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往常一样钟爱低调,他选了一处大厅不显眼的位置落座,有意无意地啜饮着杯中酒。
直至一幕难以令人置信的画面落入眼底。
一瞬间,阴霾集聚,戾气丛生。
笑意盈盈的女子挽着千盛新任董事长从楼梯上款款而下。
妆容精致无暇,衣着优雅大方。
艳惊全场的资本,谁说她没有?
黑眸逐渐暗沉,泛起阴鸷的精光。
早上他要她来,她当时是用什么理由敷衍他的?
答应了要陪嘉嘉……
季钦,这个女人的话,你怎么敢一次又一次轻信?
已婚后公然携关系暧昧的男子高调亮相与公共场合,任由自己成为全场最大的笑话……
季钦静静移开目光。
肮脏污秽的东西,向来入不了他的眼。
就让它们在自己看不见得地方,尽情的腐烂,发霉,堕落……
……
纵然他坐在大厅一侧的角落,也很难不被人察觉。
管陶跟随解千阳从楼地上走下来时,余光里,一道冷锋如影随形。
挥之不去,动魄心惊。
偏头望去,却是那人正与几个女子交谈甚欢的情形。
言笑晏晏,一反往时对着自己时的淡漠凉薄。
报纸上总说他心高气傲,洁身自好,温香软玉在前亦能坐怀不乱。
其实应该不然吧……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若不是从来为女子所捧宠,又怎会养成目中无人的乖戾?
所以曾经自己那段毫无指望的爱,注定是会被视为卑微渺小的存在。
被轻蔑,被践踏,被看不起,被不珍惜……
咎由自取。
只是做人啊,傻过一次就够了……
管陶抿着嘴,浅淡的笑。
“想什么呢?”低缓的声音流连在耳畔,带着恍若触手可及的温柔。
“没。只是今晚,忽然很想喝醉。”
情在人不醒,醉过这一次,总该醒了吧?
“好啊,我陪你,今晚谁也别想清醒着走出这个门……”
短暂诧异于她反常的态度之后,更多却是惊喜。
难得她想放纵,自己作陪又何妨?
……
一杯,一杯,再一杯……
她好像……果真有些醉了……
脚下云雾般绵软,踩上去总有几分不真切的错觉。
就像这个世界上漫步云端的所有人,没人不知道自己会在下一秒会跌往多深的地方……
……
双颊艳若桃花,眼角眉梢拖沓着微醺的醉意,两汪氤氲的深潭几乎要将人拖进去溺毙……
解千阳的目光在那张脸上流连不去,手掌之下微凉的肌肤触感,隐隐灼烧着那根被唤作理智的弦。
他的唇慢慢贴近她泛红的耳垂,无意触碰那小巧雅致的耳珠……
明知这一刻怀中温软的身体,归属权并不属于自己。
深陷,谁能抽身自拔?
他试过不止一次……却,无一例外。
有些人注定为劫数而生,连着命格,连着软肋,连着心肺……
渐渐就疯长成了……会呼吸的痛。
只是,得到这具身体,简单……
要虏获一颗注定不会为自己跳动的心,难如登天。
眼底的神色一黯,解千阳幽幽叹息,将她拉离。
他有他的骄傲。
纵然可笑,纵然固执,纵然幼稚。
他也不愿冒险去走那灰飞烟灭的一步棋。
至少此刻,她还能笑着将头倚向自己……
“千阳,你没醉……我们明明说好的……”
说好今晚,谁都不许不醉……
解千阳晃了晃手中的酒液荡漾的杯子,在她如水的目光里,一饮而尽。
……
“管小姐,上司敬酒,你没立场拒绝吧?”
西装革履气质迥然的男子不知何时端着酒杯来到近前,狭长的桃花眼里闪着阴凉的笑意。
“……刘总?”管陶眯起眼,努力辨认着来人。
满满一杯酒递到近前,她伸手去接,摇摇欲坠。
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杯子落在解千阳手中,晃了几晃,平稳如初。
“抱歉,我的女伴不胜酒力。这杯,我替她接下。”
解千阳举高酒杯,仰起脖颈……
反手扣杯示意。分毫不留。
刘彻然若有所思,缓缓饮尽杯中余酒。
无波眼底暗涌流窜,瞥来别有深意一眼。
解千阳不屑勾动嘴角,回应似的笑笑,扶了管陶就要走人。
“等等。”
刘彻然倚着酒桌斟满一杯,复又递来,“刚刚那杯,我说了是上司敬下属。现在这杯则是知交一场敬给管小姐的,解董事长总不会也要代劳吧?我们两个……似乎没什么交情……”
“我跟你有交情,我替她喝。”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在一侧。
横着伸出一只手臂,来夺刘彻然手中的酒杯。
“怎么,刘总有意见?”季钦微微挑起眉稍。
酒杯僵持在半空,对方迟迟没有松开的打算。
“管小姐好大的面子,能让两个男人为你挡酒。”刘彻然好整以暇望了眼醉态萌生的女子,阴阴一笑,懒散移过视线。
季钦脸色跌至谷底,周身戾气再难遮掩。
某人却视若不见,仍是不温不火的口气,“季总,这样不合规矩吧,解董接下那杯酒情有可原,毕竟管小姐是他今晚带来的女伴……而你……”
“我以季先生的名义,为季太太接下这杯酒,刘总经理,这个理由以你来看,总无可厚非吧?”
季钦压着火气,咬着牙挤出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既然季总有心护妻,我自然也……”
话未尽,手中酒已被人强行夺去。
季钦早失却耐性,一举仰杯而尽,回手拽过正神志不清倒在旁人怀里的女子,揽住肩头大步离去。
……
刘彻然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望了眼脚步定在原地,目光却追随着两人背影而去的男人,转过身去,倒了杯酒……
浅浅斟饮,眼波晦淡。
情醉(补全)
【1】
管陶是被季钦摁着扔上车的。
背后传来的冲击力让斜躺在副驾驶座上的她醒转几分。
模模糊糊中看见眼前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管陶本能地伸手朝着那团黑影抓过去,想找个借力点坐起身子。
季钦安顿好人,正要退出去绕到另一侧上车,前襟猝不及防被人往下一拽。
他上身悬着,使不上力,硬生生被那股不大的力量拖着向下倒去……
扑中温香软玉一枚。
“软玉”显然醉的不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来到近前,忍不住凑上去嗅一嗅,蹭一蹭,舔一舔……
被温热滑腻的舌尖舔过唇角,季钦感觉到一阵异样的酥*麻顺着脊背攀附上来。
这感觉称不上令人讨厌,甚至……还不错。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要顺势加深这个吻。
却在听清她唇间含糊的呓语时停下动作。
“千阳……”
季钦皱着眉头,慢慢撑起身子,在黑暗中俯视着那张绯红的面孔。
目沉如水。
他差点忘了,今晚她荣升骄傲的公主,王子却另有其人。
片刻,他甩手钻出车内,坐回到驾驶位上,面无表情的催动车子。
车窗大开,冷风不断从外面涌入,吹拍在面颊上,泛起生疼的触感。
像是无形的耳光,打醒所有沉湎情关而不自知的人。
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下去,管陶的意识也恢复过来些,只觉得整个头部炸裂般的疼痛。
她撑着靠背缓缓坐直了身体,嘴里发出些隐约的呻吟。
“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熟悉至极。
但,到底是谁?
她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背着丈夫跟前夫去私会,心情如何?”还是那个声音,清冷的,淡漠的,像是永夜动人的旋律。
无暇思考内容,单是那露骨的讥诮口气就让管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不关你事。”话语显得有气无力。
嫌恶意味却被完整的表达出来,丝毫不漏的落入对方耳中。
头似乎更疼了,眼睛完全睁不开,身上好热……
自己不是应该在酒会上的么,怎么会忽然坐到车里……
一片混乱中,眼皮再次沉重的阖上……
……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季钦凉凉开口,车厢里顷刻戾气弥漫。
无人回应。
“管陶,说话!”
那人却好像睡熟了般,完全无睹他的愤怒。
季钦僵着隐忍的脸色,猛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伸手去摇倒在靠在椅背上人事不省的女人。
从酒会看见她那一刻起到现在,他的怒气终于无可挽回地冲到一个临界点。
他不是个性情暴虐的人,恶劣的情绪却像开了闸的洪流,阻截无路。
管陶昏睡中被一双手臂折腾的不得安稳,勉强眯起眼含怨带嗔地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只一眼,却像一根细小却锋利的针,戳破了气球般不断膨胀的火气。
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季钦松开手,无力的揉着太阳穴,避开无辜的目光继续开车。
醒过来的管陶却开始不安分,东摸摸,西望望,最终将注意力放到旁边唯一的人身上。
她盯住他片刻,表情认真起来,“你是……季钦?”
短暂沉默,季钦静静开口:“风大,容易着凉,你把窗户摇上去。”
管陶一怔,笑着摇头,否定自己刚才的话:“你不是他……他没有这么温柔。”
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不予回应,季钦还是听见自己无可救药的追问下去:“那他是怎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管陶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蓦地失笑,“他是个混蛋。”
季钦深呼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彻底保持缄默。
……
“可却让我爱得,欲罢不能。”
下一刻,她的叹息不可抑止的传入他耳中。
一双微凉的手臂毫无预兆的交缠上来……
……
“松手。”平静的口吻里带着一丝迥异的轻颤。
她置若罔闻般捧着他轮廓深刻的侧脸,细细的端详,带着酒意的热气尽数洒在他隐蔽的颈窝里:“你真的好像他……”
话尾消失在献祭般递上的柔软甜美中……
……
伴随着一阵拖长的刺耳刹车声,车子在前端距路障不足五厘米的地方停下。
“你、在、玩、火。”驾驶座上那个人咬着牙,用力甩出四个字。
【2】
一路越过红灯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