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这一段重逢我斟酌了很久,写轻了,怕不能体现那种复杂和深重,写重了,又怕流于做作失却自然,写多了,怕罗嗦累赘反而淡了情绪,写少了,又怕简单直白失了哀婉。最后,我最为之踌躇的“大戏”,竟也只有一千八百多字。。。。。。。。。
☆、第六十三章 生死与卿结同命(下)
西偏殿。
氤氲的水汽缭绕着完美到不真实的身躯,淡淡的硫磺气息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琥珀色的瞳仁怅然怔望着池角涓涓而下的泉水,似复杂沉思,似黯然忧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伐月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翻转身子,枕着池缘,仰望高大的殿顶——明天就是祭蛊大典了,可他竟盼望着明天不要到来。
水是热的,却仿佛怎么也无法将温度渗透进他的身体,躯壳就这样静静地飘浮在水面,思绪说不清是纷乱还是空洞,他只是觉得无比孤独、无比疲倦。
很久,姬伐月才唤进侍婢,任由温柔的玉手为他拭尽身上的水珠,任由娇羞的美目悄然掠过他的脸庞,只是视若未见——这世上值得他想、值得他看、值得他耿耿纠缠的,就只有一个人……
提步走入园中,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的水温过高,扑面的夜风竟令他微微一颤。
月色阴阴,树影摇摇,东偏殿已是灯火杳然,姬伐月走到院子中间,凝眸半晌,终究仍旧忍不住缓步趋近。
锦帐幽寂,伊人梦静。
姬伐月悄然坐上床沿怔怔地垂眸凝睇:华衾映衬素容,安详,宁和。
良久,他忽然轻轻地躺下,隔着被子小心地拥住杨柳风。
娇躯于睡梦中一颤。
“别动。”姬伐月低声道:“我只是想抱抱你,我累了,很累很累。”
杨柳风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就这样沉默地任由他搂着。
幽淡的熟稔气息疼痛了呼吸,姬伐月倦然阖拢双眸,久久无力发声。
“明日大典,教主还要早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淡语声自他怀中飘来。
姬伐月身子微微一震,方才缓缓开启双眸,却并不松开怀抱,只是定定痴望着枕上青丝,低声道:“如果……没有先遇到他,你会爱我吗?”
夜,很静很静,怀里抱着的娇躯,很软很软,却仿佛被无数芒刃刺穿了心腑,姬伐月狠狠地闭上眼——从前总是喜欢用脆弱和忧伤博取她的爱怜,但这一刻,伤痛入骨,他却不愿她知。
直到险些失了呼吸,才忍住了汹涌的泪意,深吸一口气,姬伐月尽量平稳了声音道:“今晚不想走。”
“男女授受不亲,属下岂敢令教主清誉有损。”杨柳风低声道。
姬伐月略略加大了搂抱的力度,以阻止她的挣动,微带哀恳地道:“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似是无声一叹,杨柳风没有再挣扎。
半晌,确认她不会再反抗,姬伐月才稍稍放松了手臂,埋首青丝之中,呼吸着幽淡暗香,渐入梦寐……
若能一世如此该有多好?
可惜,有夜即有日,有梦即有醒。
这一宿,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似梦非梦,似真非真,不知不觉已听得窗外晨鸟啁啾。
身畔人儿的轻微动静早已惊醒了姬伐月,他却故意闭紧双眸,无赖地搂着被里的娇躯,只作熟睡的样子。
几番尝试皆不得脱身,杨柳风只得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教主还要起身准备祭祀之事。”
“再睡一会嘛。”姬伐月模糊着声音应道,佯作未醒地趁势挪了挪身子,埋首进微馨的发丝。
杨柳风低声道:“属下初来灵教便带累教主延误盛典,只怕日后难免遭人诟谤。”
“谁敢说你我马上轰他下山。”姬伐月黏人地收紧怀抱懒懒地道。
怀里的人儿静静地躺着,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动作,只是,他却清晰地感受到她心底慢慢浮上来的怒意。
不知道怎么,就慌了,姬伐月连忙佯装委屈地轻叹了一声道:“祭蛊之事最是劳神伤命,原想再多歇一会的……好了好了,我起来就是。”他说着,已是坐起身子,幽怨地道:“就知道你厌恨我,我走还不行么?”
杨柳风合着被子坐起身,仍是沉默无声,但是,微乱的青丝映衬素衣玉颈,竟令姬伐月猝不及防地心神一漾,他忙干嗽一声,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五月初五,因上古历法,五月是毒月,五日为恶日,因而,这一天五毒并出蛇虫俱盛,但此又乃一年中阳气最盛之时,受时气所限,蛊虫欲兴而反受其制,是以,灵教才要开坛祭之以佑,滴血饲之以助。
总坛的正殿之外,旌符林立,左右护法率领精英教徒及各位长老层层把守护卫,忌金器、避菖艾、戒酒饮。
正殿之内更禁火烛,垂玄毡以蔽日,堆明珠以照亮,除了教主本人,男子概不准入,只有圣女和婢女们可以入殿侍奉,自巳初至未末,足足三个时辰方才算是成礼完祭。
姬伐月,白衣高髻翩若神祗,银珠抹额映衬着琥珀双瞳,真正是光彩夺目逼人仰视。
先是圣女列队进入正殿依位次分立两旁,接着才是教主在婢女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姬伐月的脚步忽然一停,转首,右侧垂眸恭立的正是杨柳风——为免惊扰蛊物,所有入殿的女子都不可施脂着粉,素颜之下,群芳未免尽皆失色,惟有她一如既往。
她的容色宁定依旧,但心底却浮起一丝微微的慌乱——她在紧张什么?
姬伐月收回目光,提步走向殿中的神坛。
毡帘放落,祭仪开始……
前山隆仪喧赫,后山静谧如故。
地牢之中,一套干净的布衣已经递到刘珩刚刚获得自由的手中。
“蓝护法在孔雀潭前的小路相候。”
奉衣的教徒言罢欠身退开,另一个拎着水桶的教徒上前来帮着刘珩梳洗更衣……
三人到达孔雀潭前的小路时,蓝幽已是孑身以待,见了刘珩,先示意二人退下,方才沉声道:“按规矩,圣女须入殿侍奉祭祀,我和她约定脱身之后在回心亭相见。”
刘珩蹙眉未语,蓝幽已是接着道:“放心吧,祭祀一旦开始,教主绝难中途离开,就算他再有疑心,也要等未末之后,我已经安排好了,两个多时辰,你们足够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过第一轮追缉,之后,教主一定会将此事交给我来查办的。”
刘珩拱手道:“多谢蓝护法成全。”
蓝幽黯然一笑道:“其实,该言谢的是我……”言未尽,他却忽然转身道:“走吧,别耽误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哪里是幸福的方向?是否真的可以到达?下一站,生命停在何处?
☆、第六十四章 万般遗恨回心亭(上)
灵教总坛的正殿。
冗长的安抚咒念完才只是祭祀的刚刚开始,祭台上一百多个封印在坛中的蛊物正等待着教主滴血喂饲。
姬伐月接过萱瑶递上的银针,微微蹙眉地看向自己的手指:最讨厌的就是刺血饲蛊,但偏偏只有绝伤神功护体的男子才能进入这祭坛,否则,不仅本身会受到邪寒侵损,其阳刚之气因无法收制也同样会祸及蛊物。
“圣女!”
踌躇间,姬伐月忽听一声惊呼,抬眸望去,正看见杨柳风缓缓萎顿在地,他连忙丢开银针疾走过去。
“怎么回事?”姬伐月关切地自舞姈手中扶过杨柳风,低声问道。
“不妨事……”杨柳风声音微弱地回应着,犹自勉力欲站直身子。
“只怕是圣女的身子弱,禁不得这里的阴气。”舞姈悄觑着他小声道。
“来人,”姬伐月沉声道:“扶燕儿圣女回偏殿歇息。”
“是。”舞姈忙应声扶过杨柳风,同着另一个婢女一起搀着她向外走去。
目送三个背影消失在毡帘之外,激发月才再次接过萱瑶递上的银针,轻轻一刺,无名指上,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沁出……
解缘殿离正殿的路并不算远,却是骤然一静。
舞姈小心地伺候杨柳风在榻上靠好了,方才抬首对跟来的那个侍婢道:“你快回去跟教主说,就说圣女已经在东偏殿歇息了,并无大碍,让教主安心祭祀不要牵挂。”
那侍女应声而去。
另一边,未至回心亭,蓝幽和刘珩的身形便不约而同地一滞。
“卫翔?”蓝幽微微一惊。
“怎么?蓝护法不希望见到我么?”卫翔负手而立,身后站着的是灵教三十六精卫。
只是片刻,蓝幽已镇定下心神,沉声道:“大典之际,你不守卫祭坛却抽调精卫在此徘徊,所为何事?”
“奉教主之命在此围剿刺客,并捉拿内奸。”卫翔双眸烁烁语声朗朗。
蓝幽没有再问,手已悄然伸向腰间的刀柄。
刘珩却是心头大震,闪念里全是杨柳风的安危。
东偏殿里。
“求圣女不要离开此地。”舞姈跪泣于门前道。
杨柳风微讶止步道:“这是何意?”
“其实教主早已知悉今日之谋,因此令奴婢看好圣女不得有失,否则……”舞姈含泪抬首道:“否则就要我们母子一身两命以正教规。”
“教主怎会知晓此事?”杨柳风语声微寒。
舞姈心虚地垂首,片刻,方才小声道:“是……奴婢告诉教主的。”
“你……”
“我也是没办法呀,”舞姈连忙辩道:“就算奴婢不说,蓝护法也早已露了行藏,”她垂泪道:“教主说了,圣女这个养母在,奴婢的孩儿就在,否则……他就要逼奴婢喝下坠胎之药……”她说着,声已呜咽:“奴婢求求圣女了,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
杨柳风看着抽噎在地的人儿,水眸渐渐黯淡……
回心亭畔。
刘珩也不觉眸色一黯:与蓝幽联手,虽然功力并未完全恢复,但卫翔和三十六精卫显然不是对手,就在他们以为可以突出重围的时候,亭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绝对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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