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这样记载:“时年天载四年,当朝丞相楼澈之妻,初冬之即离京城,至边关,因此事引起后来的‘玉督之战’……”
历史上常有人把这场变迁称为“红颜乱”
帝王燕
天载初年,在百姓中口碑极好的皇子郑锍登基为王,这一切似乎都是民心所向,在初春之际,百废具兴,颇有欣欣向荣之态。
今天是鸿福寺最热闹的一天,香客云集,不仅是普通百姓来拜佛,就是京中的达官贵人也来了不少。更重要的,在京中最负盛名的两位美人今天要来进香。
虽说和尚是四大皆空的,但是和尚庙待久了,还是会产生视觉疲劳,听说今天两位美人来访,大小和尚心里都有点小小的雀跃。
两位美人分别是翰林院学士大臣的千金姚萤,另一个是京城提督司千金余归晚。曾有见过她们两人的学子这样评论:一个是娇花照月,如春花之可媚,一个是弱柳扶风,如秋月之可怜。一顶暗红色的四人轿在寺院最偏远的广力殿门口停了下来,轿一落地,一个丫鬟便走上前,伸手撩起幕帘,对着轿子里的人说:“小姐,我们到了。”
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虽然早已见惯了小姐的容貌,四个轿夫瞬间还是有种空气被抽走的感觉。
归晚从轿子里走出来,抬头一望,是广力殿,没有什么意外,的确是清幽僻静,很合她的心意。余光一瞥,看到殿外还有两顶轿子,心下有点讶意,不知道什么人也挑了这条避过众人耳目的路。
淡淡低笑了一下,回头吩咐轿夫去休息,转过头,带着丫鬟玲珑,向着鸿福寺里走去。
广力殿早有人等侯在侧,看到余归晚和丫鬟两人徐徐走来,忙迎上去,在看清归晚的面容时,怔了一怔,没想到天下有这样的美人。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达摩堂的师傅要派年轻一辈中定力最好的他来侯门了。
定了一下神,他对着归晚行了个礼:“余施主,师傅正等候着呢,请跟我来吧。”
丫鬟玲珑对这和尚多看了两眼,眼中颇有赞赏之意。
归晚点了点头:“谢师傅带路。”
三人往大殿中心走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越加把这深幽的寺庙衬得庄重无比。
刚来到这专门空出来的大殿,归晚意外得看到除了达摩堂的弘远大师外,还有一男一女,虽然只是背影,也显出气质不凡,从华贵的衣料来看,只怕也是非富即贵。
弘远大师有点凝重的表情,和他们在说些什么,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签,看样子是正在解签,男子秀逸挺拔,站在一边。归晚,玲珑和小和尚三人静静站着,正谈话的三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拿签的女子忽然轻轻一拍,把签放在了桌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和归晚的眼神碰个正着。归晚一楞,那女子也是一楞,旁边的人更是呆住了。
日和月同时照耀了大殿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大殿忽然光亮了起来,在场的人也许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两个都秀美绝伦的女子站在殿堂上,一个倾国倾城,一个绝代风华。
一声温润的笑声打破这个僵局,陪在解签女子身边的男子笑出声来,归晚闻声看去,想不到这大殿上还站着一个出彩之极的人物。一个秀逸挺拔的美男子,眼神轻润,面如冠玉。
男子带着笑意对着身边女子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前几天,他对她说,你自负天下,可知道世界上有个跟你不相伯仲的人存在着。
那女子笑了,春花灿烂,却是对着归晚:“你是余小姐吧。”
归晚也带着笑,如秋月之韵:“你是姚小姐吧。”
两人都没有回答,也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姚萤向来自负,今天见了归晚也颇为吃惊,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眼神瞥到弘远大师沉重的表情,脸色一黯,露出点忧伤的感觉。
归晚看到,微微诧异,看到姚萤带有歉意的点点头,情不自禁轻回了礼,姚萤再也没说任何话,向着殿外走去。与归晚檫身而过的一瞬,归晚似乎看到她眼角隐隐带着泪珠。她身边的那位俊秀男子依然带着笑,温文尔雅,只眉宇间隐不可见一丝无奈。
弘远大师抬起头,对着归晚露出慈悲和蔼的笑容,双手合什,平静地说道:“余施主,今天是讲禅还是礼佛?”
归晚心里还萦绕着刚才那一对壁人的影子,忽然突发奇想,回答道:“我今天还是求签吧。”
弘远大师有点吃惊,看了归晚一眼,一种肃穆的感觉弥漫开来。略低下头,刚才那一幕又浮现眼前。
刚才进来的那个绝美女子叫姚萤,人如其名,美得如梦如幻,似乎有什么忧郁笼罩着她,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带着点楚楚的幽愁,她求了一支签,一支上上签,不但是好签,而且是签中之签,从他出家鸿福寺以来,近四十年,只有一个人拿到过此签,拿到签的那个人是前太后,荣华富贵,不可一世。可惜后来因为太子案,牵涉其中,一杯毒酒葬送了一生。
今天再次看到这支名为“帝王燕”的签,弘远百感交集,传说拿到这签的女子会成为影响朝堂的因素,会导致江山变迁。拿过这支签的前太后就曾专权朝政,胁持皇上。难道这个拿签的女子又要与王权牵扯上关系?
这样美丽的女子又要走上那虚华的权势之路吗?
“大师……”归晚轻声唤了一声,今天的弘远真是有点古怪,神情中带着不合佛祖的深沉,仿佛明镜也染上了红尘的悲哀。
弘远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声音沉稳地说道:“既然余施主有心求签,老僧定诚心相解。”
归晚点了点头:“我相信大师。”弘远是有名的高僧,以见解超远闻名,凡是他预言过的,必定成真。
看着归晚跪到了佛祖面前,诚心的求签,弘远站在一旁,摊开掌心,那支“帝王燕”就在手上,双手和什,低低得念着“佛祖宽恕,阿弥佗佛。”只见他合拢的双手中流下几丝细不可见的粉末,等他念完,手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睁开眼,跪在地上的归晚正好求到了签,站起身,向他盈盈走来,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十过年前,那个纯真的的美丽女孩拿着一支签向他跑来,让他这个辈分并不高的和尚解签,那支签……
帝王燕……
真的是帝王燕……
怎么会这样?不是幻觉,不是幻觉,颤抖着接过归晚手中的签,弘远还以为自己疯了,鸿福寺的签是每天从达摩院随机抽取,每支签只有一支,这支签,刚才分明已经被他用内力化成了粉,怎么现在又在他的手中,难道自己真的疯了?
再仔细看,分明是那支“帝王燕”。
归晚吃惊得看着弘远大师,从没见过他这样,他是得道高僧,永远这么睿智,沉静,今天一反常态,尤其刚才接过签,就像看到什么鬼怪一般,嘴里喃喃念道:“帝王燕,怎么会,帝王燕……”
丫鬟玲珑走上前;想把归晚拉后一步;看那弘远的样子;莫不是疯了吧?
归晚摇摇头;示意玲珑退下。
过了一会,弘远才镇定下来,他淡然笑了一下,对着归晚和蔼的说:“余施主,今天老僧不能为你解签了,这签;我解不了,不知道你能否听老僧说一个故事。”
归晚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诚心地点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弘远大师眼神依然有点涣散,在他那有点疯狂的举动之后出奇地恢复了平日的镇定,但是突然之间,像老了十岁的样子。
弘远伸手招来一直站在外殿的领路小和尚:“你也一起来听,”不等小和尚回话,他带着笑容,很迷离地,已经开始徐徐讲述他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故事,“这签,名叫‘帝王燕’,三十多年前,有个女子……”
*
九月;金秋;今天是黄道吉日;是当朝首辅——楼澈丞相娶妻的大日子;何况娶的还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全京城都为这件是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余家庭院里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匆忙地做事,但是脸上都带着欢乐的表情。
“玲珑”归晚唤着贴身丫头的名字,脸上倒是镇定自如,一点不慌张,也一点都没有新嫁娘的欢快和羞涩。
玲珑从房外小跑进屋,一边应声:“小姐,有什么事?”
归晚看着她,笑出声来:“我让你拿嫁衣,你跑哪去了?”
“小姐。嫁衣放在你身后的那个柜子里呢。”玲珑人如其名,乖巧懂事,行事圆滑,颇有八面玲珑的架势。
归晚站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果然,一件精致美丽的红色嫁衣摆在眼前,伸手轻抚过上面精巧的绣纹,这一针一线都蕴涵着这世上最美丽的祝福和心愿。
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叹了,必须马上换衣服了,伸手拿起嫁衣,就听见“嘶——”的一声,嫁衣居然被勾破了一道长约两寸的口子,玲珑一听到声音,立刻上前,来到归晚身边。
嫁衣勾破是多大的不吉利啊,一定要找出勾破衣服的元凶。
玲珑刚将手伸进衣柜要掏弄,忽然,看到归晚眼神定定得看着衣柜,玲珑不解,也顺着归晚的目光看去,衣柜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那支半年前求来,没有扔掉的签——“帝王燕”。
回想起半年前听的那个故事,玲珑有点生气地拿起那支签,嘴里嘟哝着:“这支不吉利的签,还是不要了。”说完,就随手扔出窗外。
归晚并不阻止,笑了笑,拿过嫁衣,对着玲珑说:“好了,现在想想怎么补救吧。”
两主仆拿出针线开始忙碌起来。
只是不自觉的,归晚会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乱了
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没有任何围栏,蓝色的水,白色的玉阶,犹如融成了一体,一个娉婷的身影坐在玉阶上,和水和玉化在一起。
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地被银色丝带挽着,更加衬得归晚肤白如雪,那张秀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玉阶上,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