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经到了果亲王府门口。允禵坚持在门口等着,不进去。很快,蓉蓉笑容满面的送素素出来,姐妹两个一边走一边唧唧咯咯的说着,就像一般的妯娌那样。允禵扶着素素,给她系好披风的带子,向允礼夫妇告辞。
允礼揽着蓉蓉,看着允禵消失的方向,心头涌起一阵寒意。下意识的抱住蓉蓉,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允禵的警告
“离开这个是非窝,离开这个是非窝——”
乾隆三年二月初二丑刻,果亲王允礼卒,年四十有二,谥毅。
已是春末夏初,允禵和素素坐在自家的后花园,年儿已经一岁了,咿咿呀呀的,不知人世凡愁。永忠在学堂里上课,一切似乎就是那么平静。没有生,没有死,没有劳心劳力的算计争夺。
看清茶烟雾袅娜,泱泱飘向空中,允禵和素素都没有说话。
“都走了?”允禵问道。
“走了。”素素低声说道
允禵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素素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靠在允禵肩头,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靠了一会儿,索性把整个人埋在允禵的怀里。
半晌儿方才起身说道:“乾隆盯的真紧。竟然派人进到墓里了。”
啊?允禵吃惊的张大嘴巴。
素素道:“没事。被我吓跑了。”掸掸身上的灰尘,“回来的路上拜了拜庙,所以耽误了些时候。你那里有消息没?”
允禵道:“弘瞻过继给十七弟了。最近在翻修府邸,估计是想找什么东西。”
素素道:“蓉蓉真能害人,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都可以编出来。对了,我路上见到郑家庄的人了。跟了他们一段,你那个十六弟跟他们有联系。”
允禵道:“十六弟人称十六聋,最是奸猾,我看他不会有事的。十七弟已经跑了,估计他也在为自己打算呢!哼,当初看着我们的人都是他派出来的。”
素素看了一眼,说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嘛!算了,不聊这些了,对了,弘春怎么办?你不能老这样看着他。”
允禵道:“只能先放了他。不过,弘明续弦的事情先放放,这骨节太敏感,和谁家来往都有结党的嫌疑。”
素素道:“想不到乾隆竟然想起利用年儿来试探你的态度,真是……”唉,摇摇头。心里有些疲惫。
允禵道:“江山代有恶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坏呀!”
素素锤了他一下:“说什么呢!年儿和永忠例外啊!”
允禵笑了笑,如果弘春也有那么坏,他倒不担心了。
素素他们正在聊天,辅国公府门口远远的跑来几匹马。甩蹬离鞍,两个帅气的年轻公子满面笑容的站在府门前,乐呵呵的仰头看着匾额,身后早有侍卫上前通禀。里面一阵慌乱,原来是和亲王弘昼和二等侍卫傅恒,求见――“十四婶”!
门口的小太监为难的互相看看,好像是王爷才对吧。弘昼“善解人意”的找了个板凳,坐下来。拍了拍,对傅恒说:“来,我们等会儿。万一要是十四婶被十四叔黏上了,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回头冲小太监们挥挥手:“不着急,慢慢回!”小太监跑得更快了。
一会儿的功夫,塔布匆匆忙忙的赶来,打了个千,笑嘻嘻的说:“五爷,傅大人,久等了。十四爷在花园等着呢!”
弘昼一伸手,拦住道:“十四叔当然要见的。十四婶和小丫头在吗?”
塔布陪着笑,一边弓着腰在前面引路,一面回道:“在,当然在。十四爷和主子正逗小格格玩儿呢!”
弘昼转身对傅恒说:“春和,你可帮着我点,这小丫头要是真长的好,我可要先定下。对了,你不是说十四婶特年轻吗?和十四叔差多少,十三四岁吧?那不是和我差不多?”弘昼一把甩开扇子,颇为自恋的扇了两下,“还有什么样的美人儿,本王没见过呢?”
傅恒干咳两声,打断弘昼的遐想。塔布脸上挂着讪笑,心想,我们十四爷和主子可不是一般的情义。和亲王您要真想和十四爷比,先到西北战场上遛一趟再说吧!再说了,您这年龄,也不是差不多,那是差太多呀!
穿过垂花门,绕过一处小院,沿着长长的廊子向里走。一侧是花木扶疏的世界,一侧是白墙灰瓦的院墙,仿佛走在江南的乡间野闾。别有一番风致。
弘昼好奇的看着回廊一侧低矮的白墙灰瓦,镂空的花窗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是一所清幽的小院。干脆停下脚步,贴近花窗向里看。傅恒跟着看了一眼,心中一动。靠墙根儿的地方有棵大槐树,虬干纠结,伸展出墙外。和察哈尔老家好像啊!摸摸耳朵,仿佛有人在揪着他,无声的咧咧嘴。希望十四爷没那么大脾气了。又想着,自己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仙女姐姐变成什么样子?还认不认得自己?
弘昼看见院中的桂花树,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叭嗒叭嗒嘴儿说道:“塔布,你们十四爷这里有好酒吧?”
塔布笑道:“回五爷的话,还真让您猜着了。主子前几年酿的桂花酒,有一坛今年刚好开封。这不,正在园子里赏评呢!”
弘昼点点头,对傅恒说:“春和,你说十四婶真的和仙女似的?有十七叔的小妾漂亮吗?反正我瞅着,这满朝女子,数着手指头,也挑不出一巴掌能看的。诶,听说这位吴先生和十七叔的小妾还是姐妹呢!唉,可惜了,那是个病西施,好几年没见了,这就去了。”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摇头。
傅恒脸色僵了一下,说道:“哦,是吗!”其实,她们都很美。只是,在他的眼里,她们有太多的秘密瞒着他。眼下,已经走了一个,如果再不问,那些传言——。想到这里,傅恒忧心忡忡,郑家庄的人找了他很久,都被他拒绝了。但是他们说的那些事情,究竟靠不靠谱呢?如果是真的,就算他不动手,皇上会放过他吗?想着想着,脚步有些沉重。
前面隐隐传来允禵的笑声,中间伴着素素气急败坏的嗔怪。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闪到一丛藤萝后面。隔着间隙,只见允禵笑得前仰后合,素素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娃娃,使劲推搡着允禵:“你怎么喂她喝酒啊!她一个小丫头,变成酒鬼怎么办!”
允禵乐得指着小丫头说不出话来,远远的,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胳膊,正努力去抓什么!两人努力听了听,隐隐有小孩子呀呀的声音,好像是在叫“阿玛”!
塔布快走几步,绕了出去。傅恒一看,拽了一下弘昼,快步走到挽花亭前。
男人们彼此见过礼,素素把孩子交给旁边的关嬷嬷,低头福礼。待到素素起身,傅恒赶紧拜倒,口称:“先生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素素望着允禵,笑而不语。弘昼看她眼波流转,光华灿烂,口角含情,脉脉望向允禵,不由全身酥软,动弹不得。允禵尚未发觉,对傅恒说:“好你个小鬼,长本事,不认识你十四爷了!”
傅恒笑道:“奴才不敢。不过是一见先生,心里欢喜。”
允禵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道:“臭小子,就你那德行,爷还不知道!行,你眼里就你先生,忘了她瞪你的时候?我白疼你了!”
傅恒摸摸脑袋,嘿嘿的笑了。允禵这才叫起,吩咐塔布,赶紧去达尔其的府上,把达尔其叫来,看看谁来了。达而其离开后,在京城置了宅院,是允禵少数还来往的人家。
弘昼迷迷糊糊的被傅恒撞了一下,哎哟一声,允禵才发现他呆愣的样子。立刻沉下脸,坐到一边。弘昼也真是赖皮,一点儿没顾忌,蹭到允禵跟前,嬉皮笑脸的说:“十四叔,我家里有两个小子,你看哪个合适?”
允禵对这种赖皮也没有办法,冷笑着说:“五阿哥家里两位小阿哥贵庚啊?”
素素噗哧笑了出来,真难为他用这么拗口的称呼。
弘昼道:“十四叔以后就叫我弘昼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将来还是亲家!我那老大五岁,老二两岁了。诶,你看,我都把生辰带来了。”伸手一递,傅恒惊讶的看见允禵非常准确的把女儿从弘昼手里接了过来。弘昼从怀里取出两张帖子,交给塔布。允禵皱眉看了一眼素素,素素只是忍着笑,把孩子接了过去。允禵也无聊,索性陪着弘昼荒唐下去。认真的讨论几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傅恒心里也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生似乎比当年更好看了。自己刚娶棠儿的时候,就想着大概没有更漂亮的了,可是见了哪个她,还有先生,傅恒才知道凡人和仙子的区别。看着先生和十四爷亲密的模样,分明是人间夫妻。可是,这么多年了,连十四爷都变化不大,莫非真的是下凡的谪仙?
也不知道弘昼真的是来提亲的,还是喝酒的。一个人霸占了整坛桂花酒,允禵好脾气的让塔布又取来一坛,大家边喝边聊。从孩子的生辰八字,聊到三皇五帝的出生父母,又返回到今人八卦。弘昼道:“十四叔,您不当皇帝就对了。瞧我皇阿玛,别看后宫那么多人,一个可心的都没有。晚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就觉得,当初如果他不当皇帝,十七婶说不定就嫁给他了,便宜了十七叔!还有八叔也是。我就不明白,那个位子有什么好的。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还不如当个土财主!唉――”。傅恒仔细的听着,这些他真的不知道。允禵和素素互相看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又一次的试探?
想到这里,允禵打断他,说孩子还没出五服呢。论理该叫永璧他们堂哥,不能乱来。
弘昼吧嗒吧嗒嘴,为了适应允禵的大酒量,素素酿的桂花酒后劲比较大,弘昼有点迷糊,听允禵说不行,一翻白眼,说道:“有什么不行的,九叔家的孩子,不就被弘皙……,呜呜,”傅恒一把捂住弘昼的嘴巴,出了一身冷汗。
允禵和素素对看了一眼,让塔布把和亲王送到厢房休息。
达尔其已经立了很久了,这时赶紧出来给傅恒见礼。傅恒以长辈之礼还了,大家才坐下说话。三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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