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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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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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言欢站起身,一力将孤人扯到背上,小小的身躯竟将他一大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扛了起来,“回去再同你好好算账。”
  铁面后的那张脸,苦极。
  他攀在她的肩头,微微困窘,好歹自己也是一大男人,居然就让一个姑娘如扛米似的背在身后,孤人抚额,“下山的路不是在南边么?”
  “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她依旧保密,“见了就知道了。”
  忽而视野一亮,苍茫天空坠下纷纷扬扬的白花,雪点大如席,漫天覆了下来,万里北风摇曳着梅枝,那些孱弱的花苞次第开放,争先恐后,似是带着舍生忘死的决绝与骄傲,恰如一副宏大的雪景图。
  言欢说,“从这里看出去,这山是最美的。”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绕了那么一大段路?”
  她点点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美丽的地方!”
  孤人眉心舒展,笑声淡淡,“谢谢你……来找我。”
  “嗯。”
  “以后还可以等我吗?”
  她终于也笑了,“不等你等谁呢?你是为了替我找药啊,不是么?”
  什么男人才值得等——
  如果他都不算的话。
  言欢脚步微动,“孤人大哥,等春天到了,我们去倾海看梨花。那时,你应该全能看见了。”
  “好啊……”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如果还可以一直相守下去的话,如果那时言欢未曾毒发的话……
  可是,如果是个凉薄的词。
  永远,都不成现实。
  (四)当一阵风吹来,梨花飞向天空,无论在哪的我,都会默默守护你
  月色几许,春风扑面。
  夏夜,与她背靠背静看萤火虫飞舞;秋日,与她采撷一地红叶凋零;冬晨,与她蜷在各自被窝里天南地北地扯;又到春季,她叫闹着要与他一同去瞧新生的梨花,可那惨白的面色已令人不忍睹视。
  只能每日熬些汤药让她化掉些许痛苦,可这毒根迟迟无法拔除,他内心的焦急一天多过一天。
  “小妹。”他轻推她,“起来喝药。”
  言欢似是睡得酣甜,他喊了数声才唔哝着醒来,“又喝?你饶了我吧!”
  “不喝不行。你这……病好不起来。”
  她一顿,接过汤碗,“啊,是啊,这是病。”
  孤人别样诱惑道,“你喝下去,过几日我们一起去倾海,昨天我路过那,梨花开了。”
  言欢抿嘴,“孤人大哥,我觉得你话越来越多了。”
  “不好吗?”
  她吐吐舌头,“不像你。”
  “怎么不像?”
  “我觉得你像是对着一个快死的人……然后恨不得把想说的话通通说给她听。”
  一听及这死字,他竟生生怔住了,静了一会才艰难地说,“胡说八道。”
  言欢几口咽下苦药,皱紧了眉头,“呸呸呸,你就当我童言无忌。”
  “喝完药睡下。”他为她捻高被褥,“别踢被子。”
  她嗔他一眼,“啰嗦。我还是觉得你冰人的时候比较有趣。”
  孤人垂首看着她,轻道,“小妹,我听你说过,你自小就没有记忆,是吗?”
  言欢望进他的眼底,“嗯。”
  “是不是不够爱所以才会忘记?”
  她撒娇,“谁知道呢,也许吧。孤人大哥说什么都对,只要以后不喝药就成。”
  “鬼灵精。”孤人伸手抚开她额前的发丝,极温柔地道,“睡吧,这一切……就由我来结束。”
  “结束什么?”她挨不住困意,眼皮沉重不已,隐约中察觉到不寻常,“那药……”
  尔后,他又抚过她紧合的双眸,抚过她小巧的鼻尖,抚过她毫无血色的唇瓣,然后,手指久久停在她的脸颊,孤人俯下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极轻极轻,似是梨花与风擦身而过,再无交集。
  他说,“言欢,我不是你爱的人,所以……你也忘了我吧。”
  他说,“言欢,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替我去看,替我去听,替我去感受……
  他说,“替我在这季节……去看梨花吧。”
  他说,“小妹,再见。”
  这一去,竟成永诀。
  那人持剑立在树荫下,一身青衣,似是地狱死者,面容严肃得紧。孤人不禁想笑,当初言欢见他时,自己是怎样的一张脸,是否也是这样的不近人情,也难怪她要啐他一声,怪人。
  黑衣人面色铁青,“笑什么。”
  “没什么。”孤人掩唇,并无一点怯意。
  “第一回见到要死的人还那么高兴。”
  “是啊。我也没想到。”孤人一笑,“情感是人离世时唯一能够带走的东西,它让死亡变得从容。”
  “铮”的一声,剑气长鸣,而孤人依旧面不改色。
  黑衣人又说,“护法吩咐,你若躲得过这一剑,他会救你,也会帮言欢。”
  “嗯。谢了。”
  “那你最后有什么话要说么?或者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言堂主?毕竟你是为了言堂主而死……”
  倾海之畔,风犹在,梨树犹在,乱蝶飞舞落新衣,孤人掬一把细碎白瓣,轻柔捻在指尖,他倏地抬眸,凝眸微笑道,“不了,别再带给她任何话。就当,我是突然走了。我这一生,堂堂正正地活,痛痛快快地死,足矣。”
  黑衣人沉默颔首,“你是个……”
  “好人?”孤人摇头,细长的双眸中流转着柔和的光,他说,“只求你一件事,待我死后,请把我带离这里,我不想言欢看到我这幅模样。”
  “嗯。”
  “那么,杀我吧。”
  一阵白光直袭上身体,孤人只觉心口一痛,蹒跚着往后倒去——
  那把梨白,与血一同坠落下去。
  谁人在耳边说,“柳絮翻飞,梨花满城。”
  ……
  言欢。
  此日的梨花,真的……
  很美。

  第二十四章 永世不变

  言乐。
  这最初的名字已随岁月更迭而逐渐褪色,最终几乎无人记得。世人皆唤他萧南风,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可无论多久,无论相隔多远,言乐,那慢慢念读出来的名姓仍毫不费力地穿越风雪深深触及他的内心深处。
  是的,他是言乐,言氏少主。
  “我知你不会……承认的。”
  严观白骤然收住话尾,只见萧南风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无笑意,他说,“言乐这个名字无法保护言欢,而萧南风……可以。”
  未料他这样坦然不讳,严观白捧着酒壶的手也是一顿,“言欢身上的忘忧散也是南风兄落下的吧?”
  萧南风敛了唇角,嗯了一声。
  虽知不该管此等闲事,心一动话已出,“是否因为言欢并非你的亲妹,你才舍得对她下了忘忧散?你可知,那毒伤身。”
  “我原不过想她简单活下去。我待她……”萧南风欲言又止,口吻并不轻松。
  严观白轻笑,“简单?言欢的生活可称之简单?”
  纵死也不露半分怯色的男人,如今却对空长叹,“造化弄人……我并不想她是言欢,我宁愿她是一个天真的乡野姑娘,也比现在来得强。”
  一纸障眼已被戳破,萧南风再也不掩饰,提及言欢时,眼瞳深处更是放柔几分,可那神色却叫严观白看了去,直觉刺眼无比。
  “她总有一日会记起的。”严观白踱步,“她已记起了七八分,我以为你不该瞒她,言欢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萧南风凝视他,淡道,“所以我不曾阻止你为她施针,忘忧散长久服用总是伤身。”
  “当她忆起一切时,你会如何?”
  “不如何。”
  媚眼如丝,薄唇如刀,萧南风说,“言欢记不记起,都无事。因为她的恨,我一生背负。她的仇,我一肩单挑。这一件永不会变。”
  谁说唇薄者情淡,只是,活着的时间太短,遇不到对的人罢了。
  严观白端壶饮了一口,放下时,才笑道,“一生太长,南风兄莫要说得太早。”
  桃花美眸宛如月,萧南风脸色更是平静,他正视严观白,“那我们拭目以待。”
  聪明人,点到即止。
  严观白抱拳浅笑,“南风兄慢走。”
  萧南风望住那状似谦卑的身影,平静道,“你我皆是谎话连篇,我自是无资格来对你指手画脚,但严观白需牢记一事,言欢,你动不得。”
  严观白声色不动,言辞不改,话语不应,只道,“南风兄,请……慢走。”
  风雪犹在,萧南风不在,严观白不在,那雪地上以枝条划拉“言欢”两字已渐渐辨不清其本来模样。
  …_______…
  “小王爷,让属下来背吧。”
  有人逞强,“不必,别看我那么美艳无双,其实力气还是很大的。”
  言欢本就装晕,闻得此言更是牢牢闭紧双眼,难得府南小王爷身体力行,她着实没道理让他失了这锻炼筋骨的机会。
  还有人不识相地劝,“可这等事让小王爷亲力亲为,属下怕王爷会怪罪下来。”
  秦云玖爽朗一笑,“离王府尚有万里,怕什么,我家老头只爱骂我,你们莫要担心。对了,那四块石头怎么样了?”
  “随行御医给包扎了伤口,石将军已无大碍。”
  说曹操曹操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骂声由远及近,中气十足,显然已是无事,秦云玖判断无误,莽夫的生命力总是顽强过常人,石磊煞气冲冲,“小王爷,末将要是没看错的话,你背着的可是那个女人啊?”
  秦云玖避重就轻,“石将军眼力过人,是个女人。”
  石磊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里,连个响应都没有,他额头青筋微跳,“我是说,这女人心狠手辣,还是我们抓捕的对象,小王爷你这么做恐怕落人口实!”
  “啊?我们这次上山不是抓兔子吗?”
  “小……王……爷!”他一身狼狈,犹如地狱煞神,可秦云玖依然嬉皮笑脸,石磊气得双目殷红,“这可是有百来号的石家军,到了皇上面前你还能这样抵赖吗?”
  秦云玖挨了上去,脑袋还往石磊身上蹭了几下,娇声道,“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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