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他又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
……
挂掉手机,管陶有些畏冷地抱成一团。
风划在眼角隐秘的泪痕,无比刺痛。
“傻瓜。”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这种宠溺的语气,独一无二……不用抬头,她也猜得到是谁。
“为什么不打给我?”
解千阳慢慢蹲下来,双手扶起她的脸,逼迫她正视着自己。
“我跟着你回来,一直在转角望着。看你一遍遍拨出号码,听你跟他之间的对话……”
他的语速很慢,却咬得极为清晰,像是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进她心里。
“为什么不愿意试着依赖我?他到底那里比我好,一再的伤你,也让你舍不得放手。”
他问她,双眸曜石般亮灼。
得不到回应。
他叹息着将她拉进怀里,感受她的僵硬。
“感情的泥沼太深,我只想拉你一把。疼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他给不了你的,我同样能……
管陶,从今天起,到我身边来,可以么?”
转身
答应他。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怂恿。
再怎么为难自己,也总要有个限度……
算了吧,放了吧……
一纸契约,逢场作戏,没有任何捆绑的效力。
在这场无爱的婚姻里,本就不存在谁对谁的背板。
……
管陶张大双眼,细细扫过对面男人的面孔。
那样好看的眉眼,只为自己弯起,那样温润的唇角,只为自己勾动……
曾经,她将他的宠爱肆意挥霍……
直到真心一次次被别人践踏在脚下,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现在只要她愿意,他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回属于她……
……
可惜,她已不配拥有。
按照跟季绍东在电话里的协议,婚约截止日期是嘉嘉初中毕业。
在此期间,双方必须对孩子负责。
她那时正面临失去嘉嘉的危机,别无选择。
六年。
又是一段足以耗尽所有年华的等待……
这次就算他肯给,她却不敢再要。
“到此为止吧,”管陶叹息一声,僵直的肩膀慢慢垮下去,“定下心来找个更好的,你值得。”
“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解千阳戳着自己胸口,俊朗的面庞染上了一丝恼意,“你明明知道,这里,就是这儿,除你之外早容不下任何人。”
“你任性得有些过头了。”管陶撑着眉心,觉得有说不出的累,“永远都别做让亲人伤心的事,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悔不当初。”
“这话说得太迟了,”解千阳低下头去,眉眼连着声音都淡去了,“我爱上了一个理智告诉我不该去爱的人,欲罢而不能,所以这辈子是注定要对不起许多人的……”
管陶不可置信地抬眼,定定望她片刻,忽然笑了,“你说,我们两个傻人怎么就遇到一块儿了?”
“傻么,我倒不觉得。做人已经够累了,要是在爱里连真心都不敢给,那才反而是真正的可笑吧……”
解千阳像是被她感染一般,也笑,唇角带着些化不开的苦涩。
“其实我跟你一样,都中了名为爱情的毒,药石无医……”声音不复明朗,逐渐带上了绷紧的哑意,“管陶,信我。只有最懂你的人,才最有资格给你幸福……”
他的笑容,并非第一次见到。
他的承诺,也对她从不吝啬。
能令她如此动心牵腑,却是第一次。
像是心口被一把迟钝刀慢慢的切割,疼是一点一点扩散开的,却被血液冲散到身体的每一处,连指尖都痛到麻痹。
他说,他懂她。
于满世界里,只有一个他,才敢用这样笃定的语气对她说,懂你,信我。
她的心在那一秒里不可抑制的软成融化的雪,再难抵抗,这最为温柔的进驻……
……
管陶的吻很轻,微乎其微地落在偏凉的温度之上。
“婚约结束时,若你仍是遇不到心意相通的那个人,我就跟你走。”
她给出的承诺,小心而笨拙。
可她如今给得起的,也仅剩下这些了。
被拥入那个温暖怀抱的一瞬间,她想,曾经,她殚精竭虑去编织一段无望的童话。
可是童话里骑着白马而来的天神男子,其实从来都不属于她。
还是将他还给公主好了,还他们一世幸福,白首不离。
若自己能从过往里潇洒转身,为别人的童话续上一个美好的结局,也可算是功德圆满吧……
既然得不到,也留不住,就总归要学会决绝。
就由她亲手将一切奢望与痛苦画上句点……
错,到此而终。
********
“老爷,少夫人跟着刚刚碰面的男子离开了。”
“查清楚那人的身份来历。”季绍东沉吟片刻,作出指示,“明晚的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一份详细的资料摆在我的书桌上。”
“是。”
……
下人得了交待离开后,季绍东独自坐在沙发上思考,忽然听见楼梯处传来脚步的踢踏声。
声音不大,但有失稳重。
他抬头望去,僵冷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楼梯中央,一个样貌乖巧的男孩正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乌黑的眼珠牢牢盯住自己。
“来,到爷爷这里来。”季绍东冲着他招手,甚至展露了极为难得的笑意。
男孩咬住下唇,低头犹豫了片刻,一步一步地挪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
“走过来,离我近一些,”季绍东打心里喜欢这个唯一的孙子,“坐到这来。”
男孩儿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走过去,靠着他坐下了。
“作业写完了么,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季绍东一手拍着他的肩,颇为关心的询问。
“嗯。”嘉嘉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灵动的眼角耷拉下去,口气有些闷闷不快,“妈妈还没回来。”
季绍东轻轻拍动的手猛地一僵,眼底深了下去。
“对了,你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么?”嘉嘉忽然抬头,小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季绍东慢慢将视线移向别处,微咳两声,慢慢道,“你妈妈她今晚去公司加班,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了?”嘉嘉愣了一下,随即努力摇着头反驳,“不会的,她刚出去时和我说,一会儿就回来陪我的……我要给她打电话。”
季绍东一时不察,嘉嘉忽然从他手中挣脱,扑向旁边茶几上摆着的座机。
小手刚碰到话筒,就被佣人从后腰抱离地面。
“放我下去,我要问妈妈到哪去了,她说了很快回来的!”孩子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起来,在安静空旷的季宅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骗你的!”季绍东终于失却耐性,有些烦躁的脱口而出,方才的笑容可掬收敛的无影无踪。
“你骗人,妈妈不可能骗我!”嘉嘉听见他的话,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两颊的红润迅速消退下去,在佣人怀里大肆踢蹬哭闹起来,“你们才是骗子!赶走了爸爸,还要我管季叔叔叫爸爸!你们都是坏……”
控诉戛然而止,男孩忽然仰起头,小手在脖颈处乱抓,挠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老爷,小少爷……好像不对头,他好像喘不过气了!”
“马上打电话叫林医生过来!”季绍东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永远冷硬如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失控的裂缝,“让他十分钟,不,五分钟之
内必须赶到!快!”
********
岑优随同季钦走进LT大厦时,居然在电梯门处碰见了万万料想不到的人。
华上的董事长,刘彻然。
此者绝非善茬。
先是跟来个拖油瓶,现在又在这里看到这么个棘手的角色……
看来这次美国之行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啊……岑优在心里暗叹一声,跟着置若罔闻的老板走进电梯。
……
只余下三个人的电梯里,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季总经理,别来无恙。”刘彻然眯着眼睛,笑着打破僵局。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有劳刘董惦记,最近一切安好,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季钦端正直视着前方的镜面金属,冷笑一声,张口便是毫不留情的刻薄。
“季总这么说话就未免太叫人心寒了。就算我们今天是竞争对手,往日总是还有几分情面在的吧?我对令夫人在工作上可是一直都照顾有加啊
。”刘彻然故意将尾音拉得意味深长。
“谢谢,不过很遗憾,”两扇金属门“叮”地一声开启,季钦抛下一句话后,大步走出去,“叫刘总为内子的事费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忙过了这笔合约,我就会立刻叫她从华上辞职。”
岑优紧紧跟了过去。
电只剩下一个人的电梯里变得毫无动静。
门悄无声息关阖的瞬间,一只手臂从中伸了出来。
两扇笨重的金属板再度缓缓开启。
刘彻然简单整理了下衣装,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从里面好整以暇的踱了出来。
……
LT的CEO是位精明的美国老人。
鉴于集团生意近年来在欧洲地区做的很大,Alston准备在下一年度打入到亚洲的广阔市场中去。
而LT在亚洲地区的代理权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令众多公司纷纷出手争夺。
季钦坐在偌大的圆顶会议室里,冷眼旁观着稍显混乱的局势。
来之前的半个月里就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几家内陆的小公司开始时不久就被陆续判定出局。
很快,会议桌空出了大半的位置。
……
当圆桌上只剩下三个人时,Alston扬起了一份合约,冲着季钦微笑。
“Jason,你们的企划,非常棒。我,很有兴趣。”
坐在对端的刘彻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Kevin公司的企划,也很精彩。”Alston苦笑着摇头,“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我这次真是有些,难以抉择了。”
岑优站在一边,心急如焚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稳坐如磐那人身上。
季钦淡淡开口:“我倒是有个提议,Alston先生不妨将两份企划合约交给董事会去讨论,我们并不介意多等些时候。”
Alston大笑着拍掌:“我正有此意,那就麻烦两位坐在这里稍候片刻,结果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