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剑的唇边泛起一股邪笑,他说:“没有剑,一样可以杀你们。”
说着,便朝沈印残挥拳而去,趁他闪躲的时候,迅速转移攻击对象,掌力已向着黎鸢袭去。沈印残立刻飞身挡在她面前,鲜血喷在黎鸢的脸颊,腥腥涩涩。
“残哥哥!”黎鸢大叫。
却见侍剑趁机又攻击数掌,沈印残倒在雪地中,将身下的那片白色染成猩红。
“哈哈,武林盟主也不过如此嘛。”侍剑狂傲,冷视躺在地上的沈印残。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们做对?”黎鸢对着侍剑怒吼,又满脸担忧的望着沈印残。
侍剑睨笑,望着黎鸢露出一派狠戾:“反正你们很快就是一对死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和你一样,是梵花谷的人。因为你的背叛让梵花谷彻底被销毁,杀你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解恨。”
“梵花谷的火真得是我放的?”黎鸢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记忆里像是有什么要涌出来一般,整个脑袋都像要裂开。
“我亲眼所见。”侍剑面色清冷,思绪似乎再次回到三年前。
——
当沈印残和黎鸢准备离开梵花谷之时,焚念从背后袭击沈印残,狠狠地用掌力将他击伤在地,一声狂傲:“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梵花谷,你们……都得死。”
“残哥哥。”焚鸢连忙将他扶起。
“呵,想不到堂堂一教之主也是这般言而无信之人。”沈印残口喷鲜血,半躺在地冷冷的讽刺他。
“这便是魔教与正派武林的区别,倘若你肯安分的待在沈府,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那我岂不是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沈印残冷笑,“可惜你错了。”
唇边,扬起一丝邪佞,沈印残的衣袖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趁着焚念放松警惕之时,他迅速将匕首刺进焚念体内。
刚刚还在狂笑中的焚念笑声突然终止,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胸前的匕首,手指着沈印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残哥哥,你快离开这里。”焚鸢说着,忙上前挡住焚念的攻击。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沈印残捂着胸口,强忍着撑起身体。
却见焚鸢转眸对着他莞尔一笑:“在谷外等我,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焚鸢与焚念相搏,离开了这间屋子。等到沈印残在梵花林中找到他们时,整个梵花林已被大火包围,焚念的尸体躺在火堆中被烧灼着,而黎鸢却在不远处昏迷过去。
“鸢儿,醒醒,鸢儿。”他抱起她轻轻摇晃。
焚鸢在迷蒙中一声呢喃:“师父……”
火势渐涌,趁着风势席卷了整个梵花谷。
……
“那日你与教主的打斗我看得一清二楚,是你趁着教主重伤将他点住穴位,然后放火烧了梵花林,乃至祸及整个梵花谷。”侍剑指责黎鸢,“可是你却认沈印残为师,甘愿忘记之前的种种,枉费教主一番苦心教你武功。”
侍剑的指责字字揪心,如一柄利剑狠狠地插在黎鸢的心头。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沈印残要给你服用蚀蛊了吧?他只是想帮助你一起将这段罪孽埋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不知道我能从梵花谷活着逃出来,更加不会知道你们当日所做的一切都叫我看得真真切切。”侍剑狂笑,融合着漫天雪花悠扬,他说,“今日,我便送你们去黄泉给教主陪葬!”
语毕,便挥掌,将内力尽数灌注在掌心,想要给黎鸢致命一击。
黎鸢闭目,倘若一切真如侍剑所言,那么她的确该死。等到掌力袭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在身上,伴随着一声闷哼,一股甜腥喷到她脸上。她睁眸,沈印残再一次挡在她前面,挡住了这一击。
侍剑的眸子愈加深沉,望着沈印残冷笑着:“就算你内力再怎么深厚,也接不了我这最后一击。”
“残哥哥,你快让开,快点让开啊。”黎鸢哭喊着,无奈双手被铁链束缚,根本就无法将他从身上推开。
“我要……保护你……”他在她耳边呢喃,仿佛倾尽了最后一丝余力。
侍剑挥手,使出最后一掌,却是顿在沈印残背后一公分处。他一声怒嚎:“疯子,你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语毕,黑衣划过漫天白雪,消失在那苍茫的尽头。
侍剑公子,杀人不需理由,饶人性命却也是这般不问缘由。他只是不懂,他们为何能为彼此做到这般地步?生命在他们眼中难道只是虚无吗?
“残哥哥……”黎鸢唤着他,泪水滴答在他的脸颊,滚烫。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仿佛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白衣,在漫天飘雪中触目惊心。他伸手将一颗药丸喂进黎鸢口中,唇瓣亲启,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对她说:“离开这里。”
他喂她吃的,便是那蚀蛊的解药。服了它,便能让黎鸢完完整整的想起一切,包括她被封锁的内力。
黎鸢流泪,看着沈印残再一次的倒在雪地中,漫天雪花悠扬,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将他的身形覆盖,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是悬挂着一抹释然。
寒风凛冽,风干了脸上的泪水,灼痛着一寸寸的皮肤。
他,实现了承诺,将她守护到了生命的最终!
……
“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
“因为你是黎鸢啊。”
因为他要帮她忘记那个叫焚鸢的身份,所以甘愿放下对她的爱。
“那你为何不教我武功?”
“因为你不需要会武功,会武功并非是好事。”
因为她的武功其实深不可测,只是连同那份记忆一起给遗忘了。
“全天下能欺负我的只有你一人。”
“黎鸢,你明白的,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你。”
他却不知,他的保护让她伤心欲绝,却也不知,她的不了解让他有多神伤。
“收我为徒也是为了保护我?”
“是的。”
“那好,你娶我。”
“不行,我们是师徒。”
“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从未与你相遇。”
“黎鸢,总有一日你会恨我,恨之入骨……”
如果因为他让她遗忘了焚鸢,她怎会舍得去恨他?如果因为他的守护而让她去恨他,叫她怎能做到?
“如果不能爱我,就请放手,否则……你会后悔的。”那日,说出这句话,便是她最后一次的拼搏,结果……
“你赢了,我娶你。”
“师父,你可知说出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虽然日后你可能会恨我,但是现在,我不想让你离开。”
“师父会后悔吗?”
“至少现在不会后悔。”
他不知,她也从未后悔。
“师父,我们何时成亲?”
“总有一日我会娶你。等到……你想起一切的时候。”
她想起了一切,他却无法信守这个承诺。
一年前,她狠心将匕首刺进他的身体,对他说:“师父,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来。”
“只要你能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是为她拼尽性命他也无怨无悔,只愿她能活着,可是,他可曾想过,用他性命换来的活是有多痛苦?他可曾想过,背负着一身的罪孽活下去,是种比死还要可怕的煎熬。
……
第二十四章 焚卿
雪之崖,寒风狂啸,锥心刺骨。冰冷的铁链断裂在雪地上,红衣随风舞动,站在那被白雪覆盖的躯体面前。
她甚至忘记要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只是伸手伏在那冰凉的雪地上,替已失去知觉的沈印残一遍又一遍的拂去雪花。
望着那张与雪融为一色的脸庞,黎鸢轻吟:“一年前,你为我差点丧命。一年后,又要重来一次吗?”
回答她的,只是呼啸而过的冷风。是啊,他再也回答不了她了,又或是,她再也听不见他的回答。
黎鸢将脸贴在那张冰冷的脸庞上,唇边扬起一丝微笑,她说:“今日就让我还你三年恩情,还你一世真情。”
语毕,她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释然将他扶起,将那被遗忘了三年的内力全数灌输到沈印残体内。
她说:“只要你能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换她来约定承诺……
当沈印残醒来的时候,白色的雪袍覆盖在他身上,身边,只身下那条断裂的铁链。他微一用力,发现自身内力一下子增加好多倍,心下不觉一慌。
“鸢儿!鸢儿!”他大叫,声音回荡在山崖之巅,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那道曾经束缚黎鸢的崖岩上被雪花覆盖,隐约可见几字:与君白头,此生足矣!
字后题名:鸢!
这句话,仿若这冰天雪地瞬间冻结了他的心,沈印残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行字,依稀仿佛看见那一身妖娆的红衣朝他挥手,那一头苍茫白发下是张风华绝代的容颜,仿佛看见那女子轻唤着他:“残哥哥……”
风,凛冽。那条绑在他右手掌上的紫青色丝巾松散,随风飘摇到崖边坠落。就如同那红衣舞动的女子在对他说再见一般。
右手掌,伤疤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
(半年后)
偃都沈府,红灯高挂,府邸上下到处挂满红色绸缎,显得一片喜气。江湖中各大门派纷纷前来道贺,鞭炮声震耳欲聋,吸引来大批围观之人。
“嗳,兄台,这是谁成亲啊,这么多人。”有个外地人如此问道。
站在他旁边的人连连摇头,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是沈盟主大婚。”
“这成亲不是喜事吗?怎么看大家都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活像来参加丧礼似的。外地人在心底如此补充。
被问的人狠瞪他一眼:“不要乱说,沈盟主一片真情感天动地,好不容易才下定此决心,我们大家这是为他高兴。”
高兴?!那人哑然。鞭炮声依旧不断,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却偏偏不见一丝喜色。倘若不是见那沈府门头高挂的红绸缎,只怕谁也不敢相信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