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画屏回来说,婚礼办得很隆重,很热闹。
沈烟虽然没去,倒也能想象的出那天的情景。自然是隆重且热闹些的。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有可能,一生只办这么一次,当然是得谨慎,办得越热闹热好。
……
周淑玉进来时,沈烟正望着窗外簌簌掉下的树叶发呆。
所以周淑玉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少女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衣,柔柔地靠在软榻上,面容恬静,气质娴雅。窗外暖暖的日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像是晕开了一圈光环,明辨不析。时有微风拂过,吹起额间的发丝,像是撩人的心波,为这幅仕女图添了几分灵动,几分媚意。
周淑玉一时倒有些不忍惊动,但还是笑着走过去,“你倒是悠闲,那我这趟倒像是白来了。”
像是静止的湖面泛起了涟漪,少女抬起头:“怎么会呢,我正无聊着呢。你能来我求之不得。”
沈烟仔细地打量着周淑玉。
周淑玉,人如其名,是个标准的淑女,笑不露齿,坐姿端雅。但其人有一个最大的爱好,便是喜欢研究厨艺。可能是因了这个爱好,人长得圆圆的,极有福相。
周淑玉端起茶,抿了两口道:“早听说你病了,我一直想来看你,现在才得空。”|
沈烟自是能理解的。毕竟嘛,这女子刚嫁进婆家,一开始都得谨言慎行,轻易不多行一步路,不多说一句话,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揪你的错处。要是动不动就出门访友,那婆家会怎么想,会觉得这新媳妇没规矩、没教养。这规矩是谁教的,自是娘家教的。这这时娘家的声誉也会受损。所以周淑玉能现在来,已属难得。
沈烟并不怪罪她,反而笑道:“你来了才好呢,妈妈现在天天管束着我,我现在都不能出了这园子。”
听了这话,一旁的画屏道:“姑娘可别这么说,这话要让妈妈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
沈烟睥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却并不生气,作势要打她。
画屏自小服侍她,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忙笑嘻嘻地躲了过去,口中喊道:“妈妈可是为了姑娘着想。姑娘可别不当一回事,横竖是自己的身子。”
周淑玉在一旁笑道:“你的身体自小比别人弱,可不要掉以轻心。不过我听说你这次很严重呢?”语带疑惑。
沈烟只是但笑不语,并不接话。
画屏接道:“大夫说了,这病气发出来就好了,以后便再不用吃药了。”
周淑玉心中高兴,道:“那可极好了,烟烟,你可是非常讨厌吃药的,嫌苦呢。这样若病好了,你也能少吃些苦头。”
苦吗?沈烟问自己。确实很苦,刚开始时,她都是捏着鼻子直接灌下去,再用清水漱口。可还是没用,舌头打颤,那股药味儿像是影子一般,挥之不去。后来,习惯了就没什么太大感觉,总归喝进了肚子便是好的。
说到喝药这事,沈烟倒想起来她们三人中,最怕吃药的不是她,而是月如,每每吃一回药倒像是要她的命一样,沈烟一直就很不理解。
“你可知道月如这些日子在干什么。”沈烟生病的时候,月如并没有来看她。沈烟不觉得难过,只是想着是什么事绊住了她,让她不能来看她。
周淑玉想了一会儿,道:“她现在忙得很,根本没空。她的婚期已经定了,就是来年的一月初十。现在可没几个月了,什么都要准备。我听人说她被关在家中绣嫁衣,哪里出的来,这些日子我也没见过她。”
沈烟心中吃惊,没想到这事定得那么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生病时,宜秋园上上下下围着她团团转,消息封闭,这事自没有传到她的耳中。萧氏应是知道的,但也不会拿来烦他。
周淑玉也为这事叹了口气。
她认识李月如是应了沈烟的原因,她还记得初次见到月如的情景。
那姑娘个子高高,眉眼极傲,却并不让她讨厌。那时李月如正倚着沈烟身上,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抱成了一团,眉间尽是笑意。
李月如只是睥着她,并不开口说话。还是沈烟看到了她,立即迎了上来,笑着说话:“你来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莫不是被那个仙子抓取当了使唤丫鬟。”
周淑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瞧你说的什么话,这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该说的。”
只听见李月如嗤笑了一下,似是不屑。
周淑玉一时僵住了,对着沈烟道:“烟烟,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时有好像让人觉得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烟可能也是看出了两人之间地不对劲,忙道:“我自是知道的,你不用解释了,越解释越乱。我也是知道你的意思,淑玉一向是最实诚的。”然后又将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应着沈烟的原因,周淑玉对李月如还是很心生好感的,初时李月如只是矜持地对她笑了笑,并不怎么和她说话。后来三人在一起玩的极熟了,周淑玉是个极温和的性子,李月如也不是喜欢随意挑刺的,三人的关系便理所当然的很亲密。
转眼过去,也过了那么多年。
第十章 访客(下)
更新时间2011…12…24 0:13:48 字数:2110
沈烟眨了眨眼睛,道:“他对你可好。”
周淑玉一下子红了脸,像是黄昏后的晚霞一般,透着亮光,有些嗫嚅道:“他,对我自是极好的。”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屋内不时传来丫鬟低低的笑声,周淑玉地脸越发地红了,头低得更低了。
画屏笑道:“以后可不能称呼周姑娘了,得改口叫田少夫人了。”
沈烟眉眼弯弯,并不说话,神情极是愉悦。
流萤也过来凑趣:“说的是呢,以后我们还得请田少夫人多多关照些。”说完还冲着周淑玉做了个揖,动作颇为认真,一板一眼的,倒真有那么几分韵味。
周淑玉红着脸,“道是你们主仆合着编排我。烟烟,总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等你嫁入了端王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话一出,屋内一下子静了,谁都没有说话,掉针可闻,仅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周淑玉也知道这个话题提得不该,端王府要退婚的事,她也听说过了,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退婚的事还没定了,却被端王府的人传了出来,可见是没有将烟烟当成一回事。这事要是不成了也罢,反正也不会相处在一处,不过是为那些无事之人添加一些笑料。要是这婚没退成,烟烟以后该怎么办。她嫁了人,自是知道女人在宅子的一生是怎样的,要是夫家不重视,随便十个人都能踩一脚。
周淑玉忙转了话题:“重阳节那天,我们府里设宴,婆婆请了她娘家的侄女,到时我也给你下帖子,你也来,到时我们再好好聚聚。”
“好,我一定去,我不仅要去,而且还要看看娶你的是什么人。”说完,望着周淑玉笑得眉弯成了月牙儿。
周淑玉板起脸,正色道:“笑吧,笑吧,你们笑吧,反正我又不在乎。我这段之间,打趣我的人多得去了,我早就习惯了。你不知道那些人说话有多露骨,不过只要不接话,别人也不好再戏弄了。”
嗯,新妇自是要备受关注的。以前是被别人打趣,现在新人来了,自然人人也要过过瘾,调侃一下别人吗。
“哦,说来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周淑玉不接话,只是道:“烟烟,你又想欺负我,我不与你说了。真该让那些夸你端庄娴静的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说正话。你在哪里可还习惯,有没有人为难你,婆婆和小姑子好不好相处。”
“婆婆对我是极好的,小姑也不是那般刁钻的性子,我们相处的极好的。”见沈烟分明不相信,又道:“刚开始,确实有些不习惯,规矩啊,做事方式啊,都是有区别的。上至婆婆的衣食,下至仆人的月银事宜,多得好好打点。以前我在家时,这些都不用我担心。现在什么都要学着做,还要想着不要得罪人。即使有些人故意作对,也只是吃点难处罢了,时间一长别人见我有婆婆护着,夫君疼着,自是不敢造次。虽然在家中娘也教过我一些,但真正自己一个人处理时,才不知道娘以前有多不容易,娘既要管好整个府的琐事,还要为我操心。对着下人是,要不偏不坦,对待姨娘时,也不能吃一点醋,要大度,要贤良,心里有苦也不能说,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难熬。”
一时,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沈烟被那一番话勾出了心事。
是否娘亲也是那样的,不仅要为府里的事操心,还为自己担着心,生活的重心永远不是自己,夫君、女儿、姨娘、下人,这些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沈烟觉得以前她有些忽略了母亲,她应该多陪陪母亲的,即使母亲什么也不会跟她说。看到她,母亲起码会暂时忘掉不开心的事。一方面沈烟又觉得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的生活里面,不应该只有这些,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
“你说月如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绣着嫁衣呢,还是又在摆弄她的诗文。”
沈烟想了想:“她女红一向不怎么好,应是在苦练绣艺。还不知她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她要嫁的人又是那样的。”
“烟烟,其实要我说,这样月如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有姨娘,也不会有庶子庶女。”
沈烟吃惊道:“淑玉,你怎会这般想,可是田少爷要纳小,你们才刚刚成婚……。”
“没有,只是以后总会有的,那是不管是谁,我都不能拒绝的。成亲前,娘跟我说说过,要以夫为天,不能争风吃醋。可是,烟烟,我有事总想着,要是一辈子就两个人会有多好,只是太难了,有些事是很难实现的。”沈烟说着,倒有些激动。
沈烟叹了口气,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应是天下女子的期盼吧!哪个少女不怀春,在她们的青春少艾的岁月里,都做个这种梦。
梦里不必有豪华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