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海嘿了一声,这人怎么就这么傻,连公母都分不出来。看看十四爷在里面谈事,一时半会出不来,这才小声说:“你胡扯什么?吴先生,那是尊称!人家那本事,你是没见过。舒哥儿将军,厉害吧,都是跟吴先生学的。王爷那是敬重吴先生。再说了,吴先生,人家那是女的。诶,女的!傻小子,你眼睛都长到脚丫子下边去了?!”
撒木帖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迷糊,这敬重人,就这么敬重?不管怎么样,既然本事比舒哥儿还大,那就得好好的供着。想着自己保护的人竟然本事比舒哥儿还大,心里觉得挺自豪。对王爷奇怪的“敬重”方式没多留心。在他简单的心思里,那是大人物的事情。
图海悄悄的得意,这个傻子,也太好骗了。
连着几天,胤祯有心找素素,无奈素素不是出去喝酒逛集市,就是喝醉了,人事不醒。知道素素是有心躲着自己,无奈之余,只好先放着。有的时候,胤祯也鄙视自己,为了一个女人,犯得着这样嘛!但是转眼就会忘了,辗转反侧,当真是彻夜难眠。几天的功夫,人也瘦下去一大圈。图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有点不明白,十四爷那是谁啊?皇十四子,钦封的大将军王,皇上的爱子。那是龙子凤孙,天下第一等最高贵的人!那要是要什么东西,还能有得不到的时候?顶多张张口,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可是吴先生呢?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女人。虽说,人长得是周正。可是别的不说,就那一身彻头彻尾的男装,天天晃着半拉子光头,四处乱走,就让人没法接受。也不知道王爷究竟看上哪一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可能贵人的看法和咱们就不一样,舒哥儿将军不也三五不时的念叨念叨吴先生吗!听那边的人说,舒哥儿这回立战功就是想让皇上把吴先生赐给他呢。不知道王爷知道不知道,真是一团乱。
这天,图海心里正乱七八糟的琢磨,抬眼一看,素素一摇三晃的向自己走来。连忙拦住说道:“吴先生,您可让奴才好找。十四爷正找你呢!”
素素一笑,一拍巴掌说道:“我也正找十四爷呢。诺,这是穆泓生。德文,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得,十四爷跟前机灵的不行的小滑头图海。”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图海忍不住往旁边闪了闪。从素素身后站出来一个人,扶助素素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
咦,图海立刻上了心。上下看了看来人。不高不矮的身架,白白净净的脸皮儿,下巴颏稍微尖了些,显得有些薄命相。这是谁啊?眯缝了眼睛,看看他揽在吴先生腰上的手,怎么那么亲热?!
别看图海一个小哈哈珠子,那是胤祯从小带出来的,最是机灵的一个。跟着侍卫太监们看人看事儿,眼毒的很。嘴上不说,笑着让开了路。一转身,脚底抹油,要多快有多快的跑回去通风报信。
胤祯听说后,呆坐了半晌,才挥挥手说道:“也好,也好!”慢慢伸出手,抚摸着书桌上的一份墨迹,默然不语。图海知道,这是前不久十四爷去素素的住处,看到的一副字,显然是吴先生刚写好的。十四爷喜欢,就拿回来裱了。这是刚刚裱好,还没来得及挂呢。不过,图海识字不多,不晓得写得是什么。伸头看看,又缩了回去。
胤祯停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闲时狂歌纵快马,醉卧繁华枕千红。好,好,你们自去狂歌快马吧,我走我的独木桥!”哗啦,把桌子上的物件统统扫倒了地上,眼睛血红血红的看着那副字,久久不语。
酒醒之后;素素似乎忘了引见德文给胤祯的事情。原本胤祯还吩咐图海;若是他们来见,一定要说自己没空.现在看来全白瞎了。听回报情况,两个人每日除了饮酒弹琴,看看西北的风情,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举动。相互之间也是以礼相待,并没有越格之事。
难道,我想错了?胤祯有空的时候就这样琢磨。对德文这个人也渐渐好奇起来。
不过,他没有时间进一步的琢磨这些事情。在内部的协调配备工作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康熙有了进一步的举措。他降旨青海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圣旨亦送到胤祯的行辕。胤祯细细琢磨,遂吩咐下去,遣人到各个部落互通友好之意。待到时机成熟,安排与各位首领的会面。
素素除了背上的伤势,还有以前积郁的沉疴。胤祯执意让她留下调养。虽然西北并不比江南京城,但是,胤祯以为总比她在江湖上四处乱跑要好的多。
素素也有自己的考虑。上次说走之后,心里也觉得急躁了些。毕竟,抓住的那两个人都服毒自尽了。幕后的主使究竟是谁,没有人知道。胤祯还是处在危险之中。因此,借着疗伤,暗中也在查探,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对方知道厉害,停止了吗?
素素不说走,胤祯更是不会提。刚开始,还以为她马上就要走了,颇为难受了一阵。后来见在无声息,心中七上八下的。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操切,吓着了素素。是以那天晚上,冲动之后,心中颇为后悔,生怕素素不告而别。素素没走,却来了德文。难道素素一直再等德文来会合,而不是象他想的那样,对自己有些情意?
素素来到行辕外面的时候,正碰上鄂伦岱领命出去。因为一向不喜此人,也没有交往,遂点点头,举步就要进去。没想到鄂伦岱倒是一伸手,拦住了去路。“吴先生,这是哪里去呀?”
素素淡淡的说道:“王爷传唤,让我过来一下。将军有何见教?”
鄂伦岱是佟国纲长子,镶黄旗人,家世显赫。早在康熙二十九年,擢镶黄旗汉军都统,袭一等公。后来到了三十五年的时候,康熙亲征噶尔丹,他领汉军两旗火器营,出古北口。到三十六年,领侍卫内大臣。说起来,也算是有功勋的人。但是,这个人和那些没出息的世家子一样,心胸狭隘,贪酒好色。虽然是长子,却没有长子应有的稳重与平和,老大不小的人了,做起事还毛毛躁躁的,时不时的就要惹出点事。善后的时候手头紧巴巴的,又不敢跟家里说,常常头疼。每每这个时候,八阿哥和九阿哥就会出面为他摆平。他自是感激不尽。对这两个阿哥俯首帖耳。这次八阿哥明里是为胤祯推荐人才,实则有让鄂伦岱监视胤祯之意。鄂伦岱仗着自己家的势力和八阿哥的支持,在军中也是飞扬跋扈。胤祯冷眼旁观,只要不太出格,多少给他留几分面子。
鄂伦岱见素素对自己带答不理,心里几位不快。一个小贱人,杀了自己的丈夫,跑过来给十四爷暖炕,有什么好跩的!想到八阿哥的嘱咐,强压了压,说道:“哦,素闻先生文武全才,鄂伦岱仰慕已久。前儿九爷特地送过来两坛上好的美酒,想请先生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一同品尝。”他以为搬出八阿哥九阿哥,素素一定会赏脸。殊不料,素素一听,淡淡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吴某无功无禄,当不起这般厚重的赏赐。将军的心意,吴某心领了。也请转致对九爷的敬意。只是这酒吴某是不能喝的,他日若有机会,再谢将军了。”正说着,图海出来了,一看见素素,说道:“呀,吴先生,您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王爷正问呢!”
素素冲鄂伦岱一拱手,道声失陪,转身进去。
鄂伦岱自觉失了面子,暗暗记恨在心头。悄悄骂了一句:“贱人!”拂袖而去。偏素素耳朵极为好使,自是听得真真儿的。对这个人更没有好印象。
胤祯把要和诸王见面的事情跟素素说了,其中也有两个土司要过来,希望素素能够陪自己赴宴。原以为素素会推脱,心里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词。没想到,素素连问都没问,点头就应了下来。一时间,胤祯竟然不知说什么话。素素见他神情异样,随口问道:“怎么了?”
胤祯没有防备,脱口说道:“我以为你会拒绝。”说完,自知失言,面色微红。
素素讶异于他的无伪,看他脸色有些泛红,到觉得这人比许多自诩洒脱的江湖人还要可爱,不想让他尴尬,遂神色认真的解释说:“要刺杀您的幕后之人还没有下落,不能排除他会借这次机会下手。总是要以防万一的好。”这样一解释,似乎这是个很重要的话题,胤祯也不觉得自己问的傻气,就坡下驴的说:“哦,这几个月军务繁忙,本王都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一边说一边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招呼素素也坐下。
素素说:“王爷日理万机,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我们该操心的。”
话说得恭谨是没错的,可是从素素口里说出来,胤祯不舒服,想着换个话题。说道:“听图海说,你有位朋友到在这里?”
素素道:“哦,是。上次多谢王爷宽宏大量,使我这位朋友免受囹圄之苦。现下他的伤势已经基本复原,特地过来看看。我想,正好手上查办的事情要人帮忙,所以就留下他了。如果王爷有空,我愿居间引见。只是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如何?”
胤祯心里酸溜溜的,这才几个月啊!身上的伤刚刚好利索,就跑过来看。看谁呀?面上还一本正经,呷了口茶,道:“最近比较忙,等等吧。”
既然素素来了,胤祯的心情就变得大好。站起身,拿出裱好的那副字,让素素看。素素在家的时候也常常赏玩,难得有空,也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胤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素素不在和自己见外,心里开心。听素素对装裱的工艺说得头头是道,赞叹不已,渐渐的也投入进去。两个人说说笑笑,已近晌午。胤祯留素素吃完午饭,素素才起身告辞。以前的尴尬至少到这个时候,才算表面上摸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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