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啊?”小顺子捂着头转了一圈,才看见是莲蓉站在后面。
“你一个人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莲蓉嗔怪着白了小顺子一眼,转眼却看见房门关着,觉得不对劲。她上前去拉门,却被小顺子一把拉住,急道:“你干嘛呢?”
“我还没问你呢。这天儿也不至于冷得要把门掩死了吧?”莲蓉瞪着小顺子说。
小顺子“噗哧”的一声笑出来,讥笑地说:“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都是做奴才的,你说你的脑子怎么就是跟我的脑子不一样呢?啧啧啧,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照顾咱未来的怜贵妃呢?”
“贵妃?你有毛病吧?”莲蓉不屑地说。
“你小点声!”小顺子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怜贵人若得了圣宠,以后自然是飞黄腾达,封妃是早晚的事。”
“嘘什么嘘?要尿尿找茅厕去,别在这儿挡路。”莲蓉说着就要把他拂开。
小顺子猛一跺脚,急忙拉住她说:“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事呢?看不出来这俩主子是怎么回事吗?哪有主子俩那……那啥啥的时候,一丫鬟冲进去的?”小顺子一边不清不楚地表达着,一边用手比划,生怕莲蓉这丫头傻到去坏了好事。
莲蓉蓦地愣住了,傻傻地问:“你、你是说皇上和我家公主……他们……”
小顺子又捂着嘴低声笑起来,说:“我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主动要嫔妃侍寝,这还是头一次呢。你就偷着乐吧!”
侍寝?!莲蓉遭了晴天霹雳一样呆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明白,公主怎么就会……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远处模糊的黑夜。春雨无声,梨花,却已慢慢绽开。
☆、第041章 交谈
阳光很温和地照进寝殿来,却像一根根的针扎着宿醉的头脑,刺痛着苍梨的神经。她半眯着眼眸,浑身像要散架一样酸痛。
苍梨吸了口气,这是怎么了?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地裹在被子里。她心里“扑通”一跳,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她努力想要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但头疼得厉害,只记得那一场雨。“莲蓉?”她一边疲惫地呼唤,一边转头张望。床头摆着一套整齐的衣物,应该是莲蓉进来过。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难不成,昨晚喝醉了?可是她记得并没有喝多少杯,以自己的酒量应该不至于。她见久久没人答应,只好自己硬撑着坐起来,谁知腹下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无数的画面。缠绵的雨夜,交叠的身体,粗重的喘息……一切的一切,都在倾诉着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事实。她一手抓住被子,手背上青筋突起,轻轻地颤抖着,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掀开被子。
一点鲜红在洁白的床单上梅花般绽放,犹如少女纯洁无邪的樱桃红唇。
“公主你醒了?”莲蓉正走进来,只见苍梨一把扯过被子捂住身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她赶紧把手里的脸盆放下,疾走过去问道:“公主,怎么了?”
“我……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昨晚……”苍梨皱着眉头,拼命地想着昨晚的事情。她记得皇上来过,也记得他们在一起喝酒,然后……然后呢?
“公主你……不记得了?”莲蓉担忧地皱着眉头。这本就是她预料到的事情,只是看着苍梨的模样,大概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接受得多。
“我……应该记得什么?”苍梨抬起眼眸忧虑地看着莲蓉。从莲蓉脸上的表情,她已经知道答案,肩膀不停地颤抖起来。那些画面,又慢慢地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甚至开始回忆起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朦胧的目光里那摇曳的烛光。还有,湛溪深邃迷离的目光,第一次毫不设防地看着她,像欣赏一朵花那样痴迷。苍梨猛地打了个寒噤,止住了想法,只觉得好像有一双手卡住她的咽喉,把她拽进黑暗的深渊。她的胸口里火辣辣的,嗓子干哑得难受,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干涩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热流。
“公主……公主……”莲蓉手忙脚乱地抓住苍梨的胳膊,“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反正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情,既然已经不能挽回,咱们要向前看啊!”
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苍梨在心里默念,慢慢地闭上眼睛,只让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剩余的委屈和辛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莲蓉说得没错,既然已经是他的嫔妃,这一生早就葬送在这座囚笼里,那么这一副皮囊是好是坏,又有何分别?她不求盛宠,却不能抹灭她属于他这个事实。她,原本就是一件贡品,予取予求,便是宿命。她狠狠地咬住下唇,许久,终于睁开眼对莲蓉说道:“去打水吧,帮本宫沐浴更衣。”
莲蓉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这种事,明明就是越说越糟糕,还不如不要提起。她点点头,说:“奴婢这就去准备。”如果好好地洗个澡,能让她洗刷掉那么一点屈辱感,也未必不是好的办法。
苍梨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新绿绽放在枝头,春天真的来了。
连御书房里的炉香也换成了更淡一些的薄荷香,包裹着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气氛。
小顺子站在门口不时地望了望天,脸上显露出一丝焦灼的神情。站在他旁边的小太监忍不住问道:“福公公,皇上都一个早上没有传唤过咱了,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即便是专心看奏折,也有渴了的时候吧?平日里,皇上可不会这么一直沉默着。房间里静得仿佛连空气的流动也能听见。
“去!”小顺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主子的事情,你少胡乱猜测。”嘴上话这么说着,他自己倒是不安地踱起步来。
“小顺子,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去里面伺候?”祺王迎面走来,见了小顺子焦躁的模样,觉得有点不对劲。
“哟,祺王爷,您可来得真是时候!”小顺子就像看见救星了一般,连忙答应,“您赶紧去劝劝皇上吧。”
“怎么了?”祺王蹙眉问道。
小顺子环顾四周,见人多耳杂,就凑到祺王耳边小声简述了昨晚发生的事。
祺王愣了愣,慢慢思忖才有了些想法。他点点头说:“本王知道了。你进去通报一声。”
得了祺王的话,小顺子心里也有点谱了,这才敢进殿去。“皇上,祺王求见。”
湛溪斜倚在卧榻上,微微闭着眼。小顺子用眼角余光瞅着,皇上并没有睡着,却安静得有些可怕。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几个时辰一动不动,连眼睑上纤长的睫毛也不见颤抖。沉默了一会儿,湛溪幽幽地抬起眼眸,道:“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仿佛还残留着宿醉的影响。
小顺子总算松了口气,急忙退出去宣召祺王。
等祺王进了书房,湛溪已经坐了起来摆着棋盘,一个人捡着子儿下棋。他听见了动静,但是没有回头。
“臣弟参见皇上。”祺王躬了躬身,看向湛溪。
“坐。”湛溪眉头抬头,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祺王并不推辞,在湛溪对面坐下来,自顾自地拿上一枚黑子,放在了湛溪的残局上。“皇兄可知,你从小就有个习惯。”
“哦?”湛溪微微挑眉。
祺王笑了笑,也不继续卖关子,径直说道:“从前一起住在皇宫里的时候就发现,每当有心事时,你就会找一个角落跟自己下棋。直到现在,你的习惯还是没变。”祺王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吃掉了旁边的白子。
湛溪仔细一想,祺王说得竟然是真,这个习惯自然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冰冷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不但观察力变强了,还学会使暗招了。”
“前朝后宫都是一样,明争暗斗。臣弟若没有一点小招数,如何能应付来势汹汹的洪水猛兽?”祺王一边捡着大片的白子儿,一边噙着笑说。
湛溪的目光倏忽变得幽暗,问道:“你听小顺子说了什么?”
“臣弟如何敢私下打探皇上的事,小顺子公公也不过是叮嘱臣弟规劝皇兄保重龙体。不过臣弟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了兰妃娘娘,忽而回忆起往事,生出许多感慨。当年她入宫之日,太后娘娘一杯合卺酒,也是让皇兄一杯就醉。这其中究竟,臣弟不敢妄言,皇兄也心知肚明。其实兰妃也好,皇后也好,无论是可怜可恨,奈何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可比起远嫁他乡的女子来说,恐怕也幸运许多。”祺王幽幽地说。
瀚书虽然没有点明,可湛溪心知肚明他这是在为苍梨开脱。湛溪挑起眉梢说:“生在皇室,自然有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又如何能怨?只怪宿命早已注定。”
“臣弟从前听闻不少和亲公主的事迹,可是如同南宫公主这般的奇女子,却是唯一让臣弟折服之人。”祺王的话语之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钦佩之情。
“能让瀚书你用上‘折服’这个词的人,连朝堂之上也未可知一二,如今却只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湛溪有些不屑地说。
“臣弟说句不该说的话,南宫公主若身为男儿身,只凭她一身的气度和睿智,恐怕南朝就该更位易主、改头换面了。”祺王说话间略微叹了口气,似是惋惜。惜才,抑或是红颜命苦,不能得知。
湛溪却对此话的弦外之音感兴趣,半眯眼眸用陈述的口吻说道:“如此说来,她也是有能力在后宫兴风作浪的人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能力与思想,往往是两码事。”祺王知道皇帝的猜测与怀疑,却没有直接论事,以免突兀。
“你与那苍梨相处不过月余,却如此大加赞赏,是不是太言过其实?”湛溪似乎有些不满起来。祺王一向是他的得意臂膀,仅仅一个眼神也能心意相通,为何这次对同一个人却能有如此不同的看法?凭着对自己酒量的了解,湛溪并未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可若说是祺王被迷惑了心窍,却也没有缘由。这让湛溪竟有点无所适从。
“若皇兄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