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道:“恩呢,丁香是大爷奶娘之女,他们一家子不受大太太待见。她兄长是大爷的长随,她嫂嫂在府里管着浆洗房,最没有油水地界。她妹子原本想巴结大姑娘二姑娘那一方,没巴结上,这回看上咱三房了。”
怀瑜笑道:“你看着合眼,就收下做个耳目吧。对了,那个福儿如何?”
前生福儿跟随自己出游下落不明,据桃红言讲,她不肯就范被童罗氏怀珠推进了湖里淹死了。
怀瑜却对这个丫头知之甚少,一则,她当时年岁比桃红小,怀瑜不可能跟她商议什么。二则,她陪嫁怀瑜进关家不过半年工夫,怀瑜忙着照顾关天遥,又要担心母亲弟弟,又要防备被关家戳穿身份,还要防备大房暗害自己。除了相信桃红这个奶姐姐,其余人只有笼络,不敢相信。
再者,福儿也是是受命服侍自己,当初三房败落,她一家子也都投奔大房,怀瑜也不可能跟她交心。
如今想来,却是自己疏忽了她,若是桃红所言是真,福儿就是一个死心塌地忠婢了。
怀瑜走神工夫,青柳言道:“这个丫头有些傻气,一心一意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做了大丫头如何神气,又说等将来长了工钱,要给弟弟妹妹买这买那,又要给爷爷奶奶姥爷称糖打酒,恨不得一两银子把人家铺子买了。”
自己并未十分偏她,她却因为自己而死,这样的品质当不会薄待亲人。
怀瑜心情瞬间亮堂起来,既是忠婢,今生正可以依仗,也该好好报答!
“你看着她顺眼,可堪一用,就提成三等丫头,收在身边做个帮手,慢慢教导吧。”
说情
青柳笑了:“福儿丫头可要高兴坏了,昨晚还跟我苦着脸,说是她家里姊妹多,她娘没银钱走管家娘子门路呢。”
怀瑜收住笑容;郑重言道:“除了福儿,你再仔细留着意十二三岁丫头,挑选三个摸样周正伶俐些的,交给林嬷嬷调|教,你居中挑一个忠心可靠小丫头出来,以后就跟着你打下手,余下两个放在针线上头。”
青柳闻言也郑重起来:“婢子记下了。”
怀瑜额首再有又补充道:“这个丫头过些日子提成二等,所以,人选最好在这次进府的四户人家挑选,她们是服侍过我亲祖母老人,总比外人可靠些。至于小丫头,可以扩大范围,也要在家生子里挑选,不过要避开那些死心塌地投靠大房人家,免得被他们钻了空子。”
青柳连连点头,复又讶异道:“姑娘意思,福儿提成二等?”
“嗯!我这屋子里说的话,发生事情,决不能传出一字半句去。”
怀瑜说着微微一笑:“等你将来成了管事娘子,这屋里事情要靠她们接手,所以,聪明尚在其次,忠心最重要,决不能为外人所趁。”
青柳一阵欢喜,一阵扭捏,复又想起一事儿来:“桃红呢?”
怀瑜微笑:“她不是童家奴婢,只是当初我娘可怜她遭受自己个奶奶作践虐待,收她进府寄住,给我做个玩伴,她爹娘也是活契,随时随地可以离开,自奔前程。”
前世就是这般,奶娘并没有帮着怀瑜一家子度过饥荒,而是揣着白氏历年赏赐银钱,返乡作了小地主,唯有桃红不知为何留在大房做了怀珍的贴身丫头。后来又回到怀瑜身边,嫁进了关家。
怀瑜打定了主意,一旦机会成熟,就把奶娘一家子遣返回乡,好合好散。免得将来桃红有机会害自己,也给奶娘留个体面,毕竟自己喝了她的奶水。
怀瑜主仆正在低声商议着,福儿乐颠颠来了,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青柳姐姐,大太太把大奶奶烫了。”
怀瑜在内听见了:“进来说话!”
福儿闻言眼眸晶亮,颠颠的给怀瑜行礼:“姑娘安!”
怀瑜点头,看着这个圆乎丫头一双墨宝似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这个丫头很耐看:“你如何知道大奶奶被烫伤了?”
福儿叽叽咕咕一阵诉说,原来大奶奶屋里没有了烫伤药,使了丫头去跟老爷子屋里大丫头求取,被老爷子听见了,这会子发了脾气,要把颐景园第三进大太太院子锁死了,免得童罗氏疯癫起来再害人,大小姐怀珠与二小姐怀珍这会子正在书斋求情。
福儿高兴得很:“老太爷不答应,大小姐二小姐便又是磕头又是哭泣,惹得老爷子大怒,说是她们再不乖乖回去,就要把大小姐二小姐跟大太太一起禁足呢!”
怀瑜闻言本当不理会,只是想着大门十二的婚庆少了怀珠这个炮仗,换谁去跟怀珑打擂台呢?再者,无论童罗氏多坏,怀珠怀珍能够求情在老爷子眼里就有一份孝心在。不会真恼她们,怀珠已经整十三岁,正是说亲岁数,老爷子不会十分处罚她们。
今年中秋张家极品姑丈一家子要来,张家表兄已经年满十五,却是挑挑拣拣没定亲,心里想着表妹怀珠。姑母童如秀也有亲上做亲之意,想要说一个侄女媳妇回去继续养活张家一窝子贱皮。要知道童家嫡出姑娘出嫁可是一万银子妆奁,这个数目莫说在这小镇童家坳,就是再宜城也是一份大家事了。
若说去关家冲喜是个虎狼坑,这张家也是个腌臜地,张家姑丈老娘可谓恶心,一家人吃媳妇,穿媳妇,还左一个右一个做主给儿子纳妾纳通房,结果养下了两个庶子三个庶女,嫡妻童如秀被挤到旁边去了,反而只生下一子一女。
怀珠呢,她是既不甘心嫁进吃老婆本的穷酸老童生家去做媳妇,却又惦记表兄一张俊脸,张家表兄文文气气一张小白脸,十分具有书卷气息,她们表兄表妹黏黏糊糊,暧昧丛生。怀瑜前生曾经亲眼所见怀珠跟张家表兄在花园子牵手抹嘴嬉笑。
所以,绝对不能让老爷子剥夺了怀珠出彩机会,必要叫她故技重施才成,若是能够首先促成怀珠跟张家定亲,将来关家再求亲,大房必定会有一番波动,作壁上观也是个乐子。
怀瑜翘起嘴角,满眼讽笑:“福儿带路,今儿忙着库房,还没给老爷子请安呢!”
青柳忙着劝慰:“这般时节姑娘还是别去的好,姑娘若是劝和,只怕老太爷怪罪,不劝呢,老爷子是个精细人,日后想起来又要找后账,说姑娘不友爱。”
怀瑜轻笑:“正是要去说情去。”
青柳急忙拉住:“婢子以为姑娘还是避过去的好。”
怀瑜摇头道:“可记得十二大房过喜事?”
青柳心里对自己这位小主子甚是佩服,可以走一步看三步。
家里没过喜事姑娘们都要挑选新收拾衣衫,大太太不露面尚可,人若问起可说是头疼脑热。大小姐就要说亲事了,若是实话实说就会败坏名声,若接口病弱被传成病病歪歪,也会被人嫌弃,不利日后说亲。
联想起主子对自己的安排筹谋,青柳心悦诚服:“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怀瑜微笑:“你小心谨慎也不为错!”
其实最最主要理由,怀珠怀珍哭哭啼啼只怕惹得祖父更加心烦,肝火旺盛,祖父原本就是哮喘毛病,可不能生气引发痰症,如了大房所愿。童老虎两口子巴不得老子撒手他们好掠夺抢劫呢。
怀瑜因此打定了主意要趟这趟浑水,不过却不是要替她们姐妹讨情。主仆们来到前院,未进门已经听见了呜呜嗯嗯抽泣声。
老爷子一向都说孙女要娇养,怀珠姐妹这般撒娇哭泣尚无效果,怀瑜知道祖父今日气着了。
大丫头秋霜正在劝慰怀珠姐妹,抬眼瞧见怀瑜主仆,忙着迎了出来:“老太爷正生气,四姑娘小心说话。”
怀瑜微笑:“谢谢姐姐提醒,还有谁在?”
秋霜以为怀瑜不知道大房的官司,把陈氏烫伤的老太爷封门,怀珠怀珍求情的事情说了一遍:“三姑娘这个倒是劝了半天,却是越劝老爷子越是火大了。“这是一定的,怀瑗母女最擅长的就是在童老虎夫妻中间拨火了,这是她们母女生存法宝。
怀瑜微笑进房,当头遇见怀珠姐妹正在帘子外面哭哭啼啼,二人奶娘丫头凤凰蛋似的围着劝导,旁边跟这个似笑非笑怀瑗主仆。
怀瑜心知这是她们是为了替恶毒母亲求情吃了排头不甘心,正在撒娇卖痴,却是故作不知,礼仪谦谦跟三位姐姐打着招呼。
怀珍微微额首,抹泪红眼的甚不好意思,怀瑗笑微微回礼:“四妹妹来了!”唯有怀珠,一见怀瑜便眼神犀利搂不住火:“你来做什么?你很得意是不是?”咆哮着,张牙舞爪来扑怀瑜:“都是你,都是你挑唆的,都是你害的我们!你这个土包子,害人精,我决不饶你!”
怀珍一边拉住怀珠:“姐姐还是消停些吧。”却是纤纤弱质没拉住,怀珠却挣脱了,玉手差点捞着怀瑜的脸颊,幸亏青柳挺拔身姿居中一插,青柳带着怒气,怀珠腿脚跪得久了,原本发软,又被怀珍接住了,一边抹泪,嘴里不住口给怀瑜致歉:“大姐姐哭糊涂了,四妹妹莫恼!”
怀瑜明知故问:“大姐姐这是怎的了?”
怀珠又挣扎着要扑怀瑜,倒低被拉住了,却也没人回答怀瑜。
怀瑗躲在丫头身后,眼见怀珠败落了,这才缠夹上来,生恐众人不了解童罗氏如何作恶多端,拉着怀瑜声情并茂一番表述:“四妹妹,快去给我母亲讨个情吧,母亲肯定不是故意烫伤大嫂子,都是丫头不懂事,这样的大热天竟然给母亲递上滚烫茶水,母亲肯定不是有意的,四妹妹给讨个情罢。”
不是故意才怪了,怀瑜淡淡笑着:“这个情我怕是讨不了!”
怀珠人被拉住,嘴巴却利索:“灾星,霉星子,土包子……”
其实,宜城人张口闭口喜欢说人家乡里人,乡下佬,土包子,怀珠也是被人骂过很伤心,才会喜欢骂别人土包子,似乎骂了别人土包子自己就是城里人了就可以抬高自己身份。怀瑜其实一点不介意,倒是喜欢怀珠隔三差五闹腾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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