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叫屈:“没有呀,我就是在后院转转,谁要跑了。”扭头看着架子上的七宝琉璃盏,喃喃的说:“再说了,你在这里,我能跑到哪里去?!”
声音极低,只够允禵一个人听见的。允禵的火气稍稍灭了些,哼了一声,说道:“就是!”心里受用的很。
转头看见小侍卫还在那里立着,说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看什么!”
小侍卫倒是不卑不亢,打了个千儿,回道:“回王爷,奴才奉命驻守此地,职责所在,不敢违扭。夫人――”看了眼立在旁边看天花板的素素,说道:“夫人适才在院墙下徘徊,形迹可疑,所以奴才才护着夫人回来。”
“形迹可疑?”允禵的火气噌的又冒出来,指指素素,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婆娘在我的院子里转转就是形迹可疑?!哪个混蛋教给你的!说!”跨步上前,啪的撂了一耳刮子,打得小侍卫一个踉跄。素素在旁边看了,心里倒是有些赞许。别看允禵养尊处优的,力气可是不小。能生受了这一巴掌,仅仅是踉跄一下,下盘一定很稳。看他的身架,似乎摔跤不错。
素素在这里思量,允禵那里气得呼呼的,上来还要拿脚踹。素素怕他把小孩儿打出个好歹,赶紧抢上一步,出手如电,一掌拍在小侍卫的后心,口中说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没大没小的在这里乱说!还要累得十四爷亲自教训你!”一按一推,小侍卫不由自主的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允禵被素素抢了先。喝道:“素素,你别护着他!这奴才不知好歹。连你十四爷的女人都敢想,反了你了。”
素素脸一红,心说你怎么想什么说什么呀!人家还是小孩子,什么想女人的,多难听!看允禵已经逼了过来,一提小侍卫的后脖领子。小侍卫身不由己的站起来,正看见允禵一个大脚丫子踹过来,心说完喽,紧紧的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腰上一紧,身子一轻,本能的拧腰挺背屈膝保持平衡,嗵的一声落在地上,眼睛一扫周围,竟然是在屋外面了。孩子有点傻眼,看着屋门,半天没反过味儿。直到允禵跳出门,这才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素素跟在允禵后面,看小侍卫呆呆的站在那里,心说你怎么还不跑啊!允禵是个大醋缸,自己已经出手救了一次,若是再出手,没事儿也变成有事儿了。
允禵左手一把抓起小孩的前脖领子,右手握拳,这一拳要是打在孩子的肚子上,小孩的五脏非废了不可。
“十四爷,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扑通跪在允禵面前,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一个响头磕到青石板的地面上――舒哥儿!
允禵犹豫了一下,素素赶紧握住他的手,轻轻拽了拽,有点撒娇有点担心,允禵心头一软,无名火全消了。嘿了一声,放开了小侍卫。
这才看着舒哥儿没好气的说:“你个朝廷二品大员,给我这个监禁之人磕头,可是担待不起。”一甩袖子,挽着素素向屋里走去。
舒哥儿脑门有丝丝的血迹,看来是磕的不轻,也顾不上擦拭。冲小侍卫一努嘴,示意跟上,自己随着允禵来到大厅里。自然是要先请罪的。
其实也就是个误会。只不过小侍卫还年轻,人也冲,说错了话。这还在其次,问题是它正戳到了允禵的痛处,当然让他暴跳如雷。
前因后果讲清楚,允禵的虎脸还是没有变成猫脸。素素看他眼光略有闪烁,知道他是脸上挂不住。有心找个台阶,说道:“舒将军,这位小哥看起来不大,下盘功夫了得啊!”
小孩儿听见有人夸,挺挺胸,自豪的站着。允禵见了,嘴角微微向上一顶,又生生的控制住了。
舒哥儿赶紧回道:“吴先生好眼力,这孩子的阿玛当年还和先生有一面之缘。”哦?允禵也感兴趣的看一眼,舒哥儿继续说:“当时十四爷被人暗算,吴先生身负重伤,他阿玛就是新增加的保护十四爷的侍卫之一,撒木帖!”
撒木帖?素素一点印象也没有,允禵倒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素素看他,随即干咳两声,脸上泛出可疑的红色,左右四顾。舒哥儿也是了然的一笑,赶紧往下说:“这孩子是在军营长大的。他的摔跤功夫都是他阿玛和我传的,比一般的子弟要好一些。我来之前,他阿玛――”声音突然一沉,顿了顿说道:“在乌兰地区打仗的时候,为了救我,战死了——。这孩子又没娘,我就收他为义子,这次回京,也带回来了。看他老大不小了,这才走了走门路,给他弄个差事,混口饭吃,也算对得起他阿玛!不过,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名位,只能在我这里领点口粮,帮帮忙。”说完,眼角有些湿润。虽说打仗死人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同袍之情,不是一句看破就可以抹掉的,更何况是自己好兄弟兼救命恩人。
允禵对撒木帖绝对没有好感,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说不定素素就是他的人了,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周折。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素素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而且也乐意多一个人为他多舛的爱情承担责任。这几年欣然把帐都挂在那个憨人头上,是以印象深刻。
但是允禵也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对这样的汉子心里由衷的钦佩,态度和缓了很多,看着小侍卫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反而温和的说道:“马革裹尸乃是上天赐给男子汉大丈夫的荣誉,你阿玛能享此殊荣,你应当为他自豪。”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阿玛,虎子眼睛一酸,利索的打了一个千儿,跪在地上说:“谢王爷夸奖。阿玛在世时,常常说吴先生是世间最勇敢的巴图鲁,王爷是世间最英明的王,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您的夸奖而自豪的。”
小孩子这会儿还没明白过来谁是“吴先生”,但是句句都是实言,直来直去,反倒见了肺腑。允禵颇为感动,连连点头,也没有借机调侃素素。看着倔强单纯的孩子,黝黑的面孔泛着高原地区特有的暗红,眼神清澈的象圣湖里的水,一时间又想起了那段金戈铁马的日子。
素素不想打断他的回忆,悄悄出去倒茶。舒哥儿等了一会儿,见王爷还没叫起,以为又生气了。仔细看时,才发现是走神了。几声干咳,唤回允禵,允禵这才点头叫起,素素已经站在他身边为他续水了。
允禵喝口茶,说道:“这孩子性子直,不是做官的料。就放在我这里,也算有个容身之处。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可没什么前途。”
舒哥儿赶紧跪下说道:“谢十四爷恩典。”抬起头来,眼中已经隐隐有泪花:“这孩子和他爹一样是个牛性子,认准的理儿大炮都打不弯。为了保住他这个命根,奴才是绞尽脑汁,若是十四爷肯保他,是他祖宗积德啊!”看来,这小子在京城是没少惹祸。允禵有点后悔,可是话已出口,不好收回来。只好说:“还不知道往后怎么样呢!看看再说吧!对了,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舒哥儿道:“小名叫虎子,今年刚满十五岁!大名还没起,求王爷赏一个。”
素素看看允禵,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大概是太单纯了,所以看起来小了。允禵道:“也没什么好名字,既然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叫观音保吧!”
舒哥儿赶紧带着虎子磕头谢恩,告辞下去。
送走那二人,素素左看右看,左看右看,左看右看,风景真的不错。
“转到墙根去了,嗯?”允禵凉凉的声音响在耳边。
完了,该和她算账了。
经过几天观察,素素发现,观音保真是个不会拐弯儿的家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概舒哥儿交待过,对允禵的话真的一点折扣不打的执行。开始,允禵不相信有这么痴的人,还存了戏谑的心思,让他把演武场的石碾子搬到前院,又搬回去,如是往复了七八趟。小孩子累的呼哧喘气,愣是一声没吭。允禵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让他下去吃饭。
有些小太监和侍卫和虎子混熟了,欺负他脾气好,都不拿他当事儿。吃饭的时候,就说它憨,愣,混。七嘴八舌的,说道最后,虎子吃完饭,一抹嘴说道:“阿玛和将军都说过,俺们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主子让做的事情,没什么道理可讲。别说搬个碾子,就是让你死,也没二话!”旁边有个侍卫,他爹是兵部尚书,很有权势,平时也很拽,嘲讽的说:“哟呵,照这么说,您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大忠臣了!只是不知道,您这口里的主子是当今的皇上,还是这里的十四爷啊?”
虎子一梗脖子:“谁不知道皇上和十四爷是亲兄弟,俺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抱拳拱手,转身出去了。自有机灵的太监把话传到允禵的身边,达尔其也具体的汇报了。
允禵撇了撇茶叶沫子,问道:“你看呢?”
达尔其说:“依奴才的想法,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
允禵道:“吕端大事不糊涂啊!”
第二天,虎子的名字就从看守的名册里面划掉,在十四爷府里的侍卫名单里出现了观音保三个字,收为贴身侍卫。舒哥儿怕皇上知道了对孩子不利,这些动作都是暗地里做的。表面上,虎子依然是看守十四爷的侍卫,没有任何变化。
素素对允禵说:“你看他虽然是个孩子样,毕竟也是虎头虎脑的,总叫虎子不好。不如叫老虎吧!”
允禵挑挑眉:“老虎?还豹子呢!老虎,这么难听的名字,亏你也想的出来。没事多想想怎么伺候爷,老琢磨奴才的名字做什么!哼!”
转头对达尔其说:“一会儿把老虎叫到演武场,你十四爷教他两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想了想,回头对素素说:“你别去了,把弘明媳妇送的绣件做了。”
素素很想去看看,不愿意在屋里困着。等达尔其出去后,才慢慢悠悠的说:“好啊!就给你做个肚兜,天天抱着,省得惦记!”
允禵四下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