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挥手:“你下去。”
童老爷子瞥眼怀瑜:“怎么?这一瓶不是给爷爷的?”
怀瑜手指提篮:“这些是外公给爷爷礼物。”却把竹清露在老爷子眼前晃悠:“这个是孙女儿自己发明的,却不与外公相干。”
童老爷子听出了话外音,看着狐狸一般聪明的孙女儿,心中欢喜:“所以呢?”
怀瑜伸出一根指头:“爷爷要竹清露,得拿东西跟孙女交换,爷爷常说一分钱一分货,这才公平合理呢!”
童老爷子看着孙女狡黠眼眸,心里很高兴,却是故意瞪起眼睛:“忤逆不孝,我是爷爷,你是孙女,有好东西当然要贡献出来给爷爷,哪有跟长辈讨价还价呢?”
怀瑜昂首挺胸,辞费滔滔,振振有词:“要知道大伯买药茶,两个铜板一碗呢,孙女方才已经请了爷爷一杯。还有,俗话说一辈管一辈,算忤逆只能是叔伯们头上,孙女儿是隔辈,只有隔辈亲,且没听过隔辈忤逆呢!”
“一肚子歪道理!”
童老爷子心里乐呵,面上却肃静的很,把手在多宝阁上一指:“你说说,你一瓶竹清露想要交换爷爷什么宝贝?”
怀瑜摇头:“孙女才不要这些呢?”
老爷子挑眉。他真心以为怀瑜瞧上他哪件玉器雕件了,要知道那些雕件每一件都值得几百几千银子呢。遂道:“你倒说说?”
怀瑜笑盈盈撇嘴:“爷爷您老太小瞧人了,孙女儿岂是这样子眼皮子浅的?再者,爷爷您的古董玩物,主动送给孙女儿把玩才相宜呢,哪有等着孙女儿自己要呢!”
童老爷子闻言乐了:“说吧,是出谋划策,还是又想跟着爷爷下乡去转悠?”
怀瑜之所以这般作兴一番,为的就是青柳:“孙女若是想要留住一个人在身边,而这个人即将离开,也有必须离开理由,孙女想讨教,如何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这是兜揽忠心人才么?
童老爷子心里越发欢喜起来,三房两口子耿直,终于养只小狐狸,虽然是个女儿,不能顶门立户,有个能干姑奶奶将来对三房也是一份助力。
这童老爷子可是老城精怪的人物了,心理情绪面上一点不带出来,一声嗤笑:“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十两银子买十年,二十两银子买一辈子,爷爷把你一百两,买十个去吧。”
怀瑜摁住爷爷大手直摇头:“爷爷明明知道孙女不是这个意思,钱能买来,谁也不稀罕了。”
说这话抬眸瞧见爷爷眼中戏谑,撅嘴不乐意了:“我知道了,爷爷您故意跟我捣乱的,是不是?”
童老爷子这才笑了,抱起怀瑜搁在书案上,一拧怀瑜鼻子:“你说说,想要谁留下,那人为何要走,你总得说清楚了,爷爷才好想法子啊?”
怀瑜顿了一顿,略微纠结言道:“青柳,她要出门子。”
童老爷子哈哈一乐:“不过一个小丫头,你不乐意她出门子,叫你母亲扣住她的卖身契不就成了。”
怀瑜嗤笑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强行留下坏了她的姻缘,她不害我就算不错了,我留个仇人做什么?爷爷您这个主意就是下下签。”
童老爷子抬手弯指,挠挠头皮:“这样啊,那就从姻缘入手,找出这门姻缘是恶缘的理由,哪个丫头愿意结恶缘呢?”
“这个啊?”
怀瑜闻言正中下怀,却是有些不确定,一双清水眸子瞅着爷爷:“成不成啊?这家不成,还有下家,总不能家家户户皆恶缘啊?”
童老爷子微微笑着:“那就先破坏眼前恶缘,趁她心灰意冷,许以重利,她一个丫头,绝对逃不出这两招去。”
怀瑜端正身子,对着老爷子一福身:“谢谢爷爷,孙女知道了。”说着把白瓷葫芦瓶儿往老爷子手里一塞,欢喜不迭走了。
童老爷子正在笑吟吟品尝战利品,砸吧着嘴皮儿,眼眸却闪着精光,直为三房有次聪慧女儿庆幸。却有遗憾得很:“可惜不是小子,否则老三家里倒可以在他手里立起来。”
老爷子又品一口,滋味不错,眯眯眼睛,女儿就女儿吧,虽有些许遗憾,只要悉心栽培,多少能够帮提携娘家兄弟。
“唉,聊胜于无吧。”童老爷子这里正在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不料怀瑜折回,快手夺了竹清露:“哎哟,不能喝得太多,赶明儿就不见效了。”然后又恭恭敬敬一福身:“怀瑜有事求爷爷。”
童老爷子睨着眼睛:“又有什么事?”
怀瑜言道:“明儿下半晌,叫寿爷爷陪着青柳去趟王家坝子,可好?”
童老爷子恍然:“那丫头婆家在王家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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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瑜笑着摇晃爷爷胳膊:“这您甭管,您直说行不行啊?”
“成!”
“谢爷爷!孙女这回真告辞了!”
☆、祈福
隔天是个艳阳天。
清晨早起,青柳伺候怀瑜洗手净面。每日此刻,童家两位媳妇以及表嫂都在景逸堂服侍老爷子。
怀瑜自然知晓此事,自在用餐不提。
一边服侍青柳,则是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偶尔与怀瑜眼眸相碰,便倏然避开。怀瑜也不深究,只是安心用餐。
今日进香,贵在心诚,冲撞了菩萨可不好。
白氏更是慎重其事,把怀瑜上上下下检验一遍:头上双丫髻,绕着紫色珍珠发带,鬓边是两枚小小蝴蝶簪,翠绿色裙衫,同色系的绣鞋绣着迎春花枝,简单亮丽,衬着怀瑜红唇皓齿,平添一份灵动俏皮。恰如炎热夏日里走来一抹春天。
白氏微笑点头,看着青柳的眼色多了几分赞赏。
怀瑜主仆上车,青柳巴望着怀瑜,有心询问,却碍着白氏,一路缄默。
青柳惯常爱说爱笑的,今日却成了锯了嘴巴葫芦。白氏平日很满意青柳能干爽快,还道青柳哪里不舒服:“青柳丫头今日怎的这般沉默寡言?可是哪里不舒坦了?”
青柳生怕白氏误会自己,忙摇头:“没,没有,奴婢只是夜半睡得不好,有些头晕。”
桃红想着青柳嫁人,姑娘屋里就剩下自己,那时姑娘万事依靠,还不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不由心下高兴:“太太不知道吧,前些日子青柳姐姐嫂嫂来了,要给姐姐说亲,姐姐这样大约是羞臊吧。”
白氏闻言眉头挑了挑。
论亲之事青柳本想要瞒着白氏,等情况清楚再论赎身,现在被桃红说破,没了退路,不由气恼,死劲盯了桃红一眼。
林妈妈也剜了女儿一眼:“小丫头家家,口没遮掩,有臊没臊,小心我撕了你嘴。”
桃红委屈不了,眼睛瞟着姐妹一般的主子怀瑜。惯常此刻,怀瑜就该撒娇,替奶姐桃红开脱了。
如今怀瑜恨不得即刻开销了她这个白眼狼呢,焉能替她说情!
桃红见怀瑜一言不发,心里失望极了,低了头抹泪,甚感委屈,她不明白何时冒犯了姑娘,明明去往白姥爷家还好好的?
林妈妈见桃红错了还一副委屈摸样,心下气恼,揪着桃红嘴巴责骂:“快些住口,这是你哭的地方?”
白氏也怪桃红不该当着怀瑜胡言乱语,等着林妈妈把桃红狠掐了几下,方才发话:“小孩子家不懂轻重,今后注意就是了。”又看桃红:“这种混账话听也不许听,还有你说的道理?”
桃红更委屈了。这话是她听壁脚听来,明明姑娘跟青柳说得,可是桃红不敢质对,否则,这听壁脚又是一桩大错,那时只怕母亲要打耳刮子了。
却说怀瑜一家到了东山寺山门,早有知客带着小尼姑迎接等候。
东山寺位置小山坡之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虽然之隔一道山门,却是进了山门似乎就进了一个远古所在,一边是森森树木伴着潺潺缠绕溪流,一边是寺庙在参天树木中露出一角飞檐,红椽黑瓦,梵音不绝,远远传诵。身在其间,仿佛置身仙境蓬莱,心灵顿觉空灵了。
白氏这般清晨赶了来,就是定下了第一炷香。
怀瑜随着母亲跪拜在金碧辉煌的大慈大悲面前,心中祷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我父金榜题名,再求您福佑我爷爷身体健康,三求我三门三房家宅平安,不受贼害,合家安康,无病无灾,阿弥陀佛!”
祝告完毕,白氏抽了签,自去听主持讲解,顺带去领取福包。
怀瑜请教小尼:“后面的山景可否观摩?”
小尼额首:“两位施主请跟我来。”
后山竟有一眼盈盈清泉,花草树木繁茂,时值八月,后山枫叶流丹,紫薇盛开,桂树飘香,怀瑜一家是头批香客,后院甚是清幽。
怀瑜说声有劳,走上通往观景亭的石阶。
青柳知道姑娘单独带着自己含意,默默跟随。
怀瑜在厅内站定,盯着青柳轻笑:“我知道,八月十五,你就要回去相亲。对象我也知道,是王家坝的王大成,是不是?”
青柳声音发颤:“小姐如何认得?认得那人?”
“你是我的贴身丫头,对我尽心服侍,我当然要替你打听清楚。那王家有几十亩旱田,仅够吃喝。”
怀瑜这话算不得撒谎,不过是上辈子了解事情。
青柳低垂了眼:“这也是奴家生就命。”
每个备嫁女儿都有一个瑰丽梦想,虽然怀瑜昨日之话让青柳有些疑惑,却不会轻易改变。
怀瑜知道要留住青柳,必须在青柳亲事说定之前打碎她的美梦。
“不仅如此,王家三兄妹,据说因为头胎难产王母差点丢命,且大儿生下来有些迟钝,故而更加偏爱顺产二儿子与三闺女,王母之所以给王大成提亲,是为了二儿子要结婚,长幼有序,所以不得不给大儿子匆匆说亲!”
这就是马虎讲究咯?自己的亲事竟然是为了应急而生?青柳面色煞白:“小姐?”
她希望怀瑜只是逗趣她而已。
怀瑜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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