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岸,晓风残月+6番外 作者:醉倚风(晋江2013.6.29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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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6番外 作者:醉倚风(晋江2013.6.29完结)-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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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端汤送水,也便宜许多。”
  刘珩轻嗤道:“谢了,只是,既然方大人如此关爱有加,又怎么忍心身怀六甲之人奔波劳顿呢?如此盛情一片,恐怕唯有心领了。”
  彤墨不瘟不火地笑道:“小人是奉命来请风儿姑娘的。”
  刘珩眸色一寒,已有一只柔腻的纤手轻轻搭在他肌肉僵硬的铁臂上,冷哼一声,他终究是隐忍下怒火将柴门霍然推开。
  彤墨不惊不惧,只是抬眸稳稳看向出现在门边的杨柳风。
  “方大人雅怀宽厚垂怜眷顾,风儿受宠若惊。只是,圣命恩赐在前,为人私宠身不由己,只怕风儿要拂逆方大人一片盛情了。”杨柳风恭谨欠身温淡应声。
  “只因两日后便要审理章裁缝一案,家主耽于彻查案情,未能躬亲前来,确是失礼欠妥,既然风儿姑娘见责至此,小人这就回去禀明原委,再与家主同来相请以示诚意。”彤墨不疾不徐地说着,揖身便作告辞之态。
  “小哥留步。”杨柳风扬声止道:“方大人尊贵之体,哪堪躬亲俯就,风儿身卑人贱,更不敢恃娇作态,只是,为人仆婢,虽不能知书达礼,也该谨守尊卑进退之序,岂有僭越失仪擅自妄言之理?”她欠身道:“请恕风儿不敢擅作主张私应邀约。”
  彤墨深深地看了一眼温然有礼的杨柳风,又抬眸悄掠负手在旁的刘珩,微忖一笑道:“风儿姑娘进退合宜持礼守分,时时处处教人钦折,既然如此,倒不妨俱情以告令主恭候定夺。”
  杨柳风浅笑欠身,方才转过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刘珩福道:“启禀主家,尚书大人遣仆而来,相请主家去城南别庄盘桓小住,未知钧意如何?”
  刘珩望向稍嫌臃拙的素淡人影,心头被一股滚烫的炽流划痛:昨天的县衙后堂,如今的柴门侧畔,从来都隐忍温驯的人儿却难得地针锋相对言辞犀利。知道她全是为了自己,知道她满怀的疼惜和在意,知道她隐藏在心底的无奈和自责,痛楚的甜蜜淹没了心臆——这世上唯一的一个真挚相待赤诚深爱之人,就在自己的身边,没有错过,没有失去,如此,算不算幸福?算不算幸运?
  刘珩别过脸掩去眸中闪现的感动,尽量维持着语声的平稳淡然,道:“礼不拒故人,情不薄旧义,既然方大人盛情垂邀,我等又岂可不知趣仰承?只是,既要盘桓数日,自然不免须收拾些随身衣物,恐难担待令贵人久候之责。”——对方既然丢出章裁缝之案,相迫之意昭然嚣肆。如今,陆缙英柄授人手祸福旦夕,以方谨昨日在堂上的手段,莫道是令其丢官罢职,就是身家老小的安危只怕也未必不能左右,因此,审时度势,暂且屈从顺应权宜行事方为上策,刘珩亦非无谋莽夫,岂有不知之理?
  “王爷客气,小人理当恭候,岂敢有所怨怼?”彤墨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暗刺一般,只是端端正正地躬身回应。
  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刘珩上前冷冷地关起柴门,一阵厌恶涌上心间:这主仆二人口口声声尊唤他“王爷”,其实不过是为了讥讽他昔日的荣威风光不再,并没有分毫诚意相敬,与陆缙英平日惯称的“王爷”意味迥然。
  人心高下刘珩素来自谓通透,但其实,无论朝野中如何拜高踩低,无论他以前如何受到刘璇的明压暗打,再怎么不得志,面子上总还是王爷,从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他冷眼和难堪。
  深深吸了口气,又悄然吐出心中的郁结,刘珩才换上一个若无其事的浅笑,回身扶着杨柳风进屋。
  默默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身畔人儿的沉静似乎不同于往日。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权、贵二字,从古到今不知误了多少人,又伤了多少人?人生的命数,半是天定,半是自取,休怪今日他人踩了你的头,可记得昔年你曾踏过那人脸?


☆、第二十五章 稚孺伤自郁积来(下)

  “风儿细想想要带些什么,如今不比从前,半点也将就不得的。”
  进了屋,刘珩尽量柔缓语声,只作寻常出门般淡然叮嘱,努力掩饰着泛滥于心的苦涩。
  杨柳风垂首凝身无言,半晌,才轻轻地道:“风儿……不想去。”
  刘珩微微一怔:这么多年,记忆中,她几乎从没有过如此直接的反对之辞。
  熟稔的简素身影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决——她和他都知道此行不善。
  凝滞片刻,刘珩忽然低笑道:“也好,风儿身子不便,就由我只身前去一晤故人也未尝不可。”看着微讶抬望的春水,他只是含笑替她拢了拢鬓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人的用意不猜也知。
  烟眉低宛,一刻,杨柳风才小声道:“何必要去?”语音泠泠却难掩一丝艰涩。
  “缙英一番赤诚相遇,你我岂能见死不救?”刘珩轻轻拢过香肩,温柔地抚着乌丝道:“况且,他又能奈我何?”
  杨柳风顺从地依入他的怀抱,玉颊贴在宽阔的胸前,纤臂环上他的腰,低声道:“就是不去,他也未必会为难缙英。”
  “章裁缝夫妇一个被殴死街头,一个被逼死公堂,个中详情虽不得而知,但以杜宇琪的行止看来,缙英所断应无谬误,若果然如此,那杜宇琪□良家女子,又唆使家丁殴人致死,再兼贿赂朝廷命官枉法屈判,数罪并罚,当真是死有余辜。何况,寿州刺史杜隐峰既然与杜重山是堂兄弟,那前任知县又是升迁而非贬黜,这枉法屈判之罪岂能没有他的份?杜隐峰是方瑾的姨丈,他有胆子草菅人命仗的是谁的势不言自明。”刘珩轻叹一声道:“杜家的祸福事小,却大大折了方家的颜面,将来无事便罢,若有风吹草动,方瑾岂非是贻人口实?”
  “可是……缙英获罪与否并不能解他眼下之围。”杨柳风沉吟着道。
  刘珩微微蹙了蹙眉,点首道:“不错,此案对他来说也是一大难题,要保住杜隐峰不受牵连,又要做得干净漂亮,这并非难事,难就难在要封住陆缙英的口舌,令他无从申控。”
  陆缙英不过是从八品的县令,辞不能达上听,书不能至御案,要制住他原是易如反掌,即使有所反抗,或黜或罚,甚至定罪流配不过蝇芥小事,但现在多了刘、杨二人,却又成了难中之最——这两个人身份特殊,动不得,又压不住,惟有利用他们与陆缙英的这一层关系相挟制。
  杨柳风缄唇垂睫,沉默了一晌,忽然轻道:“方瑾与钟以卿莫逆非浅,虽则人前并不昭显,但私下却甚为相厚。”
  刘珩略略一怔,方瑾竟会与钟以卿交笃确实甚出他意料:方瑾圆滑阴黠,而钟以卿迂儒耿正,这两个人居然相知互厚,委实是令人费解。
  他抚着杨柳风滑润的发鬓,钟以卿的身影悄然浮现,一年多前那段曾令他纠结懊恼的往事渐又清晰起来……
  良久,刘珩才哂然道:“这个人幽沉缜慎,就算他心里有什么不忿,终究会以大局为重,断不肯为了已故之人逞义斗气。”
  “未若……就遣风儿独自前去,不过盘桓两日相劝一番,待缙英的案子尘埃落定即刻回转,倒省了两个人同时颠簸往复。”杨柳风缓缓抬睫小心低询道:“官人意下如何?”
  “风儿既以夫相唤,做丈夫的又岂可临事畏缩,弃自己的妻儿于不顾?”刘珩轻轻点住欲启的粉唇,自嘲地一笑,接着道:“况且,当年利用风儿才貌收拢士子人心,也是为我一心私欲所致,种因之人既是我,食果之人也当是我,带累妻儿同受搓磨已是不该,若再行退避推委,岂止愧为人夫、不堪人父,更羞有七尺之躯。”他移开点唇的食指,抚着她如玉的脸颊柔声道:“放心,不过宵小得势徒逞口舌而已,岂足为患。”
  春水幽幽,满是伤思,骤然,烟眉一蹙,杨柳风的身子颤了颤,连忙抬手去抚小腹。
  “怎么孩子又乱动了?”刘珩关切相扶,一面伸过手去小心替她轻揉着,一面疼惜地叹道:“大夫严嘱不可多思积郁,你不顾自己也该多念着孩子,他就算再怎么青云得意,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就凭那一点言辞伎俩和随行护卫的微末功夫,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左右是爱听的听两句,不爱听的权作耳旁风,且看着他审了缙英的案子再作计较。他若是知情识趣处理得宜,我便当还了缙英的人情,他若敢对缙英不利……”他语声蓦然一寒,道:“只怕也未必能够轻易如愿。”边说着,手中的动作却依旧轻柔。
  半晌,杨柳风气息渐缓,皱拢的双眉也慢慢舒展开来,刘珩才停手展开一个疼宠的笑,柔声道:“孩子他娘,快些收拾了东西走吧?”——最初听着村里的夫妇互称“孩子他爹”、“孩子他娘”只觉得鄙俗,可是,随着那孕育着的小生命越来越多地渗入生活,他却感觉到了那称呼中所蕴含着的无限甜蜜和温暖,期待很久,刘珩却又总觉得叫不出口,直到这一刻,竟然脱口而出,自己也不由怔了怔。
  略一错愕,杨柳风水眸微漾玉颊飞红,垂首咬了咬粉唇,低低地“嗯”了一声,赧然转身走向衣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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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菊山庄。
  杜隐峰虽以菊为名,暗和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1'”之闲情,实则却穿凿糜费穷奢极侈,山庄之中重金栽植了百余种菊花,一年四季缤纷不断,繁盛精巧比之皇家园囿犹有过之。
  主人的寝院便直名为“东篱轩”,而庄中人工堆砌的假山则称作“南山”。
  “南山”之颠的“争秀亭'2'”,一人独立,锦衣翩翩,孤影临风。
  方瑾静静地看着那一乘小轿远远地迤逦而来,朗若星辰的眸子中忽然闪过无数复杂不清的情绪,是期待?是怜爱?还是畏缩或不安?
  无从辨,只听到怦然骤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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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陶渊明《饮酒》: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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