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瞪了少彻一眼,道:“皇帝近来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你是哀家生的,哀家闲来无事就想瞧着你,行不行?”
少彻闻言便不再说话,献容轻轻道:“圣上,过几日新晋嫔妃便来朝见,安排侍寝了,不晓得圣上……”
少彻话听进去了,心中却有些莫名的烦躁,将书卷一扔,口中只是道:“谁都好,独独不要谢灵儿,朕厌恶的很。”
宣皇后一惊,眼光询问地望着太后,太后更是一头雾水,只是惊奇。
柔仪瞧着少彻郁郁的脸色,好奇道:“那个谢灵儿生的特别丑吗?哥哥为何厌恶她?”少彻笑着看了看这个自己最疼的妹妹,道:“你生的美,我还不是一般厌恶你。”
柔仪闻言气的撅起了嘴,道:“仪儿也厌恶哥哥”说罢扮了个鬼脸给少彻。
宣太后瞧着少彻心绪不佳,只是问道:“皇帝亲自下旨留下谢灵儿,如今又这样?”见少彻过了半晌也不言语,太后又道:”你平白无故地,将七郎派去夏将军那里做个什么大元帅,走的这般急,哀家都没见上他一面。”
少彻也不知怎的,心内烦躁无比,在太后面前,也不好发作,只是道:“母后,前朝之事便在前朝了结,如今说这个做什么。”他站起身,道,“你们且说着,朕回去了。”
太后瞧了身旁献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绷了绷脸,道:“皇帝今日便在献容宫里歇着,哪也不准去。”
少彻看了献容一眼,口中道:“我殿里还有些奏折没瞧,母后和献容且饶了我这回。”说罢,阮章在旁伺候着,便出了殿。
太后眼见着献容在一旁冷了脸,面色郁郁不佳,也不知说些什么。
出了殿,阮章在前面掌了灯,身后跟了一众侍卫,少彻只是烦躁,将手一挥,只是命他们远远跟着,只余着阮章在前面掌灯。
地上的影子在宫灯的照射下,长长的,白玉冠的缨带在影子前飘来飘去,阮章小心翼翼的秉着灯,今日圣上心绪不佳,自己可得仔细喽。
少彻一边踱着,一边想着心事,那日他瞧了一天折子,左右无事,便往太后宫里去了,怕母后歇下了,便没命人通报,到殿门口了,恰好就听到元修在求母后。
说的是谢灵儿的事儿。
那日元修向他提起过,他怎能不记得?小时候少彻最喜欢的便是温柔端方的嫡母后,常常去紫薇殿里玩,吃些好吃的,嫡母后家的小外甥女谢灵儿常进宫,四五岁的年纪,步子都走不稳,便会奶声奶气地跟在元修的后面说要嫁给元修表哥。
人人都认为元修要继大统,他左右是不服气的,在这小小女孩儿面前,他更觉得自己失了尊严。
那日听元修在求这母后要谢灵儿,他不知怎么的,听完也没进殿,便回了自己宫,过了几日便决定纳灵儿进宫,不是喜欢她,而是让她瞧瞧如今的他。
而元修,他二人自幼感情甚好,此番倒有些对不住了。
正静默着,天边自东至西划过一道流星,阮章一时有些愣住了,少彻一不留神,一下子撞上了,阮章慌的跪倒在地,口中道:“圣上赎罪,奴臣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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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彻将脚一收,有些好笑,瞧着地上跪着的阮章,道:“你倒乖觉。”他将手一搭,那阮章动作灵敏地跳起来扶了少彻,一手掌着灯,一旁候着。
少彻举头看了看星空,随口问道:“今日是初几了?”
阮章低着头,道:“今日是三月初三。”
少彻往前走,道:“军学卫学比试是明日还是?”
阮章心算了一下,道:“回陛下,是后日辰时。”
少彻点点头,似自语道:“原是七郎办的差事。”他像想起来似地,又道,“朕几日没去瑶华宫了?”
阮章恭敬道:“圣上已经半月多没去了。”他小心翼翼瞧着少彻的脸色,道,“贵妃娘娘遣人来说了几回,生了些寒病,圣上忙着出兵的事,都没做理会。”
少彻瞧着地上修长的身影,道:“岂止是贵妃,朕连母后宫里都没常去了。”他想起皇后说的安排侍寝的事,略微有些烦躁,“天下女子都是一般的麻烦,便是朕最亲厚的人,都不让朕省心。”
阮章暗暗给自己担了担心,他心晓得这位圣上,端得是大志向大抱负,性子脾气虽稳妥,却甚是自负,常常说些嫌什么儿女情长麻烦一类的话,所以登基七年,后宫妃嫔寥寥无几。
一些凉风拂过,少彻往前指了指,道:“先去紫宸殿瞧些奏折,晚些再说吧。”
说罢,便慢慢往紫宸殿踱着去了。
这晚圣上没去瑶华宫,瑶华宫里却闹翻了天。
云贵妃着了一身樱红色常服,扶着额头坐在银蟾殿正中,下面跪了一地的宫人,身旁贴身婢女兰芬侍立一旁,低声劝慰着:“底下人也不晓得缘由,娘娘白白发这么大火,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
云贵妃郭云在将扶在额上的手放下,脸庞一抬,这一抬头才使人看见,她一张素面未上粉黛,很是苍白,五官眉目极其寡淡,尤其是一双眼睛之上,眉色浅淡地似乎都瞧不见了,这样的一副寡淡面容,和她平日里妩媚风流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口中只气道:“左右不过是个皇后罢了,成日里给我摆脸色。”她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道,“本宫算是瞧出来了,这姑侄俩就是瞧不惯我受宠,合起伙来明着暗着欺负我。”
她咬了咬牙,越想越气,回头冲身边的兰芬,恨恨道:“偏生你也不给我争气,每日见了皇后便跟狗一般的恭恭敬敬。”
兰芬在一旁心里叫苦,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她一个小小宫女纵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和皇后叫板啊,心里虽是这么说,嘴上仍赔着小心道:“娘娘说的是。”
云贵妃仍旧恨恨自语道:“若不是太后,就她那般平凡的脸能当皇后?”她转头向兰芬道,“你说说是不是,她生的哪里好?陛下也不宠她,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皇后?”
正说着,只听一个小宫娥轻声道:“娘娘,银冠子姑姑来了。”
话音未落,银冠子已然进的殿来,施施然一拜,道:“银冠子拜见贵妃娘娘。”
云贵妃已然坐直了,口中直道:“兰芬快给姑姑看座。”银冠子落座之后,细细打量了云贵妃一番,口中赞道:“娘娘粉黛不施都如此动人,真叫婢子看傻了。”
云贵妃抚抚自己的眉毛,喜道:“当真?”她又甚是堪忧道,“我倒觉得我不施点颜色在脸上,倒有些寡淡了。”
银冠子笑道:“娘娘天生丽质,不必担忧。”她瞧了跪了一地的宫人,心下了解又是这位贵妃娘娘发无名火了,便道,“娘娘,又跟宫人生气了,不值得的。”
云贵妃点点头,兰芬便道:“你们都下去吧,以后不要再惹娘娘生气了。”众宫人忙低低应着,一个个躬身退下了。
云贵妃拍拍自己榻旁,示意银冠子上来坐,银冠子便走过去,在云贵妃手边坐下,口中轻声道:“娘娘今日又因了何事?”
云贵妃将兰芬端来的一盏茶一口气喝光,口中愤愤道:“皇后明里暗里给我的绊子还少么?”她想起那日在昆明湖胖的交涉,气不打一处来,道,“那日在昆明湖你也瞧见了,皇后摆明了让我难堪,可气的是我没有协理六宫之权,否则凭着圣上对我的宠爱,她休想骑在我头上。”
银冠子笑了笑,安慰道:“娘娘何必为此置气,只要圣上的心在你这里,怕她作甚。”她又低声道,“说起来,皇后娘娘倒沉得住气,柳佳被我买通了,她也没处置她,就贬了几级到绣房去了。”
云贵妃嘴角一抹轻蔑的笑,道:“她身边多的是心腹婢女,区区一个柳佳是偎不上的。”
银冠子道:“那日在昆明湖,婢子左思右想想不通,那个谢灵儿竟然引来大长公主和七王殿下前来解围,真叫人想不通。”
云贵妃冷哼一声,道:“七王也就罢了,云卿那个贱人总是闲不下来,到处插一杠子。”
银冠子想了想,劝慰道:“娘娘且放下心来,我将将听皇后宫里人说了,圣上似乎极其厌恶谢灵儿,叫她不要侍寝。”
云贵妃闻言一喜,道:“当真?”
银冠子点点头,道:“谢灵儿不足为惧,就怕她施什么狐媚子功夫勾引圣上,不如?”
云贵妃得意道:“倒也不必急着对付她,且瞧几天,圣上若不临幸她,宫里人都一个个眼皮子薄的,还用你我出手?”
银冠子闻言呵呵笑起来,云贵妃瞧银冠子笑的舒心,道:“姑姑你且蘀我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过不了半月,再将你的品级升回来。”
银冠子点点头,道:“还是娘娘疼我。”她将眉毛一挑,有些疑问道,“娘娘先头不是和大长公主玩在一处么?如今怎么生分了?”
云贵妃冷笑一声道:“我和她玩在一处?她和那个柔仪一般讨人嫌!自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处处透着一股子浅薄的傲气,活该做一辈子道姑嫁不出去。”
银冠子听她说的气愤,忙安抚道:“女人呢,生的好左右是没用的,还要嫁的好,瞧瞧长公主,现下年纪大了,倒也不好说亲了。若是高祖还在,还能为她寻个好驸马,如今辈分摆在那里,咱们圣上怎么好开口给她许亲?”
她望了望云贵妃的脸色,瞧着有些和缓了,才又道:“娘娘是有福之人,当今天下,除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便是顶顶尊贵的人儿,天下女子哪个不艳羡娘娘您啊。”
云贵妃闻言心中一阵欢喜,道:“你也不必可着劲儿夸我,我能到今日,还不是一步一步算回来的,好在圣上念着我的好,倒不至于在这宫里为难,若是不受宠,太后和皇后非将我弄死。”
银冠子有些怨愤道:“皇后娘娘再不济,好歹也有太后撑腰,又是圣上的嫡亲表姐,娘娘还是不要与她为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