浞飏静静的看着我,轻声问:“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但一切只是推测不是吗,我们不能凭空的怀疑任何人。”
卿书的事修涯和浞飏显然没有告知修溦。因此修溦兴致很高的要趁着为修涯接风的当儿让大家好好聚聚,府内热闹的人声鼎沸,丫鬟婆子小厮侍卫统统出动,忙着布置打扫厅堂、院落、各屋的房间,搭建戏台、布置桌椅,厨子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花大心思琢磨新菜式不说,还得留心记下各家主子不喜忌口的食物,各个手忙脚乱厨房中不时浓烟滚滚。
我看着桌上堆得小山似的布料、衣服、首饰对小淅道:“你个懒丫头,赶紧收拾一下。”
小淅叹道:“太子府真是有钱,这才几天功夫都赏下多少回了。夫人倒好尽捡些旧衣服穿,咱们的箱子都快放不下这些新衣了。”
“不是让你拿去在丫鬟婆子间走动走动吗?”
小淅无奈的低语:“就是府里赏下的比我送出去的多出许多呀。”
晴日无风。透过开敞的门见一院凋零的紫阳花,零碎的花瓣稀稀落落的散在泥土上,失了先前怒放的色泽,了无生气。倒是一旁靠近院墙种植的几棵松柏此刻依然是油油的绿色,身姿挺拔的冷硬的伸展着一身针尖般的叶子。
我说:“赶明年得种些耐看些的花,别过了夏天就没了踪影。”
“是。”
“修溦是不是请了戏班进府?”
“是。昨儿进的府,明儿个开唱。不过这次没请西乐戏班,请得是名声稍小些的朝鼓戏班。”
呵。修溦你面面俱到的照顾好每一个终有一日会作茧自缚。
我自怀中掏出一包药粉递给小淅:“把药下到戏班随意一个武生的饭菜里,通知修溦晚上捉奸,一切的事还照上次的来。”
小淅仔细思量后道:“可是夫人,这次没有人给凤婞红传递消息恐怕她不会轻易上当。再者同样的计用两次难免会找人怀疑。”
我低着头端详手心的掌纹,冷漠的说:“这次与凤婞红无关。而我要利用的就是你的这句话‘同样的计用两次便会惹人猜疑’。”
次日。自一大清早太子府内便处处透着忙碌的气息,丫鬟小厮里外奔走忙着接待招呼客人,看茶上水。
本以为是几十人的小聚,这才发现修溦铁了心要人多热闹,入府的宾客络绎不绝,真不知她到底请了多少人,这倒正和了修涯喜欢热闹的性子,
浞飏的性格哪里见得了这么多人来人往,客套应酬。一早就躲进了水汶阁,来了就要我弹琴给他解闷,可一想琴声一起指不定招来多少人,不得不作罢。
于是现在我手持黑子了然无趣的注视着棋盘,只要浞飏一落子立马想也不想的放下黑子,只求快快结束这苦闷的煎熬。
可惜对面的人毫无棋品,每每在我落子前制止我,“下那不对,得下这。”
敢情我就是杵在一旁看你大爷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小摆设。
一个慵懒的甜腻腻的声音解救了我:“最难消受可是美人情呀,皇兄。”浞陉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丹凤眼斜斜的瞥我。
“你怎么来了。”浞飏言语中稍有不耐。
“我本是想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来看看美人,不巧皇兄和我的想法一致。”
“放肆,她是你嫂子,不得无理。”
浞陉满不在乎的大胆的看着我,以审视货物的眼神:“皇兄如此不解风趣难为美人了,不如跟了本王……”
“劳王爷挂心,泫汶心中自有所爱。”我打断他,拉着浞飏的手向外走:“出去看看吧,我想去听戏了。”
浞飏不发一言的跟着我,行至回廊前我松开他的手,“我们分来走吧,让别人看见又多闲话了。”
谁料浞飏不松手,紧紧的拽着我的手,道:“美人误国不过是昏君们推卸责任,臣子史官自圆其说的藉口,我就不信若是明君智者会把万里山河断送于一女子手中。走,我倒要看看风言风语能奈我何。”
这喜怒难料的脾气又来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做好被一干人怒视的准备向前走。
前院规模宏大布置精心的戏台赫然立在正中,台上布景已经安置妥当,两侧乐师依次坐下,手持各式鼓乐。
台下热闹非凡,上百张桌椅按排摆开,桌上茶水糕点一应俱全。达官显贵美妇佳人款款落座,互相微笑寒暄闲话家常。
我俩一进众人视线之内,一道道目光立刻毫不留情的打过来,场内霎时无声。
修溦脸色微微有些泛青,但举止依然得体,礼貌的微笑:“爷您去哪了,正等着你开戏呢。”
“这还用问,看不就知道了。”修涯冷冷的说。二人依然冷战中。但修涯的眼神经过我身上的时候,他几乎不可查的冲我歉意的微笑。
修溦道:“爷,祖父来了,去打个招呼吧。”
“老夫不敢劳驾太子,臣来给殿下请安。”威严的声音,一身材硬实面容坚毅的老者站在修溦身后。
修殄商的样貌与二十年前几乎无差,只是原本黑色的头发胡须已经斑白,眼睛不大却依然闪着精锐的光,那种天生猎手敏锐的光芒。
他微微拂过我,神情没有差异,看来修莛已经告知他。他们如今没有动我,一来顾及浞飏不想伤害亲情,二来顾及浞炱,当年之事浞炱未必不知真相,同样的手段修家不敢冒险再试一次,毕竟浞炱身为一国之君也是有底线的,不能眼看修家胡为。但我心里明白他们不会放任我的。
浞飏道:“丞相言重了,您老前面就座,修溦,先点丞相爱听的戏。”
浞飏虽然应接的毫无破绽,但却是生硬的,没有多少好感的应对。我突然有些明白,浞飏毕竟是皇家的人,眼见外戚当权心中未必没有几分计较,对修家的当家修殄商也自有些看法。
凝伫,凝伫,楼外一江烟雨(二
凝伫,凝伫,楼外一江烟雨(二)
金钩细月,寒照长夜。府内宫灯错落,映得重檐庑殿顶的大殿和各式房宇更加金碧澎湃,雕梁玉柱琉璃砖瓦更加富丽堂皇。鼓乐之声未止,嬉笑斗酒之声又近,依稀可闻酒杯撞击后清脆的响声。
我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今晚的宴席。与小淅沿着青石铺砌的小径向房屋相对低矮的方向走去。
灯光渐暗,人声渐弱,道路也不如先前的宽敞平坦。
西厢,下人房。
门没有关,屋内一年轻结实的男子赤着上身频频喝水,微白的月色下可见他一头汗水,脸色潮红,嘴唇干燥。
静静的在院外等了约摸一刻钟的光景,便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同小淅使了眼色,向屋子走去。
屋内男子本已燥热难忍,心间痒痒的难以按耐。偏在此刻看见夜色笼罩下的屋外站着一名窈窕女子,身形纤细凹凸有致。这个要命的关头,就是隔壁老李家常年嫁不出去一脸麻子口外眼斜的三姑,他也提得起兴致,更别说如此天仙般的人物。登时冲了出来,搂住美人就是一顿乱啃。
男子的胡渣扎得我颈间痒痒的,身上的汗味刺激着我的鼻子,一阵恶心。我奋力却不尽力的挣扎。
这时,小淅惶恐的声音响起:“参见太子妃。”
同时,修溦怒道:“这是在做什么?”
男子正在冲动的时候已经是忘我的境地,哪里空得出一分心思听得到别人的话。我在频频落下的吻间觅得一丝空隙,喊道:“救我。”
男子被侍卫拉开架在一边,一桶冷水兜头泼下,神智恢复了几分,神情惊恐的看着大家一时没了言语。
我腿脚虚软无力跌坐在地,小淅扑过来费力的扶起我。
修溦含着隐隐怒气脸色发青的盯着我,不可置信的道:“你……怎么?怎么对得起爷。”
我倚着小淅道:“姐姐明鉴,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如今这种情况怎么说的清,此事外一惊动了爷……”
修溦你也不是一味的善良呀,心里的小算盘也有几分计较。若求你帮我瞒下,自然是堵了悠悠之口了结此事,可自此便欠你一份人情,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不守妇道的女子,抬不起头来。也许你会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我,毕竟这件事错漏百出,可是查明真相远远没有现下这样处理对你有利。
但是,你错了,修溦。这是我挖好的坑等着你来跳,又怎么会俯首低头呢?
我抬起头倔强的说:“我没有做过。”
修溦瞪着我道:“事已至此,你再坚持只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只会对你不利。对爷的名声、对太子府的声名都是会有影响的,你想过没有。”
声名,这是你最看重的东西。于我,形如粪土。
“我没有做过。”
“这种事即便不是你做的,到头来也是查无实据的。而眼下捉奸当场,你要是再坚持就要家法处置了。”
一字一顿地道:“我没有做过。”
“好,好,好,枉费爷深情对你。”修溦铁青着脸道:“来人,家法伺候。”
家法当真是不分时间地点的用。前院里吃喝玩乐人声鼎沸,西厢院内丫头小厮站了一排把我围在当中,气氛森然阴冷透着些许看热闹的心思。
修溦正坐在我对面一把木椅上,神色肃穆眼神凌厉是正室之风。
早有两名丫鬟早已把我架在了一张黑木长凳上,死死的按着我的背,一名力壮的小厮手持长板在身后侯着。
小淅扑到修溦脚下,哭道:“太子妃明鉴,我家夫人确实并不知情。”
“拖走她。泫汶,是不是爷太纵容你,眼中就没有了我。”修溦正色道。
“泫汶不敢。”我说的很慢,此时在修溦耳中听来无疑是种讽刺的味道。
她怒道:“给我打。”长期以来埋下的嫉妒的种子在此刻爆发。
木板生生的打在身上很疼,一下下顺着心跳的节拍砰砰的落下。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出戏既然演了便索性演个全套怎么委屈怎么演。
身后的小厮忠心耿耿的卯足了力气打我。打了不知多久,久到我的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