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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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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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风冷,更何况是在三九严寒天里的山野里,寒风呼啸着,就是裹着厚实大袄,也叫人冻得直哆嗦。两个执勤的士兵正躲在帐营后面聊天,面前的篝火扭得妖冶异常。
    “听人说,那日云霄宫的火大得都要燃到天边去了——”
    “火着起来的时候宜妃娘娘的歌声就一直绕啊绕的,后来火燃得大了就没了声了,哎呦,可怜呀,没有人不抹眼泪的——”
    “皇后娘娘当日就提了遗旨,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如今病的不轻,国相在宫里都守了好几日——”
    “我听说北面倒是打了胜仗——”
    “咱们都作整了十多日了,镇南军倒也不见动静?”
    “我看静宣王也是讲情义的,不像那安业王,之前说什么伤重休养逃回了京城,可皇上才去了几日,就急不可待要——”
    “可不是,听说安业王在宫外求了几日,禁军一直把他挡在外面,我看他是等不及了——”
    “嘘……”
    两人正说得火朝天,见远远的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那人一点一点地走进,灯笼引着微弱的光映在那人周身上。两人探着脑袋打量,先前他们还看不清,等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时,顿时被吓了一跳。
    “燕……燕公子——”两人忙站起来。
    秦燕对他们点了点头,道,“我出来透透气,不碍着你们吧?”
    两人都摇摇头。
    她似是笑了,慢慢提着灯笼从旁边走过去。
    走过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回头却见是一个矮小的士兵急急地赶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黑忽忽的东西。
    “公子,您今天的汤药还没喝呢?”
    秦燕定定地看着那碗汤药半宿,那士兵十分奇怪,歪着头看她,“公子?”
    可她一双清澈的眼眸却只平静得看着那只碗。
    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碗里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当初皇帝亲自吩咐下来的,燕公子体弱,每日必服此药,切记。别人只当她是真的有病,离不得这药,又是皇帝下的令,谁会不听。她随军这些日子,这药每日必到,可谁又知道,这药饮下去却不是为了治她的“病”,这是软灵散呀,喝了只会让人全身无力,纵是武功再强的人喝了这东西,怕是连提起一把椅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哪是为了她好,不过是怕她逃了罢了。

    面前的士兵见她不动,也不知如何是好,正踌躇着,却见她伸手过来接过碗,又回身揭开面具,抬首将汤药一饮而尽。
    “好了,你去吧,我还要走走。”将碗交还与他,她伸手将面具拢拢好。
    士兵应声下去后,她忍不住咳了几声,继续朝前走。
    路过一处营帐,见了帐前挂起的白布,她停了脚步,出神得看了一会儿。
    紫云山一战后,镇南军退守宣义城,自此再无动静。而那日前朝噩耗传来,皇帝崩于云霄宫,尸骨没与火海,凌家军上下悲痛,凌慕更是老泪纵横,无心应战,便下令全军在紫云山下休整,如今算来也已过了十日。
    她忍不住叹气。
    到底是造化弄人,那人一生所得本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可他偏偏那么贪心,还想要得更多,以至于在付出众多代价后,终是一无所得,到死怕也不曾明目吧。
    你为何不能知足呢?为何到死也不曾信过他呢?
    是你太爱猜忌,逼迫了我们,逼迫了自己,又或是那个爱着你的人。如今你死了,又怨得了谁呢?
    秦燕轻轻摇头,手扶住面具,而面具内竟有泪水无声地淌落下来。

08—10
    她又走了很久,也不知走到了什么时辰,军营内已经鲜有人走动,值勤的士兵都窝在能避风的角落里。她提着灯笼,夜深得只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头顶上,黑压压的山头连着黑漆漆的天,不远处那原本一层层连绵的山峦几乎都看不见。
    寒风冷得让人挺不起腰,她直了直身子,哈了口气,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也不知路过了哪个营帐,突然隐隐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救……命——”
    很微弱的一声呼喊,声音其实很轻,响了一次便没了,若不是她耳朵敏锐异于常人,怕是早被风声盖过去了。
    她是不会听错的,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可这是在军营之内,女眷不得擅入,这会儿又哪来的女人?
    她提起灯笼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人,也未看见在这边值勤的士兵,不远处正是凌息袁的营帐,帐里的灯火还亮着。
    “嘘嘘!别吵——”
    “唔……唔唔……”
    “我救你在先,如今你以身相许,难道不该吗?”
    “唔……”
    “乖乖……放心吧,本将军回去就纳你为妾——”
    冷风微微吹起帐帘,一双叠加在帐营床榻上的人影隐约显露出来。
    “呦,瞧这夜深人静的,大凌将军好兴致呀!”秦燕倚在帐前看着床榻上的两人,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床榻上的两人都是一惊,凌息袁身下之人本被桎梏了双手,捂住了嘴。见了她,便像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挣扎着,嘴中哼哼唔唔的,眼泪更是一个劲地往下淌。
    秦燕倚着不动,作势歪头瞧了一眼,见那人身上穿的是军中士兵的衣服,两眼一弯笑起来,“没想到将军还有此癖好。”
    凌息袁手中一松,坐起身狠狠地瞪着她,目光凶猛得像要杀人。他身下那人立刻逃脱开来,爬到角落里把衣服拉好,抱着膝盖嘤嘤地哭起来,那人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肩头,乱得像草。
    她又歪了一下头,“哦,原来不是。”
    凌息袁哼了一声,想站起来,脚下却又些软,踢走脚边的一只酒瓶,“大半夜的燕公子怎么还不去休息?”
    秦燕走近了几步,闻着满帐子的酒味,又低头见脚边到处都是酒瓶子,不免嫌弃般地摆了摆手道,“本公子睡不着就爱随处逛逛,不过,看来将军你也是睡不着,瞧瞧,将军这解乏的方子可比我高明多了。”
    捡起一只瓶子,瞧了一眼又看向他,“不过,喝酒伤身,将军是要领兵打仗的人,酒是要喝的,但还是少喝几杯,免得喝多了,又犯下什么错来,将军是尝过那军棍味道的人,那滋味……不好受吧。”说罢把那酒瓶子往身后一扔。
    被她这么一提,凌息袁只觉身上隐隐地疼痛起来,回头看了角落边的人儿一眼,心下便是一沉,“你要去告密?”
    “说不准,我的嘴可不紧。”
    谁知话刚说完,凌息袁已扑了过来,秦燕闪身,出手与他过了几招,但他来势凶猛,力气大得惊人。她先前就服了软灵散,手中无力,虽可挡他几招,却全然拼不过他的力气,她回身向外躲,哪知却被他一个猛劲,合身扑倒在地上。
    她面朝着地摔下,“啪嗒”一声,面上的面具被甩了出去。
    她伸手去拿,却被背上的人制住了双手,一把把她翻了过来。
    “你……”她听得凌息袁倒抽了一口气。
    凌息袁盯着面前这张脸,愣住了。
    华阳公主刚入宫时,见着的人都说这位长公主呀长得比天仙还美,不光是那脸蛋,还有那仪姿,看着呀整个人像镶了一道金边似的,就连当朝的第一美人纪如昔也没有那种容貌与风采。
    后来这句话传至京城的街头巷尾,每每谈起这位华阳长公主,都只有一句话。
    华阳长公主呀,真真的天仙美人哟。
    凌息袁是何时见到她的?算来也只有一次,在长公主加封的宴席上。犹自记得那日美人众多,却只让他记住了一个。那高台上的广袖美人坐在皇帝的侧手旁,轻颦浅笑,笑是甜的,眼波是冷的,却又是那般动人。她周身是有光的,旁人在侧就暗了,只有她永远是那样光鲜照人,只要一眼就忘记不得。
    后来他在笑谈中曾对人说过什么?
    世间美人,华阳当属第一。
    是第一,呵——
    那之后的多少夜,他对她思及念深,魂牵梦绕,恨就恨他早已成亲,不能再娶只能纳妾,可那是皇帝的掌中宝,堂堂的长公主,如何能屈就与他,更何况她还不认得他。
    朝中多少权臣代子向皇帝提亲,而他,却始终不敢在老父面前提及此事。只每次入宫,呆得久一些,盼着能在某一处遇见,看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看上绝世红颜第二眼,她便已经死了。自此,世上的第一美人还是纪如昔,可他心中的第一美人却还是长公主华阳。
    “你……为什么……”凌息袁怔了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本就饮了酒,低着头时脸涨得更红。秦燕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她与他脸冲着脸,他的呼吸急促,恶臭的酒味一波一波地袭向她。
    但她却十分平静,只淡淡说,“将军还不放开吗?”
    凌息袁被她一语惊醒,可他不但未将身体挪开,一双眼睛却紧紧地打量着她的脸,似是在想着什么,慢慢的,他的眼在一番探究后微微眯起来。
    他竟笑了,“燕公子原来是女儿身……我想了世上怎会有这么瘦弱的男子,原来真是个女的。”
    她皱了皱眉头。
    他又道,“可是巧,燕公……不,燕姑娘可知道自己长得像谁?华阳公主知道吗?你与她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燕闻着他口中呼出的臭气,冷笑道,“将军是在和我说笑话吗?”
    他的脸突然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了,“我凌息袁说不来笑话。”
    她盯着他的眼睛,眼里的光波冷得像三寸寒冰,“说不来笑话?那将军与本宫说的是什么?”
    她一副公主架势本该让凌息袁怕的,不过他此刻并未怕,酒劲一上来反而更加大胆,“燕姑娘莫不是要说自己就是华阳长公主?错了吧,我可记得长公主早就驾鹤西去了,所以,你又会是谁呢?”
    说着他空出一只手,似要抚上她的脸,她将脸一撇,侧眼狠狠盯着他。
    “凌息袁,你是想死吗?”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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