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冠子此刻也顾不上疼痛的双颊,只是一味地思索:“皇后虽深沉,可无论谁生了皇子,她都是嫡母,她犯不着做这等事儿……”
云贵妃冷笑:“她爱圣上爱的发狂,她见不得别的女人得宠。”云贵妃说着都快要吼起来了,“她恨不得我立刻死。”
银冠子望着云贵妃痛苦的脸,心中一阵恐惧,口中缓缓道:“如若皇后想害你,为何等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一直未下手……”
云贵妃此时心中恨不得将皇后抓来撕了咬了,嘴里狠狠道:“她当年暗害了德妃,妄想推到我身上,我竟都没在意,如今她来害我和我的孩子,我要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将她的骨头烧成灰,祭奠我的孩儿。”
银冠子只觉心头恐惧到了极点,眼光撇到那床前的烛台,低低道:“姐姐,你冷静些。”她握住云贵妃的手,目光凌厉,“冯太医怎么办?”
云贵妃冷然一笑:“留不得了,叫人除了他。”
银冠子惊道:“姐姐,他是白狄的……”
云贵妃打断她的话,冷冷道:“白狄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难道眼看着我也死?”
银冠子嘴动了几下,许久才缓缓问道:“姐姐,你告诉我一句实话,白狄是怎么死的?”云贵妃目光一扫,看着银冠子的眼睛,忽而苦笑道:“你到如今还怀疑我?”
银冠子摇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当年我被派去云卿观侍候了一阵,回来便知道您做了贵妃,和白狄高兴了许多日,可过了几月,白狄竟然音讯全无,我寻了她整整两个月,到处都问遍了,可就是寻不到,她就这样消失了……”
云贵妃苦笑着,忍着腹痛道:“你以为我没在找么,我命人去她的老家,去她京城的娘舅家,在宫里翻了个底朝天,你以为我没在找么?”
云贵妃忽然就发了疯,对着银冠子凄然地笑了起来:“你还是对白狄比对我好太多了。”
银冠子见云贵妃如此,心中一阵不忍,口中道:“姐姐,你莫要多想,您现在是我在宫中的依靠,我只能盼着你好,姐姐,如今怎么办,听说阖宫都知晓了您有孕一事。”
云贵妃冷笑道:“我便要所有人都知晓,然后让所有人都看着皇后害我流产。”
银冠子一惊:“您是要嫁祸皇后?”
云贵妃咬着唇,目光中满是恨意:“我要她死。”
银冠子默然,口中道:“姐姐做什么,妹妹都会全力以赴。”
此时这小小的地下密室里,烛火闪动,越发显得屋子的阴森恐怖。
☆、81燕钗(下)捉虫子
这几日战事吃紧,少彻白日里只过来瞧瞧灵儿,说会子话便回了紫宸殿,他竟绝口不提侍寝一事,只是陪她闲谈,灵儿虽心中含羞,但见他这样也稍稍安了心。
她虽不抗拒少彻,这几日也慢慢地发现了他的好,但想到侍寝,她仍是又期待又害怕。这一日暮降她在殿中左右是无事,想着少彻那日曾用来吓唬她而说起的,浣衣房前林子里的一口井,她心中很是好奇,心里想着定是少彻骗她,便叫来雪竹细细与她说了,雪竹听了也很是好奇,只是灵儿一说要去瞧瞧,她便有些害怕,灵儿指着外头的落日,说现在夏季日头下的早,咱们过去瞧一眼,如果果真有口井,便回宫来。雪竹本就想出宫走走,听灵儿这么一说便有些心动了,便侍候着灵儿换了衣服,也不大张旗鼓地准备车,跟明瑟说了一声,便像散步一般慢慢踱了去。
只是灵儿估摸地有些误差,浣衣房在丹凤门外,有后门可以进出,但从南徵宫慢慢行过去,颇为遥远,灵儿和雪竹到了浣衣房,天色已然昏沉沉的了。
灵儿见状也打了退堂鼓,口中说着罢了,就当带你出来散散步,说着便要回去,因走了累了,灵儿便在那浣衣房门外寻了块石头,稍稍歇息了一会儿。
灵儿和雪竹所在之地偏巧是浣衣房外拐角处,二人歇了片刻便准备走了,灵儿眼尖,瞧见那浣衣房里走出来一个宫女,虽天色昏暗,但那长条大个的宫女回身张望了一下,便让灵儿看清了她的长相,却是多日未见的银冠子。
灵儿心下内忖她为何到这浣衣房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叫她看见两人面对面很是尴尬,便想走了,刚站起身却瞧见又有一个宫女从浣衣房里出来,远远跟着银冠子往浣衣房后走去。
灵儿再也忍不住好奇心,估摸着银冠子和那宫女走的差不多了,便趁着夜色,拉了雪竹的手,偷偷地往她们得方向去了。
浣衣房后竟是农田,再往前,只能瞧见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星光照的树影在地上斑斑驳驳,灵儿和雪竹深一脚浅一脚地尽量让自己走的悄无声息。
只是寻了半刻,都瞧不见那二人的身影,雪竹听着这林子里的风声、鸟声、猫头鹰的呼啸声,心中怕得很,在灵儿身旁抓着灵儿的手只是抖,灵儿便想着作罢,刚想回身,却听前方有人的脚步声。
灵儿机警,拉了雪竹便蹲了下来。
过了一时,那悉悉索索在草丛中的脚步声又远去了,灵儿拉了雪竹一点点儿挪到了一棵树后,定了定心神,往前方瞧去。
离的远远的,似乎有两个隐隐约约的女子,相对站着,似乎说着什么,只是风声颇大,灵儿和雪竹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什么白狄、烛台,偶尔那其中一人情绪似乎很是激动,哭的很是凄惨。
这般如此的两人又交谈了约有一刻时辰,便又分别散去了。
灵儿蹲的很是疲累,等银冠子和那宫女走的远了、时间久了,才站起身,心中一片狐疑。雪竹此时却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什么,灵儿看她神色严肃也便仔细去听,这一听却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夹杂在夜风和鸟鸣虫叫中,似乎有女子的声音叫的撕心裂肺的,那声音又似哭又似喊,听在耳朵里都已经刺刺拉拉,似乎女子的喉管已经喊破,喊出的声音凄惨中还带着血腥。
灵儿和雪竹听的胆战心惊,两人此刻靠在一起一动不敢动,雪竹发着抖向灵儿道:“娘娘,都说了不要来,您看如此可怎么好。”
灵儿心中很是害怕,可还是要安抚雪竹,便揽了她的手臂安慰道:“别怕,我们慢慢走,一时便走出去了。”
雪竹声音了带了哭腔:“这声音叫我的心里害怕,脚也走不动。”
灵儿忙摇她:“不怕,我们走。”
一抬脚,却又听那声音叫起来,此时却听的清楚,那声音叫的是救命。
灵儿和雪竹对看一眼,灵儿道:“雪竹,她叫的是救命。”
雪竹战战兢兢道:“娘娘,鬼有时候经常会使这些幻术。”灵儿又屏息听了一会儿,道:“雪竹,想必是银冠子刚才和人一起害了谁,咱们过去看看吧。”
雪竹怕得直摇头,灵儿此时听那声音凄惨可怜,只想着银冠子平日那些行径,说不定暗害了谁,便硬拖着雪竹慢慢地走过去。
雪竹口中轻声说着等等,将怀中的火折子舀出来,口说:“我害怕的都将它忘了。”说着将火折子燃起,两人携着手慢慢往前行。
行到方才银冠子和那人站得地方,却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一口井。
灵儿一下子想起了少彻说的长虫老鼠和死人头骨,怕得头皮发麻,拉了雪竹就想逃,却听那井中又传来女子的呼救声:“救救我……”
这声音相比之前的呼救已然弱了许多,似乎力气已然耗尽。
灵儿大着胆子问:“你是谁。”
那井里竟又传来声音,声音虽然虚弱,却分明带了几分欣喜:“救救我,我是浣衣房宫女燕钗。”
燕钗?
灵儿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语气蛮横、长相秀丽的女子,心中狐疑:“你为何在此?”
燕钗在井里哭起来:“我不小心跌入井底,求求您救救我!”
灵儿这才不怕了,举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往井里看去。
那井其实并不算太深,低头便看见燕钗周身皆不可见,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光。灵儿便和雪竹商议如何救她,打着火折子在旁边看,见地上盘着很多藤条,便和雪竹拔了很多根,缠成几道,送到井底,那燕钗便往上爬,只是她似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灵儿和雪竹使了太多力气,过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将她救了出来。
那燕钗上来之后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灵儿舀火去照她,却被她的情状吓了一跳。
只见她满脸都是鲜血,似乎头破血流,她身上衣衫尽破,应该是落入井底被刮破的,她在地上闭着眼睛歇息了许久,才张开眼睛,正要道谢,却看清楚了是灵儿。
她也没有力气说话,只自嘲一笑道:“竟是你救了我。”说着挣扎着起来,给灵儿磕了几个头,口中虚弱道,“燕钗这次拣了一条命,全赖恩人相救,先前对恩人多有得罪,还望不要见怪,日后燕钗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与你。”
灵儿见她也爽快,便也将先前的事儿忘了去,见她说完这段话连连喘息,口中竟有鲜血流出,情状骇人,灵儿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钗摇摇头,似乎痛地说不成话:“浣衣房后有个小门,劳烦恩人能否将我送回房,我再慢慢说与恩人听。”
灵儿听她如此说,便和雪竹一人扶一边,悄悄地,费了不少功夫,将燕钗扶着回到了浣衣房宫女所居的屋子。
此时屋子竟空无一人,燕钗挣扎着将屋门锁了,全身是血地倒在床边,灵儿见她着实可怜,便让雪竹打水与她包扎伤口,燕钗待伤势稍好一些,竟又扑通给灵儿跪了。
灵儿不解便让雪竹去扶她,她死活不肯起,口中道:“我知娘娘如今贵为正三品昭仪,定能护我周全,如今又救了我性命,恳请娘娘救我。”
灵儿沉吟着,对上雪竹的神色,雪竹轻轻摇头,灵儿想着明瑟的话,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沉稳,口中便道:“你且说与我听听。”
燕钗嘿嘿冷笑几声,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凄惨:“如果不是娘娘,婢子想必此刻是死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