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糕?”
杨柳风颔首道:“取六畜兴旺之意。”
“那风儿做的这个叫什么糕?”见伊人一脸认真地解释,刘珩又禁不住出言逗她。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为着重阳的糕,特地搜了许多网络资料,古人的重阳原本是极为隆重的节日,可惜如今早已没落凋零,倒不如七夕之类被商家强炒成“情人节”,反而略有复兴之势。前不久的“爱你一生一世”日追捧者云集,我也只能叹叹:可以赶着创建新的节日,为什么倒不能好好珍惜原有的节日文化呢?
☆、第十八章 重阳谐乐费疑神(中)
略一沉吟,春水中已闪过一丝慧黠,杨柳风启唇道:“此糕名叫谐乐糕。”
明知是杜撰,刘珩依旧笑着追问道:“未知何解?”
“谐者,和悦也,乐者,欢喜也。”杨柳风语声婉婉道:“此糕上金下银谓之富贵无忧,红枣、松子谓之早得贵子,各色干果谓之甜蜜如初。”她微微一笑接着道:“珩想想,一个人前无衣食之虞,后有子孙满堂,侧伴佳偶偕老,这不是和悦欢喜之事么?”
刘珩眷宠地搂过一旁巧笑的人儿凑到她鬓边笑道:“风儿所说的这和悦欢喜之人岂非就在身旁?”
杨柳风笑而未语,已有一阵脚步声伴着孩童的嬉笑远远传来,她忙挣脱开刘珩的怀抱坐回桌边。
只听得一阵阵清脆的“风儿婶子”、“ 如磬叔”沿着柴篱一叠声地叫过来,冯瑞娃、冯宝儿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娃娃捧着形形□的花糕争先恐后而来,进得屋子,都是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花糕送到杨柳风和刘珩面前,左一句婶子右一句叔,可一双双眼睛早都按捺不住地瞄向桌上的林林彩旗。
看着那么多双可爱的小手,刘珩一时竟不知该先接下哪一块才好,忽然灵光一现,将一条长凳拉到侧畔道:“都放在这凳子上罢。”
只闻得一声欢呼,孩子们争相挤上前去,搁下手中的花糕便急不可耐地跑向桌边,也不知是哪个急性子,不等刘、杨二人招呼便先伸了手,其他几个见了岂肯吃亏?一时便也顾不得规矩礼数了,直抢上前去,剩下几个年纪小点的,原本还都不敢放肆,此刻见哥哥姐姐们也是如此这般,顿时亦没了顾忌。
几下里只听得“你抢了我的糕!”、“那旗子是我要的!”、“你怎么拿了两块?”……众声纷纭。
本村所做的花糕全都是以肉为原料的咸味糕点,而杨柳风所做的却是香甜的果子花糕,孩童嗜甜,又是从未尝过的新鲜口味,自然是深受喜爱,只一刻,个个已是吃得酣快,几个年纪较小的,更已经是满脸挂花,惹得二人莞尔不已。
刘珩先时还含笑看着孩子们争抢糕点,垂眸间却被杨柳风满是慈爱宠纵的笑靥征服:那样温柔的春水,仿佛恬暖的春阳般温温的、软软的,有着可以消融一切冰寒的力量,有着可以化散一切忧伤的力量,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仿佛已是儿孙满堂的一世。
正嬉闹中的冯宝儿忽然捏了支旗子离开人堆四处张望,好象在找什么似的,看了几处却都不满意。
“宝儿在找什么呀?”看着他一脸小大人似的认真模样,杨柳风不觉开口笑问。
冯宝儿却充耳不闻,只一路地竟向着内室走去,杨柳风放心不下,忙起身跟了过去,刘珩也是好奇他在转什么念头,遂一同上前扶住杨柳风。
内室的窗框上微微裂了一条缝,冯宝儿欢呼一声跑上前去,将手里捏着的一支彩旗□那裂缝中,才似是满意地轻吁了口气。
“宝儿不喜欢这支旗子么?”杨柳风略略不解地上前抚着他的头道。
“不是的!”冯宝儿连忙用力摇头,微有些着急地道:“宝儿是想把这个旗子留给风儿婶子生的小弟弟,这样,以后他就可以跟宝儿一起玩了。”
虽只是无心的童言,却正中两人心头的甜蜜,杨柳风不觉含笑回眸,恰见着刘珩亦是脉脉相望,两心怦然相照,各自垂首无声。
冯瑞娃见冯宝儿如此,也不甘示弱地跑上前去,看着手中的旗子犹豫片刻,终是不舍地抽出一支石榴图样的旗儿,插到那裂缝中,大声道:“我也送一个旗子给小弟弟,爷爷说石榴是多子多福的意思,以后风儿婶子生好多小弟弟,我带着他们一起玩。”
冯瑞娃是这里的孩子王,娃娃们见他如此,也都纷纷涌进屋子:“我也给小弟弟一个”、“我也给他一个”……七手八脚地往那木缝里插旗儿,只片刻,便齐齐竖了一排。
童心赤诚,虽只是微末之物,刘珩却也不禁有些感动,垂望春水,亦同样滢滢闪闪。
正闹着,只听佟大娘在外间笑骂道:“怎么都没规没矩地跑到人家房里去了?”
冯宝儿连忙一吐舌头钻了出去,犹不忘辩道:“我们在给小弟弟留漂亮旗子。”
“谁家的小弟弟?”佟大娘惑然问道。
“就是风儿婶子要生的小弟弟呀。”冯宝儿眨眨眼好似理所当然地道。
杨柳风已是跟着众人迎出来,刘珩见冯宝儿说得煞有介事,忍不住笑问道:“宝儿怎么知道是小弟弟,而不是小妹妹呢?”
冯宝儿歪头看向杨柳风想了想道:“本来就是小弟弟嘛。”
佟大娘轻拧了一下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对着刘珩道:“如磬还真别不信,这孩子的眼睛可毒得很呢,咱村西的林家媳妇快生的时候,也是逗他说着玩,问他将来会多个小弟弟还是多个小妹妹,他说小弟弟和小妹妹都有,后来我去接生你猜怎么着?”
杨柳风眸带惊喜地道:“难不成果然被宝儿言中?”
“可不是!”佟大娘笑道:“果然就是一对龙凤胎呢!”说着,搂过犹在与人追捉嬉闹的冯宝儿道:“所以啊,风儿这一胎必是小子无疑了。”
刘珩含笑相望,却见杨柳风娇羞垂首,佟大娘觑见二人情意绵绵,遂笑着呼喝一干小儿道:“吃也吃饱了,闹也闹够了,还不快各回各家去,等着老子娘上门来拎吗?“
一群孩子们便笑着、叫着、追逐着向外跑去,转眼已作鸟兽散。
佟大娘也笑着道:“我给你们做饭去。”
“大娘不必烦累,我们吃几块花糕便是了。”杨柳风忙笑指着凳子上的花糕道。
“诶,光吃糕怎么有营养?”佟大娘说着,已提步出门进了厨房。
杨柳风还待跟上前去,早被刘珩轻柔抱起转身进了内室,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刘珩柔声道:“忙了一早上,累不累?”
“风儿不累。”说着,一双水眸已不自觉地望向窗台上那排缤纷的纸旗。
“你不累儿子也累了。”刘珩低笑着拉过一旁的被子替她盖好。
“稚子戏言如何可以当真?”杨柳风微微不安地抬眸探询道:“若生下的不是儿子,珩会不会失望?”
“怎么会?这是我和风儿的骨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爱若珍宝。”刘珩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小腹。
杨柳风略略踌躇地凝视着他温柔抚触的手道:“可是风儿很想要个男孩,只怕万一不是……”
“那就再生一个,一直生到有儿子了为止。”刘珩低笑着凑近粉唇。
“哪里能有精力带那么多孩子呢?”玉颊已然飞霞,杨柳风赧然别过首去。
刘珩眷宠地将唇印在她微热的腮边道:“好好休息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可以开盘子竞猜生男生女了,亲们,猜中的热巧克力伺候~~~
☆、第十八章 重阳谐乐费疑神(下)
吃罢午饭,刘珩陪着杨柳风又说了会话,见她恹恹的,知道是累了,于是将她抱回榻上裹了被子眼看着睡了,才去厨房拿了花糕给陆缙英家送去。
因着过节,吃过午饭便提前散衙了,所以陆缙英也恰好在家,刘珩想着让杨柳风多睡一会,自己回去了她必然要强打着精神相陪,故而并不急着走,便闲坐着看小晴逗着陆念风玩,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陆氏夫妇两个聊些家常,却也不忘趁势问些照顾婴孩须仔细留意的事宜。
说到这个,林暖霞自是来了精神,大到饮食冷暖,小到尿布换洗,无不一一详述,期间还不时穿插了一些陆念风的趣事,听得刘珩莞尔不已,心头对自己孩子的切盼不觉更甚。
一个说得尽心,一个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近黄昏,刘珩起身欲辞,却是夫妻二人一力留饭,想着此刻回去佟大娘必也已经做给杨柳风吃了,他便并不很推辞,匆匆饭罢赶回村落。
接近自家院落的时候,天已擦黑,刘珩远远见一个人影在门口逡巡来去。
“谁?”他沉声低喝,已是提气掠上前去。
那人听见刘珩的声音,身躯一颤,转身欲待跑开,他却早已迫近她身后。
“春芽?”刘珩微微诧异地低唤。
冯春芽背影一僵,停下脚步:那身后的声音依旧如此澄澈朗然,她可以想见那双幽邃的眸此刻必然也是同样的宁静无波——第一眼,她就折服于那双仿佛能洞彻一切的深沉锐眸,和他在一起,言语似成了多余,不必说,只要心头念转,她就相信他已经能了然。
那样的目光,令她感觉无所遁形,惧怕却又向往,虽然布衣青衫,举手投足却蕴着逼人仰视的芒锐,不见他,想见他,见到他,又无言。
冯春芽失措地站在原地,心儿如小鹿乱撞,却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回身。
“怎么在门口站着?是不是你风儿婶子没听见敲门?”刘珩含笑问着,已转过去欲推柴扉。
“如磬……叔。”冯春芽急忙回过身来,两只手儿却藏到身后,缓缓趋近前来嗫嚅着道:“我……我……”
“怎么了?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刘珩放柔了声音问——有一次冯春芽不知为了什么跟冯二保顶嘴,结果挨了一巴掌,这丫头便哭着跑了出来,坐在他家柴篱外面呜呜咽咽地抽泣,还是杨柳风帮着一起劝回去的。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