈府花园内,百花齐放,好不闹腾。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片花海了?此刻再见时,她竟不知自己如此怀念。
却见沈印残眉宇深锁,这让黎鸢也不禁跟着蹙眉,她低声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在想,你为何一直以云烟的身份与我相见?为何不肯告诉我,你就是黎鸢。”他问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这会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缠绕着他的思绪。
却见黎鸢的笑容僵在唇边,她该如何告诉他。接近他是为了再次杀他而换取解药,不以黎鸢的身份相见,是因为他看黎鸢的眼神让她下不了手。
沉默了许久,黎鸢笑言:“在师父眼中,黎鸢只是个死人,既然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出现呢。”
“可你并没有死。”他皱眉,似乎很不喜欢她这般诅咒自己。
“师父,如果你知道一年前我是为什么而离开你,你又是为什么而受重伤,也许你就不会这样若无其事的站在我面前。”她说道,满心无奈。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一年前,她伤害他太多次了,而她却因为他杀了焚念而久久无法释怀。
该说是她太小气,还是沈印残太过大度?
“阿诺说你是中了剧毒。”一年前的事,他所知道的版本仅是如此。
黎鸢深吸一口气,花香沁入鼻息,仿佛是下定决心将一切都告诉他,她说:“是,我中了食心散,想要活命,就必须要杀了你。”
“所以你……”沈印残蹙眉,却无法将这句话完整的问出口。
黎鸢面对着他微笑,她说:“我选择了……活命。”
所以,她杀了他,将匕首□他的胸膛。
闻言,沈印残突然失声笑了起来,黎鸢皱眉,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正色黎鸢,脸上看不出一丝郁色,他说:“如果换成今日,我也情愿你选择活下去。”
这样的回答让黎鸢为之一颤,心里一股暖流滑过,更加懊恼自己当日所做,也庆幸自己当时唤了阿诺来救他,否则,叫她如何去悔恨、懊恼。
“师父,你恨我吧。”她低垂着眼睑,突而说道。
沈印残皱眉,似是不解:“为何要恨你?”
“明明我是个很可耻的人,全天下的人都为能杀我而荣耀,可是你却一直不顾一切的对我好,甚至愿意为我倾尽性命,我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他可知,地牢里那一句“生死与共”让她有多感动?有多少的感动便有多少的懊悔,师父如此待她,她却一心为了活命而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鸢儿,你是我的徒弟,师父对徒弟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无须自责。”沈印残正色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
“你……只把我当作徒弟?”她仰面望着他,那一双深沉的瞳孔不知何时变得这般清澈,令沈印残不禁为之动容。
心上又是一阵剧痛,每每对她动心时,心口便剧烈的疼痛着,仿佛在提醒着他,师徒相恋天理不容。
忍住痛意,他微笑:“是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徒儿。”
这一声轻吟,融化在满园芬芳中,硬生生的在两人中划上一条界线。
永远都是他的好徒儿……那,卧香楼的那一吻算什么?地牢里生死与共的誓言算什么?
黎鸢苦笑,她终是不了解他……
漆黑的夜,笼上一层神秘。一道黑影划过半空,消失在沈府中。
黎鸢的房中,她背对着来人,轻吟:“你居然还会出现?”
“怎么?不想见到我?”银丝飘摇,黑衣人一声睨笑,揭开黑纱,一头银丝飘扬入视。
“是我命大,没有死在你的计划中,所以现在亲自来动手吗?”黎鸢轻嘲,转身迎视他,唤道,“侍剑。”
来人,正是那将她身世出卖给穆宗尧的侍剑公子。
闻言,侍剑走近她,手指抚弄着她的长发,唇角勾勒出一抹邪佞:“我本就无意杀你。”因为他知道,沈印残一定会想办法救她,“我只是帮助你完成一年前的交易。”毕竟,让这样一个可人儿毒发身亡,未免也太过可惜。
唇边扬起一抹轻嘲,却是让黎鸢恍然醒悟:“你要杀的人是师父!”
“呵,师父?叫得好亲切啊!可是……不知道你叫的是沈印残呢?还是焚念……”侍剑面露冷色,话语间满是嘲讽之意。黎鸢啊黎鸢,你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终究要为了情字而丧命。
第十九章 生死
“你……”黎鸢语塞,却是无法反驳他。
“你说过,你会杀了沈印残,你会帮焚念教主报仇。怎么?他才为你丢了盟主之位,你就心疼了吗?”如蛊惑般,他伏在她耳畔呢喃。
黎鸢咬着唇瓣,使得下唇留下一道泛白的齿痕,她犹豫着:“我当初杀了他的父亲,他都没有恨我,可是我……”
“不要忘了,他是名门正派,而你……是魔教!”魔教的人从来都是不问理由的杀人。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也是黎鸢必须手刃沈印残的理由。
见她如此神色,侍剑再次说道:“武林盟主的位置是他用焚念教主的性命换来,如今失去这宝座也是理所应当,你又何须自责。”
“我明白了,我会杀了他。”黎鸢轻吟,此刻,全身力气都似被抽干。她无法驳斥侍剑,却必须亲手杀了师父,这段缠绕在他们之中的恩恩怨怨,仿佛真的只有一死才能彻底理清。
但是,“不,你不需要动手杀了他。”侍剑兴起一股玩味,他邪恶的扯起笑颜,“还记得腐心散吗?只要你想办法让他不断的增加对你的爱,他迟早会死,而且……痛不欲生。”
他的笑,如魔之狂傲,令黎鸢心颤。
想到这几次沈印残撕心裂肺的痛楚,黎鸢的身体便随之一颤,仿若那一阵阵的痛苦都源自她身上一般,痛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做不到!”她猛然摇头,她拒绝以这种方式伤害他。
侍剑冷声:“那杀了他你就能做到吗?”
“我……”
侍剑轻叹,伏在她耳边告诉她:“黎鸢,你别无选择。你的命始终是魔教的,而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