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从画屏手上接过花样子,递给李月如。笑道:“看看,我刚描的新样子,你觉得如何。”
李月如拿在手上看了看,便交给身后的丫鬟莺哥,“娘这些天天逼着我拿针线。”说完将手拿在沈烟眼前晃了晃。
那双手如寻常闺中女子一样,白皙分明,只是十指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沈烟心疼地将手握了过来:“很辛苦吧,慢慢来,不要急,刚开始都会这样,习惯了就好了,我也是慢慢地才开始习惯的。”
李月如抽回手,不在乎地说道:“从我出生起,十五年都没拿过针线,现在刚学,自是比不得你,娘说要让我在出嫁前学会做衣服呢。要我说,以我的这种水平,还不知要多久时日呢。更何况,我嫁给那样的人,学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看两篇诗文。”
“我听说他的喜好与常人有些不同,你……。”沈烟咬着唇,没有再说下去。
李月如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不屑道:“那又怎能样,出了那种事,我还能嫁给别人吗,不过是好男风,豪门公子,谁又比谁干净?”说到最后眼眶有些发红。
沈烟一时有些吃惊,李月如有着嫡女身份,二八年华,才名远播,这个向来骄傲自持的女子怎会说出这种认命的话。
正想着,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李月如嘤嘤地哭道:“烟烟,我不甘心啊,可是有什么法子。但凡我又一点不愿,爹爹便骂我。娘亲也哭着劝我,我们家是不能得罪公主府的。”
原来只是身不由己,沈烟拿着帕子帮着将眼泪擦干:“你想明白也好,也许事情不与想象中那么遭,总是会有出路的。”又忙转移了话题“刚刚我来时看见府里的玉姨娘和梅姨娘在争吵,是怎么回事。”
李月如收了泪,眉带倦意:“还能为了什么,有人提亲,原本定的二姐姐,结果成了四妹妹,梅姨娘不甘心罢了。这世上的事总是朝令夕改,谁又能说的清楚了。我这次被姓林的陷害的,她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
果然,依月如的性子,自是不会干出有损闺誉的事。只是林府的小姐,她也是见过的,长得娇娇的,看着挺可爱的,怎么会那样呢。到底是……人心难测。
李月如收了泪,道:“姓林的以为害了我,便能一切如愿了,那可没那么容易。”
沈烟道:“好了,不想这些了了,越想越生气。”
“淑玉是不是六月里出嫁,我现在整天被逼着绣嫁衣,这事还是丫头告诉我的。”
“恩,听说是二十号那是,是个黄道吉日呢。”
“我们三个之中,淑玉最大,事实上也没比我大多少。她嫁人了,很快也会轮到我,然后是你。你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嫁人呢。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何必进了那样的府让那样的人糟蹋。”李月如满脸的厌恶。
沈烟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别人都嫁了人,自己留在家里让爹娘怎么想,让外人怎么想。〃
李月如不屑:“你说为什么我们总得顾忌别人的看法呢?人生就不能肆意一些吗?就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有什么法子,你活在这世上,这些是总是避免不了的。好了,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
李月如的表情很是慎重的说:“烟烟,若有可能让我过上我想的生活,我一定不会放弃的。即使后果会怎样,我也不会去管的。烟烟,我管不了每个人的,总会有人……。”说到最后,声音听不可闻。
沈烟蹙起了眉,心中不安,她觉得月如像是要干些什么。
李月如又自言自语道:“到时淑玉成亲,我还不知道有没有空,能不能去呢。”
“不能亲自去也不要紧,心意到了就行,淑玉不会介意的。”
沈烟想了想,专注地望着李月如道:“月如,你答应我,如论如何不要做傻事。”
李月如笑得有些恍惚:“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咒我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傻事。”
沈烟瞥着她,没有说话。
第四章 梦魇
更新时间2011…12…19 12:22:12 字数:2023
池水寒冷刺骨,水流漫过鼻子、咽喉、眼睛,人似乎要被淹没在这水中。沈烟感到一阵阵窒息,真的很冷很冷。突然身体被一阵大力托了起来,是哥哥温暖的手,“妹妹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一瞬间,沈烟似乎觉得被寒水浸过的身体不再冰冷。有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她的。渐渐地,她觉得水变得月发冷了,环在身上的手也失了力道,身后哥哥的气息也变的弱了,微不可查。她感到一阵惶恐,她睁不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她不知在水中待了多久,渐渐地,听见了仆人慌乱的叫声。“快,……,快,哥儿和姑娘落水了。”乱哄哄的声音响了一阵,接着她被人从水中救起。她甚至还来不及望一眼哥哥,便晕倒在了草地上。
两天后,她醒了过来,哥哥却再也没活过来。当时的她才六岁,只是傻傻的流着泪。纵使她不太明白,从下人的话语中,她知道哥哥再也不能陪她了,她的心像针扎了一样疼。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对她说“妹妹,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姑娘,姑娘,醒醒。”身体被人用力地摇晃着,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是画屏的声音。沈烟一下子醒了,坐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处。
画屏倒了杯水,递了过来:“姑娘可是梦魇了,喝口水吧。”
沈烟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便不再喝了,复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画屏将杯子拉好,然后退回了外间的小榻上。
沈烟仍能忆起那是的感觉,池水漫过小小的身体,只感到铺天盖地的冷,就连呼出的气息也是冷的。那时哥哥的手也应该也是冷的。只是觉得身后有人在,才会觉得温暖。
天渐渐的亮了,沈烟披衣下了床,画屏进来伺候着穿好衣服。小丫头端着水盆进来。沈烟洗了脸,漱了口。外面的树梢上不知名的鸟儿叫的欢快。今天是个好晴天,沈烟的心情不似天气那般好,不安的情绪挥之不去,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用了早饭之后,画屏道:“昨儿晚上,银烛回来了,姑娘要不要见见。”
沈烟点点头,“上次听说她父亲生了病,这次可好了。”“听说已大好了,银烛说要亲自谢谢姑娘呢,”
银烛一走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多谢了姑娘,奴婢的爹才有钱治病,奴婢一家都要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沈烟让人扶了她起来,“倒不必那样,以后安心做事便好,银子可够。”银烛忙点头,沈烟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退下了。
沈妈妈走进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姑娘气色有些不好,听说昨晚梦魇了。”
“做了个噩梦,睡得不太好,我让妈妈打听的事可有眉目。”
“我问了人,听说林府向魏大人家长子提了亲,被拒了。说是魏将军家长子看上了月如姑娘,也提过亲了,也交了庚帖,出了那事,这事便没再提了。听魏将军府下人说林府小姐经常去魏府玩,林府的大公子不是娶了魏府小姐。”沈妈妈道出真相,“魏将军家的公子,品性极好呢。”
原来是这样的,月如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对魏家公子便一点想法也没有吗。沈烟有些不相信,有的事一旦有了起头,总是会生出些原来没有的想法,便如自己一般。
“过几天是哥哥的忌日,妈妈带我好生祭拜一番。”沈妈妈答应了下来。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
沈妈妈撇撇嘴:“还能怎样,那位昨晚闹了一宿,自己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说完,还指了指方向。
“娘有没有怎么样。”沈烟问道。
“应该是没什么事吧,听说虽也吵到了夫人,但夫人并没有出面,是让萧妈妈去说了两句。”
沈妈妈又道:“那位,哪个月不闹上这么一两回,当夫人是好性子呢。夫人只是不想管这些糟心事,她倒好,尾巴翘上了天。”
沈烟也知道爹和娘之间形同陌路的关系,相敬如宾,不如说相敬如冰更合适。
但是生为子女,对于双亲之间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姑娘下个月大婚,姑娘想送些什么。”
沈烟想了想,“送荷包好不好,我亲自绣,妈妈说好不好。”
“送个荷包也显得姑娘真心,不过要选个吉庆的花样才行。”沈妈妈接道。
两人又商量着绣上什么样的花样和颜色。
流萤进来,“姑娘,这帐子可要换一换,姑娘昨儿梦魇了,许是帐子闷着了,可要换下,昨儿银烛来时,刚刚制了顶鲛丝帐。”
沈烟想想便同意了,这天也热了起来,早该换了,画屏和沈妈妈也提过两次,自己嫌麻烦,又觉得不怎么热,就没让换。”
流萤立即吩咐人去了针线房,寻银烛去拿了帐子。
流萤指挥者下人迅速的换好帐子,沈妈妈在一旁说着,“早就让姑娘换了,是姑娘一直拖着,现在好了,晚上想必也不会嚷着热了。”
沈烟不好意思的辩道:“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妈妈倒是记得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事实上也不必换的,那么麻烦做什么,到时还不又要换回来。”
沈妈妈不同意这话,“姑娘的是怎么会是麻烦呢,姑娘是主子,只要吩咐下去,自会有人下去照办的。”
流萤也说道:“我们可清闲的,姑娘可不要为我们省事,让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想偷懒了,不用心做事了。那样,可是在害我们。”
沈烟说不过她们,笑道:“行了,我以后有什么事啊,绝对可劲的吩咐你们,哪天啊,你们要是忙不过来,就告诉我一声。”
流萤笑笑,“我倒是盼着那一天,能和姑娘叫叫苦,到时姑娘可不要嫌我们没用,将我们赶出了这园子才好。”
沈妈妈收拾着手上的东西,见两人说笑,并不上前,只是笑笑,又忙着手上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