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动她一分。
“小映,不要急,慢慢来。”杨延晔赶在身边,“你也和马熟悉熟悉,骤然遇上生人,它难免有些不适用。”
杨延晔教的认真,拉着缰绳,一段一段路带着她走。
半日下来,还真精进不少,已经能自己慢慢地跑来,林若映笑得灿烂。
回头看时,还能看到终南的桃林,回来的时候大约就能吃上可口多汁的桃子了吧。林若映畅快地笑起来,加了一鞭。
如此这样赶路,策马急行,一路宋玉说笑相伴,倒也不致于旅途困顿,只是这样赶路,实在是累,客栈休息的时候,就像全身散架一样,这个时候,林若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好由着同伴帮忙按摩,所有苦只能自己心里知道。
大半月后到达渡口,身边的林若映语笑嫣然,然而疲乏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杨延晔知道她性格要强,就算再苦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当下温言道:“我们走水路吧。”
走水路轻松些,林若映心里明白,小孩子心性总归是嫌坐船气闷,没有骑马来的好玩,但是想到宋玉是好心,也知道坐船舒服,当下便点了点头。
两人雇船走起水路,一叶扁舟,水行了几日,离最近的小镇也有些距离,遇上了逆风,水流湍急,加上天色已晚,船家不敢贪黑夜航,便在荒野之地泊了船。
船家准备了晚饭,两个人赶路没有太多讲究,匆匆吃饱了饭。林若映学会骑马不久,两腿酸痛,早早地回船舱睡了。
杨延晔靠在船边,水面之上一轮圆月,他为人隐忍,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骨子里是极其坚韧的,夜色中,他的脸上表情凝重,眼神却坚毅。小映可能不清楚他们此行的任务的困难性,然后他却知道这难度。侦查鬼王冥夙,尽可能消灭其在秦淮的势力。
单凭两个人的力量,几乎是无法完成的。
流水湍急,气象雄伟,杨延晔突然有些兴致,背负的古琴如今放在腿边,悠悠扬扬的弹了起来。他感怀身世,又满腔心事,前路又渺茫,都在这琴曲子中发泄出来,忽而激越亢奋,忽而凄楚低靡,全神弹奏。
林若映在睡梦中听到熟悉的琴声,秀气的面具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幽幽转醒,侧过身看到船尾宋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七 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一)
“真有意思,两个人都有意思。”岸上的男子注视着水中的小舟的动静,眼神像鹰一样犀利。容貌全隐藏在斗篷之下,风帽檐下,只能看到冷笑的嘴角,嘴唇薄薄的抿起。
黑色的外袍,黑色的风帽,整个人几乎和黑夜隐成一片。
“少主……”身边的魁梧汉子挠了挠,一脸的不明白:“这……哪里有意思了?哈桑我怎么一点没有瞧出来。”
“你不明白也很正常。”先前一人冷瞥了一眼身边的高大木头,不怒自威。
哈桑憨厚的拍了拍脑袋:“少主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照做就是,也不用明白。”此人武艺高强,所以被提拔在他身边,然而头脑却相当简单。虽然和阿古勒是相同的品级,相当于自己的左右护法,然而此人却只能担当自己的护卫,不能像阿古勒做自己的臂膀。
“你说的很对……”男子一笑,觉得他脑筋简单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古勒也去了南京?”他扬眉问道。
“是的。”哈桑点了点头。
“那终南那边谁看着?”他皱眉,总觉得有疏漏。
哈桑想了想,道:“小血在那里,还有她的一个师妹,不知道叫什么。”他说的人是慕成血和楚镰。
黑衣男子“嗯”了一声,对慕成血还是很放心。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冷笑更加加深,吩咐道:“哈桑,你去南京准备一下。”
“请少主吩咐。”
“我要他们一踏足到南京,就落到我的手里。有意思……我也想捕获一只小兔子,但愿不是猎豹什么的才好……”后面的话说的极低,看起来只是自言,哈桑没有听到。
夜风凛冽,卷起岸边两人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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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潮升,水面浮光跃金。又是新的一天,林若映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看到宋玉已经站在船头。
“起得好早。”林若映一笑,打了一个招呼。
杨延晔指了指日头,笑眯了桃花眼:“已经不早了。”
林若映抬手遮着刺目的阳光,看了看日头,果然是不早了呢。在终南的时候,有着严格的作息制度,明天早早地起床,几乎已经想成习惯,今天居然睡得日过三竿,看来连日的奔波真的累到了。
林若映想到终南,心里又开始担心苏安沅。只是也没有办法,苏安沅什么都不说,自己也别无他法,颇觉无奈,她揉了揉眼睛,埋怨眼前的人:“秦宋,你也不早点叫我。”
“我叫你了,可是叫不醒。”
“怎么会?老师也说我警觉很好。”她走到船边,挑起水洗了洗脸。
“我没骗你呢,你还说梦话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猪蹄,狗肉……大概是饿晕了。”杨延晔狡黠地眨了眨桃花眼。
“你胡说!怎么可能?”她手中蓄着水,一把泼在杨延晔身上。
杨延晔躲避不及,一脸的水沿着脸庞滴下来。
“对不起啊……哈哈哈……我没想到你躲不开。”林若映又是抱歉又是好笑。
杨延晔一言不发,低着头。
“喂……不会生气了吧。不要那么小气呐……”林若映奇怪地打量着他。
冷不防一片白光泼来,自己也被泼了一脸水。
“这叫兵不厌诈!”
“你这是找死!”
……
阳光下,渔舟上的两个人笑闹起来,互相泼着水,水花折射着好看的太阳的光芒,可是这光芒也及不上她的笑颜半分。
如此走水路十余天,方到达南京秦淮河。
下了船,就感觉很不对劲,根本不像是热闹的南京,而是一片幽暗无边。
“这……应该是结界,看来已经有人看破我们的行藏了。”杨延晔站在渡口,警觉地环顾四周。
这个结界里,是一片森林,望不到边,载他们来的船家摇着桨,已经没有了踪迹。知道来人高强,疲惫的杨延晔不敢松懈。
杨延晔凝了一个诀,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不是真实的,闭着眼睛,用心在看,走出几步对身后的林若映说:“小映,跟着我,不要乱走……”哪知半天没有回应,惊疑之下只得睁开眼睛,回头看时,身后哪里还有林若映的影子……
原来,林若映幻术不及他,眼见他走着,便一步跟上,哪里知道,她根本跟不上,眼看着宋玉走到其他地方,没有身影。她喊着他的名字,他也听不到,她跑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四周是一片阴森的密林,幽深可怖,她走了几步,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是气又是急。
“咦?走丢了一个……”耳边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诧异。
“谁?谁在那里说话?”林若映回头厉声喝问。
然而,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空无一人。
她心中害怕起来,刚才明明有人在说话,近的就像是在她耳边,她继续厉声:“什么人在装神弄鬼!给姑奶奶滚出来!呸呸呸……说错了,是姑爷爷!”这当口还说错话,但是恐惧却稍微好了一些。
听到耳边一声轻笑,似乎觉得她很有趣。
林若映吓得毛骨悚然,她确定那个声音不是宋玉的声音,宋玉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她心里怕,撒腿跑远了……
她轻功好,跑了一段路,更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靠着一棵树,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应该安全了。
“你跑不掉了……”耳边的声音更加明显,犹如鬼魅般的如影随行。
林若映正想回头,颈后挨了一记,昏了过去。昏迷前,隐约看到一袭黑色的长袍走近,那个人伸手抱起自己。
出师未捷身先死……林若映脑袋一歪,心中哀嚎了一句,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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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夜晚的街头,熙攘、繁华、喧闹。
看来,已经走出来结界。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知道他们的行踪。杨延晔皱眉。
林若映失踪后,杨延晔一路查到了此处,等留神细看的时候,已经到了南京的繁华中心,秦淮河边,灯火璀璨。
六朝金粉之地秦淮河,千年不变的玲珑俊秀,千年不变的繁华迷醉。
秦淮河中,油灯映见的斑驳画船,又有荡漾开去的精致花船,船桨划开去,一片水痕接着一片水痕,夜色如幕,流水潺潺,就像一副巨大的画卷。
乌衣巷边,秦淮女子或妖娆,或清秀书香气,长裙纬地,小小步子行走在小巷中。
对于陌生的面孔,她们很快留意到,纷纷有意无意地看向这个陌生的英俊男子,她们回眸丝帕掩面浅笑,然而这个陌生男子根本不看她们一眼,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你看他背上戴着剑呢,莫不是侠客……”
“小妮子想侠客想疯了……不过是个江湖人罢了……”
“木疙瘩,真是不解风情,偏生还长得这样俊朗……”女子们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的笑起来。多数女子已经放弃这个人,还有不少仍不死心,继续跟着,慢慢地走着。
瘦弱的小孩穿的肮脏不堪,脸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样子,大约是乞丐之流,走路也跌跌撞撞,低着头。一个不小心就撞在杨延晔身上。
“对不住。”小孩很是抱歉。
“没事……”杨延晔浑不在意,挥了挥手。
小孩于他擦身而过,脏兮兮的笑脸露出得逞的笑容,依旧慢吞吞地、跌跌撞撞地走着。等下一个拐角的时候,飞快的跑起来,躲进小巷。
手中是杨延晔的钱袋,小孩点了点钱:“哼……真穷啊,完全是空的嘛。看来这年头挑剑客下手果然是没赚头……”小孩鄙夷了一番。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袖囊,又是鄙夷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