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却在兀自诉说病理:“好在这病得下不久,久必成病,眼下用药还来得及补救,只是今后要心胸疏阔方好。”
许夫人至此,只把怀瑜当成亲人,眼眸盈盈笑道:“大夫只管用药,银钱无需担忧!”
怀瑜忙着插言:“大夫这帐可以记在童记草药行帐下,我爷爷自会认账!”
周大夫顿时变了脸色,手里顿住了笔锋:“怎么?姑娘是童家草药行的人?”
怀瑜额首:“正是!”
周大夫瞬间攥紧拳头,胳膊也颤抖起来。旋即他收拾药箱,抬脚就走了:“姑娘这病属小人无能了。”
许夫人抬手一拦:“周大夫,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同那童如虎坑过你,关人家小姑娘什么事儿?我可告诉你,这丫头是我干闺女,你治不治呢?”
周大夫顿住脚步,面情甚是纠结。
怀瑜盯着周大夫,想起父亲舀一根价值六百银子,据说可以救人续命百年人参。只不知道周大夫与童老虎是何等纠结?若能洞悉始末就好了。
或者,这周大夫可以成为自己复仇的同盟军?
53怀瑜耿耿思除虎,二老拳拳护犊情
怀瑜眼眸在周大夫与许夫人身上来回逡巡;思索着如何刺探周大夫,最好是童老虎在周大夫身上犯下人神共愤之罪恶,至少是突破了老爷子的底线,那么自己只要说服周大夫寻机在老爷子面前鸣冤叫屈;老爷子即便不会把童老虎送交官府,也会剥夺他童家继任掌门人身份。
最好老爷子灰心,放弃撮合三个儿子抱团思想,分家了事。反正迟早要分,不如趁着老爷子在分家,有老爷子做主,三房才能逃出大房掣肘;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怀瑜思虑片刻,周大夫已经在许夫人的良心拷问之下坐回桌上;开始凝神处方。
许夫人很是满意周大夫表现,她清楚周家与童老虎恩怨,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说起来也是她一时没有联想到怀瑜跟童老虎关系,更没有想到怀瑜会忽然提起童家草药行来,刺疼了周大夫的神经。因笑道:“这几年总是麻烦周大夫,我们老爷总说要亲自酬谢,却是苦无闲暇,难得今日大家空闲,我去关照给加菜!”
这个许夫人虽然有时候有些强势,大多时候确是实礼贤下士,以理服人。故而平民出身周大夫与马家相交多年并不觉得屈辱,闻言起身一礼:“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怀瑜冷眼旁观许夫人与周大夫言语交锋,这许夫人似乎十分了解周大夫与童家纠葛。以周大夫大仇当前,却不得不屈服来看,许夫人必定与周大夫有恩,否则周大夫不会如此诚心诚服。
童如虎的势力不容小觑,不说做县令的岳父,只说做京官兄弟与他做尚书的岳父家,童老虎这个马蜂窝不大好捅,自己跟他血脉至亲,却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对待外人手段可想而知。马家却能伸手援救,不可谓不仗义。
只是这些都是依理推断,倒低周大夫跟马家何等关系,还需打探清楚才成。
怀瑜眼眸虚眯:这人肯把伤口撕开了与人观瞧么?祖父知道他与童老虎的恩怨么?
怀瑜恨不得马上得出结论,却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反正自己这病还有几日方好,中药讲究三日复诊,许夫人面子周大夫不会违拗,他必定会负责到底,自己还有三天时间准备。
青柳执意服侍怀瑜服下汤药方肯回家报信,怀瑜亲手写了信笺寄给祖父,详细说明了自己受伤经过,以及马家如何善后招待。并叮嘱祖父,自己受伤之事务必隐瞒母亲,免得母亲乱了章法。
怀瑜之所以没有听从许夫人隐瞒祖父,是为了设计将祖父调进许园,促成他于周大夫见面。怀瑜也想试一试,自己在祖父心里地位如何。
结果没叫怀瑜失望,青柳落日返回童家坳,一更天时童老爷子偕同白老爷子带着礼品到了许园投贴拜访。
许老爷虽未露面,却是马家大管家吴兴好生招待,管家娘子茶婶亲自引导两位老爷子到了怀瑜所居兰苑。
童老爷子着重询问孙女儿的感觉如何,难不难受啊,眼睛看东西清不清楚啊,疼不疼,想吃什么啊等等。
紧张兮兮,关怀入微。
白老爷子虽然没有咋咋呼呼,怀瑜却瞧见了外公眼中的紧张与严谨。白老爷子首先查看了怀瑜伤势,然后切脉,再询问怀瑜感触,而后一如许夫人一般晃动手指让怀瑜认数。
怀瑜心中好笑,却是一一遵命回复。
老爷子面色缓和,最后检查了怀瑜所喝药渣,闻了许家藏药百宝丹,一翻下来,白外公面色稍霁,安慰怀瑜:“一切有外公。”偕同唧唧咕咕童老爷子退了出去。
怀瑜问明只有两个长随伺候二老,忙吩咐青柳跟去伺候。
却说两位老爷子回到客房,童老爷子忙着追问:“如何?”
白老爷子微微额首:“百宝丹确乎不错,不过中有麝香,女孩儿家少用为宜。”
童老爷子这些年做药草生意,这麝香一入耳顿生恐慌,嘴里咂舌催促:“老东西,你不是说又更好的法子呢,快些儿使出来,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不成?”
白老爷子皱眉:“法子倒有,只是这味草药难寻得很。”
童老爷子闻言一嗤:“家里现有草药行,品种不下千百种,区区一味草药,何难之有?”
白老爷子摇头道:“百年老人参你舀得出来,我这是民间偏方,这草药生在悬崖,多半大夫只怕不认得呢。”旋即摇头:“索性我家里存的有,今日姑且铺子里去寻寻,若不然,只有再等一日了。”
童老爷子越发催得紧:“赶紧的,赶紧的,趁夜里把所有药局倒腾一遍,不信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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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青柳奉命来照顾二老,不免着急阻拦:“姑娘吩咐叫伺候二老早些歇下,这般夜里,两位老太爷还是不要出去好,有什么事情明儿去办也是一样。”
童老爷子一瞪眼:“小丫头片子,敢管老太爷了,赶紧的回去伺候你姑娘!”
青柳只得答应下了,转身吹灭了灯笼,暗暗隐住身形,悄悄缀在二老身后。
这边大管家吴兴正带了两个小子亲自奉送茶水点心,却见二位老爷子夤夜出门,先时他以为二老要回家去,忙着留客,不想却是要进城寻药。虽说现今宵禁没有前朝严厉了,但是夜半行走既不安全,也会惹人嫌疑。
童老爷子混不在意:“怕什么,太祖爷解除宵禁,难道谁比太祖爷还牛气?想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口外南诏这样荒蛮地也没少走,年轻时候更是随船去过吕宋,若这般前怕虎后怕狼,什么事儿也办不成了。小哥子自管去睡,派个人蘀我们看门就得了。”
吴兴无法,只得自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奉上:“此乃我们马府腰牌,街面的差官们认得,二位老爷子带着备用,以防不时之需。”
白老爷子尚在犹豫,童老爷子却摆手如风:“无需,无需,再多差官我这两个随从都能料理!”
吴兴闻言越发急了,老爷太太可是千叮万嘱,务必好生招待两位老爷子,倘若夜半出了差错,自己如何交差呢。正在无计可施,忽见大公子马骁策马而归。吴兴喜之不迭迎了上去,如此这般一番诉说,意在让小大爷帮忙说服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顽童。
熟料马骁听说二位老者是童家人,不由打量几眼,童老虎在宜城名声不大好,不过童三爷却是才名远博,是宜城学子羡慕对象。童老爷子也有仗义疏财之名。再看一旁白老爷子,一幅仙风道骨之像。复又想起白日所见那个脸上微笑,眼眸里却藏着忧郁女孩子,不由一笑:“兴叔不必忧心,我陪两位老爷子走一遭便是。”
吴兴原是期望大爷帮忙做说客,不想竟然把大爷也搭上,这还了得,不说老爷夫人绕不过自己,就是自家娘子晓得了,也要把自己撕巴撕巴吃了,忙着规劝:“大爷,这可不合规矩,老爷一再吩咐了,我们家虽然管着全城兵马,却也不能任性胡为……”
他话没说完,马骁已经牵马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会告诉父亲,是在大街上碰见两位老爷子。”
书童墨剑最是个喜欢捧着少爷闹妖子逞英雄的,忙着笑嘻嘻挑灯引路,马车催动起来,踢踢踏踏奔向夜幕之中。
童老爷子这一下子跟马骁这小子对了脾气,嘴里连连夸赞:“儿子英雄儿好汉,不愧是马总领儿子 ,有种!”
马骁出身武将之家,虽然他母亲希望他从文,他自己却是崇尚刀枪剑戟,这些年也是文武双修,否则,以他的聪慧,早就进学多时,不会至今尚在童生列。
方才他听说老爷子曾经到过许多地方,不由跟他啦挂起来,不想交谈之下,两个隔着辈分之人竟然话甚投机。
马骁有些晃神,直觉这个老头儿跟自己太外公一样见多识广,话语风趣有哲理。
回头却说吴兴眼见大爷越走越远,心里祈求别有什么一差二错才好,心里只恨自己不会说话,拉扯少爷做什么,抬手只把自己扇了两记耳光:“叫你多口!”回头恶狠狠叮嘱两个门子:“大爷回家之事不许在你们茶婶面前泄露,否则,我之所受,必在你们身上找补回来。”
却说童老爷子这边出门去了,那头青柳便笑吟吟回到兰苑。
怀瑜一见青柳笑问:“说了你今晚伺候两位老爷子,怎的,这么早就歇下了?”
青柳摇头:“两位老爷子出门寻药材去了。”
怀瑜面色一变,着了忙,一溜下了床:“这般时候寻什么药呢,怎么不劝?”
青柳面带喜色:“虽没劝住……”
怀瑜嘴里忙着吩咐掌灯,抬眸却见青柳不仅不动窝,且面有喜色,遂一啐:“我看你个丫头越来越没心没肺了,两位老爷子年岁大了,马周他们又是不爱动脑爱挥拳头的主,民不与官斗,一旦跟官兵闹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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