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共乘一车,恐怕不便。”地方太小了,危险。
他转了下眼睛,“那你要坐在车顶上?会掉下来的。或者,你自己出钱雇辆车?反正你不能步行,少爷我事忙,亲自押送你回扬州,已经是大功大德之事,你莫要再耽误我的时间。”
真是会狡辩。看样子,我再坚持也没用了,杨骋风就是个无赖。
“去方广寺么?”
“去去去,”他不耐烦的说,“少爷我答应你了,自是要去的,去见你和那小子做最后的告别,免费的戏,哪里有不看的道理?”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还好,总比要害荸荠强,但我也不敢轻心。
远远的,我便看见了荸荠,还是那么瘦,真是那么瘦,虽然才分别几天,但我却觉得,上次见面,已经很遥远了,唉。杨骋风一脸的笑意,“喂喂,到了,你瞧,那又穷又丑又傻的小子在那儿站着呢。”我不理他,跳下车,想叫荸荠,又吞了回去,这是暗号,不能让杨骋风知道。我笑意盈盈的过去,“你来了。”
虽是新年,萧靖江却依旧穿着他年前的那身衣服,我看了心酸。
“真是你?”萧靖江从头到脚的打量我,我才想起,我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啊,是这样子的,”我正不知怎么开口,意外的找到了话头,便故作轻松的说:“君少爷派人来接我,瞧,那马车便是,这衣服也是他给我的。”
萧靖江的脸上现出一丝狐疑之色,也许是我敏感,我清楚的感到,那种狐疑,不仅仅是对我话的真实性,也包括对我所说的内容。
他瞧了瞧马车,又瞧了瞧我,忽然冷冷的说:“原来是这样了。你这就要走了吧?”
荸荠!我在心里叫了一声,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我强挤了点笑容出来:“是呀,就要走了。对了,年前给你弄了点东西,你拿着吧。”我塞给他。
“我不要!”萧靖江甩开了。
荸荠!我在心里又叫了一声。我冲他直眨眼睛,“你拿着,留个念想。”
他却竟像没看见,依然说:“我不要,你拿走给别人吧。”
我心里哭了,却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不能再拖了,再拖会露馅的,谁知道杨骋风到底要干什么。“你爱要不要。”我扔在他怀里,转身跑回了车。
杨骋风脸上的笑意全没了,阴沉的看着我和他。“走!”他冷冷的吩咐道。
人越来越小了,荸荠,荸荠,我终于忍不住,泪下来了。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开口,和我一样的沉默,但我知道,他却在看我。
“擦擦吧,一个丫头,也不带个手绢。”一块绿色的丝帕扔了过来。
谁稀罕用你的东西,都是你!
“你不要恨我,”杨骋风突然开了口,“你是逃出来的,即便我不来抓你,你也无法和他在一起的,你就认了吧,这是你的命。”
我不理他,眼泪越擦越多。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强求了。”我不言语,扭头转向窗外。他继续说:“他真有那么好么?我却瞧着,他似并不领你的情。你千般算计着防我,为了他,值么?”
你懂什么?他曾经救过我,在我最难的时候,在我从君家跑出来的时候,全天下人可能都不敢收留我,他,却不避嫌的帮我。这,你懂么?
他却不说话了,车厢里除了我偶尔吸鼻涕的声音,一片沉默。
车子走的极快,路过驿站,杨骋风偶尔会让停下来进去喝个茶小憩一下。宋代官员的待遇不错,朝廷大员的家属也可享受驿站的招待。驿站虽可能不如大的客栈豪华,但其干净、清静及安全程度却是任何一个客栈所不及。下晚,我们便在一处驿站歇了。杨骋风今天难得的安静,吃饭时也没有和我嬉皮笑脸,却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一夜无话,早起赶路,杨骋风的嘴脸又变了回来,一路上呱呱的尽想套我的话。我十分厌烦,甚至幻想着,出来个什么山大王,劫了车子,我反正没什么好下场,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又到了晚上,吃罢晚饭,杨骋风忽说:“司杏,你想好了?真要回君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沉默,这便是回答。
他叹了一下“司杏,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跟我回去吧,我保你要什么有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我跟你回去做什么?你这样的人?恐怕到时,我连哭都找不到地儿,我真会相信你?就我这样子的,让我对人曲意奉承是不可能的,几天过后,我只怕会比在君府更惨,我没白痴到拿自己去赌什么锦衣玉食的地步。
“司杏,你真不考虑?你回君府是要吃苦头的。”
我心弦一动,是啊,是要吃苦头的。吃苦头也得回去,我自己选择的,便要回去,难不成,我要受你一辈子要挟?如果这是我的命,那便是命好了。
“唉,”杨骋风的头垂了下去,“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你怎么就是不信我?看来,人磊落就是不行,我若是骗你,你不也得上钩么?”我气的简直要笑了,你磊落?
好半天,他又缓缓的说:“你回去……,无论君家怎么待你,都不要和他们争,凡事……自有我。”我不理他,要挟我的也是你,才不信你的话。
第二天,我们上路了。杨骋风又不说话了,心神不宁的望着窗外。将及晌午,车夫在前面回:“少爷,要进城了。”
杨骋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的心却骤然跳了起来,要进城了么?进我拼命逃出来的扬州城?要进城了!
人都是软弱的,或者说,都有软弱的地方。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会是什么?毒打?活埋?还是……,我根本不敢往下想去。
“害怕了吧?脸都变了。”杨骋风语气中有着一丝得意和期待,“君老头儿和小老头儿可都不似我这样仁慈,你真要回去?现在转马头还来得及,我们从旁边斜过去,直接去京城。”
我不理他,右手握成了拳,却把左手覆在上面。轻轻的说:“进城吧。”
杨骋风又看了我一会儿,“进城!”
该来的总要来的,逃避,逃避的了么?
车轮粼粼,辗着街道,扬州城繁华的人声不断涌进来。我放了车窗的帘子,只盯着地板。心里暗暗希望,走慢点儿,走慢点儿……。
车停住了,只听车夫道:“少爷,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呼出来,咬了嘴唇,就要下去。杨骋风却突然拉了我,“你真要去?”
“是。”
他拉了我,却不动。突然,把我往后一拽,我跌到他怀里,他抱了我,狠狠的压上我的唇。
岂有此理!还没有人敢这么动我!除了自身安全,我对男女意识从来都不很强,可是,我不同意,你敢动我?你敢!我咬了嘴唇,一面却用手狠命的推他,推不动,我便挣脱出一只胳膊,胡乱的扯他的头发。
“哎哟,”他放了我,一脸的恼怒,“你怎么这么凶?!”
“杨少爷,得罪了。不过,对待不友善的人,我向来都这么凶。”
杨骋风盯着我,突然咧嘴笑了:“好好,你的便宜我先占了,这下子,君闻书可占不到我的便宜了。你能打的了我,便能打的了他,哈哈,对对,他要敢动你,你便这样对他。”
实在是有病!这么一折腾,我的紧张情绪消了些,提了包袱,一撩帘子,下了车。
是了,这便是君府。阴森森的感觉,从脚底渗了上来,我觉得头皮都发麻,刹那时,我都觉得自己全身有点发软。我左手攥着拳,不自觉的送到嘴边狠命的咬。旁边出来杨骋风的声音:“现在上车,还来得及。”
我垂下拳头,悄悄的大拇指狠命的掐了食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进去吧。”我提步要上前去打门,他却又拉住我,目光幽幽。我皱了眉,他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他话锋一转,又变成那个洋洋得意的样子,“你这逃亡的下人,莫不是想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进去?”
我疑惑的望着他,“难不成,你想整个君府,从主子到下人,都知道你跑了,又让我给抓回来了?”
他说的有理,可是,不这样进,怎么进?
“呃,你求求我,也许我会想个办法。”杨骋风真够可以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拿大的机会。
“请杨少爷指点。”他每次都是怎么进去的?
“对么,这才对么,你要早这么识时务,也不至于吃这个苦头。”他自负完后,回头让马车到稍远的地方等了,却带我绕到君府的后面。
还是那条巷子,我的心一下紧了起来,这里,我从这里逃出去的呀,如今,却又回来了。我想返身往后跑,大拇指掐的更狠了。天呐,我真希望有奇迹发生,让我现在就死了吧。
杨骋风一直在观察我的脸色,突然拉起我握紧的拳头,“司杏,你莫要折磨你自己了,跟我走,你何苦非要回君家?”我抽出手,两眼死盯着他,“拜杨少爷所赐,若非少爷要苦苦相逼,我又何必非要回这君家?”
杨骋风愣了一下,忽然苦笑了:“司杏,你何苦呢?那小子能给你什么?连住都住在那个地方,那是人住的地方么?你也不敢公开出来活动,你瞧那时你像个什么都,……”
我打断他,“和他无关!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如你有权有力量,但你也只能把我抓回来,却无法左右我,请杨少爷自知,不必再费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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