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君闻书去临松轩的永远是侍槐,不经意间,他也二十了,正儿八经的年轻小伙子了。想当初在内厨房初见时,他也就十岁出头,也不知他有什么打算。引兰要出去了,侍槐和我还在,就是听荷,唉!算算已经四年了,我又怎么办?难道真要给君闻书做小?不愿意,怎么也不愿意!一夫一妻、对对方忠诚这种观念是与生俱来的,并不会随着我穿越到宋朝而有所改变。即便君闻书独宠我一人,可那个女子怎么办?她岂不是很可怜。虽然即使没有我,君闻书可能也不会对她好,但毕竟她的悲剧不是我直接造成的,我可以心安理得。说我自欺欺人也罢,就是不能那么做,三个人的悲剧啊!就算我真喜欢君闻书,我也必须退出,更何况我……
我的归宿在哪里?我的未来又在哪里?
现在的君闻书是君家正式的家长了,一切事情都由他亲力亲为,好在他母亲还在,也能从旁指点,不至于很窘。这都是他和我说的,君闻书长大了,不是那个只爱躲在书斋里看书的男孩儿了,他很自信,也慢慢成熟了。
听侍槐说,君闻弦并没有去临松轩吃年饭,夫人打发人去叫,她回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年节不该在娘家过。她回府是无奈,但也不敢过年时去夫人那儿,免得坏了府里的风水宝气。
我们几个叹了一阵儿,觉得君闻弦真是可怜,少时无母,君夫人虽对她也算尽心,但毕竟隔了一层,就连引兰都说“原来是防着二小姐”。眠芍为自己争婆家,拿她当棋子,也算顺便替她争了个夫君 ——不管那夫君对她如何,总算是有人家,而且依杨骋风的性子,虽不至于对她多好,但也不至于刻薄她。可如今她还是落成这样。遥想君闻彩出嫁那天我曾见过她一面,还记得她是一副未践凡尘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无奈地回了君家?又是什么原因让眠芍送她回君家,而又自去了呢?真是杨家打发的吗,为什么?君闻弦再不好,也不至于被休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作者有话要说:司杏嫁不嫁君闻书,这是一个问题,有同意的,有反对的,有的是出于纯真爱情的想法,有的是历尽沧桑后的看透。个人也觉得这个极其难以选择,现代社会建立的原则统共就没有几个,一夫一妻算是其中的一个吧?原则之所以是原则,在于不可退让,可有的时候,原则似乎很摇晃。
另外,对于君府的秘密,其实不是特别特别的复杂,只不过是先出果后知因罢了。似乎不防碍大家观赏文中人物的感情发展,那就不要猜了,这么看吧?——杨府倒了,君闻书都对司杏闭口不谈,还能指望司杏知道什么?
第五十六章 心殇(一)
冰雪消融,映衬着明净的天。自君如海死后,整个君家似乎慢慢地活过来,我觉得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家长猝死,怎么说都是个打击,君家却是在活,还是只因为君闻书给我造成的错觉?
我十九了,这两年日子过得真快,现在我能经常上街,也得心应手地布置着琅声苑的生活,对君闻书也不似从前那么恭敬,偶尔也会开个小玩笑,但也就是小玩笑,该有的礼数还是得遵守的。君闻书笑我是韭菜合子,外面一层正儿八经的皮儿,里面是各种滋味的馅儿。他对我的表现做了总结——当我说“哦”的时候,就是不想听下面的内容;当我轻轻地说着什么时,就要发生对他不好的事;当我什么也不说,只盯着地面时,肯定是在肚子里叽里呱啦——我当时死都不承认,后来想想,至少第一条总结得还是正确的。
于是我反过来还击他。当他说“唔”的时候,就是心里在盘算,等着你说下文;当他点头时,便是后面有更深的话要说;我特别指出,当他摩挲小乌龟时,便是有心事——他听了我最后这句话,先是一愣,哈哈一笑,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们真是越来越熟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槐树叶儿一点点地绿了,直至变成一片绿荫遮住了天空。雨天天飘着,把园子里的花木洗得青青翠翠的。下雨天是闲聊天,这时候我就和君闻书吃着烫干丝,或者吃豆腐包儿,然后天南海北地胡扯。豆腐包儿是我的主意,就是把薄薄的豆腐皮儿裹入黄豆芽、冬笋丝、冬菇丝,再抹一点儿酱,卷了就嚼。君闻书起先嫌动手抓着吃相不雅,我卷了一个塞给他,他吃了后又嫌我包得松松垮垮太难看。我说吃下去都是一样的,他又笑我是野人,抹了酱在我脸上,然后又笑成一团。
我还曾动念头吃烤鸭,但不知转炉怎么设计的,只好作罢。君闻书见我有些懊丧就给我改良了一下,清蒸,一点儿盐都不放,然后把肉撕下来卷着吃,味道也不错。杨梅熟了,我们一摘就是一筐,我找来水晶盘子,把杨梅用盐水洗了,盛在盘子里给他搁书桌上,他每次见了都要高兴一阵。不过,夫子君闻书吃东西也脱不了夫子本相。他每天只吃十颗杨梅,上午五颗,下午五颗,不似我,大嚼一通,连衣服上都是杨梅汁,吃得直吐酸水。君闻书不得不皱着眉让锄桑请郎中,又逼我喝了两天粥。
“司杏,”君闻书扬着眉叫我,“过来。”
什么事?我走过去。
他拉着我,“都要二十了,可是大姑娘了,瞧你这衣服!”他指了指。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吃杨梅溅的汁儿,抬头笑道:“不碍事,全当是染的花了。”
他敲敲我的额头,“怎么就这么不讲究!”
“又不脏,无非有点儿洗不掉的印子罢了,人家染我也染,谁不是染!”
君闻书笑了,“怎么就有这么个不修边幅的丫头!按说你还是老庄一派的了?”
我认真了,“少爷,我若真能当老庄一派,高兴死了,我宁愿羽化而登仙……”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你敢登仙,我就在你脚上缚了石头,让你飞不成!”
“登仙多好,多少人羡慕修炼之人,不就为了成仙吗?少爷不要搅了人家成仙的好事。”我摇晃着头,说得跟真的一样。
“哼,成仙有什么好?连亲都成不了,我上哪里找人去?要成仙,也得先嫁了我再成,飞到哪里都是我的小娘子。”他若无其事地说笑。
我的脸红了,这个君闻书,越来越出言无忌了,我以前没发现他的脸皮这么厚,真是夫子耍起流氓来,比流氓还流氓,让人防不胜防。
六月,圆珠湖里的荷花开了新枝,锄桑也终于找好房子,引兰要走了。
“少爷,我要出去了,过来和少爷告别。这些年蒙府里恩德,引兰记得。”引兰行了跪礼。
“长大了,要出去了。”君闻书温和地说,“这些年伺候大小姐又伺候夫人,你也辛苦了。”
我看见引兰的眼里有泪光在闪,是啊,她比我来的时间都长,又怎能没有感情?
“引兰谢少爷,府里的大恩大德引兰一辈子都记得,少爷以后也多保重,愿府里一切祥和。”引兰磕了个头,然后问,“少爷能容许我和司杏姐姐告个别吗?”他把头转向我,“去吧。”我行了一礼,和引兰去了厢房。
我关上门,“姐姐,我真要走了。”引兰的眼泪下来了。
我也强忍着泪,“傻丫头,终于出去了,还哭什么?”
“姐姐,我舍不得你。”引兰抱着我呜呜地哭起来,“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一面。” 我陪着哭,引兰是我在君府唯一能说说话的人,她走了,我怎么办?这往后在君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这日子……,唉,她走了,离开这里了,我呢?
哭了一会儿,引兰擦了泪问我:“姐姐,你还打算出去吗?”
“怎么不打算!”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要出去!”
“你舍得少爷?”
我一愣,没有马上回答。
“姐姐,你别出去了,我看少爷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不就是个二夫人吗,较什么劲儿?”
“二夫人”这三个字刺激了我,我毫不犹豫地说:“不行,我要出去!”
“姐姐!”引兰有些着急,“到底少爷哪个地方不如那个人?”
我又一愣,哪个地方不如?“引兰,人是没有办法比较的,而且……”
“不,”引兰摇摇头,“不相干的人没有办法比较,但对你好的人,还是有办法比较的。那个人,他为什么不愿意来找你?你出去了,他就会见你了?你骗自己吧,除非他好过了,否则不会见你。”
“引兰,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好吗?我心里有些乱。”
“姐姐,”引兰倒在我的膝盖上,“你要听我的,好好想想,别意气用事,都这么大了。十六岁的时候,少爷说收了你,当时夫人那么不愿意,差点儿没上了家法,少爷都不肯。现如今你都十九了,不也这么过来了,夫人也算是认了。你走,往哪儿走?少爷又会放你走?都到现在了,谁不知道你是他的人!他就是不愿强迫你罢了。你一向聪明,这事儿就想不明白?姐姐,你醒一醒吧,你出不去了!”
“你出不去了!”我脑子里轰隆一下。收房之事自君闻书上次说了之后再无人提起,平日没人提,自己知道不是,潜意识中,我自以为也不算是回事,我没想过外人的看法,也忘了别人不会像我那么傻,更何况我还跟着君闻书东奔西走的。突然想起君闻书说“嫁了吧,别让我等着了。”原来他早知道了,只不过是等我——上床?!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留评论说司杏只是意念上的要离开君家而并没有采取多少行动,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只是和大家交流,没有别的意思,千万不要多心。
第二十章司杏暴动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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