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形势很不稳定——我现在没法儿说细节。晚上你会在吗?”
“会,”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愉快地意识到此刻华盛顿正好过了半夜。
“很好,一小时后会有一个包裹送到你那儿,你一旦有时间把它看完就给我打个电话。”
“那时候会不会太晚了?”
“是的,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浪费下去。”
米尔森说的是真的,一小时之后,一只大的蜡封信封由一位空军上校送到了他手中,一分钟也不少。那上校在弗洛伊德读信的时间耐心地与凯罗琳聊天。“我想恐怕在您看完之后我就得把它带走,”这个军衔很高的信使抱歉地说。
“很好,”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他就在自己日常最喜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里面有两份文件,第一份很短。上面印着“最高机密”,不过“最高”的字样已被划掉,在这修改的上面签了三个几乎认不出来的签名。很明显它是从某个很长的报告中摘录的一部分,中间有很多空白处,读起来颇令人恼火。幸运的是,它的结论可以用一句话总结:“在发现号的真正主人赶到之前,俄国人将早已经到了那儿。”由于弗洛伊德早已得知此事,他很快翻开了第二份文件——在此之前他满意地注意到这次他们弄对了飞船的名字。同往常一样,迪米特里又说准了。下一次执行木星载人探险任务是名叫阿列克斯·里昂列夫号的宇宙飞船。
第二份文件更长,但仅是“机密”级;事实上,这是一份学术性草稿,还不能对外发表。它的标题很明确,《太空飞行器发现号:不规律轨道行为》。
接下来就是成打页数的数学和天文学表格。弗洛伊德撇开这些,从中推敲着,想看出一丝道歉或是尴尬的意味。但当他看完时,不得不挤出一个钦佩的微笑。没人猜得出跟踪站和星际计算站是多么吃惊,他们正在疯狂地掩盖错误。毫无疑问,负责人会滚蛋,他知道维克多·米尔森很愿意让他们滚蛋——只要他不是第一个下台的人。虽然公平而言,在国会削减跟踪网络资金时维克多抗议过。也许那会有助于他脱身。
“谢谢,上校。”弗洛伊德看完之后说道,“和过去一样,都是保密文件。这是我无法避免的。”
上校仔细地把文件放进他的公文包中,锁上暗码。
“米尔森博士希望您能尽快给他回话。”
“我知道。但我没有安全线路,很决就会有些重要客人会到我这儿,如果我开车到你在希罗的办公室只为告诉他我读了两份文件我就该死了。告诉他我已经仔细看了这两份文件,等着进一步的交流。”
这时上校似乎想争辩什么,然后他想了一下,僵硬地道了再见,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怎么回事?”凯罗琳问。“今晚我们可没有什么客人,不论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我讨厌被人指使,尤其是被维克多·米尔森。”
“我想,上校一向他报告他就会打电话给你。”
“那我们得关掉录像机,制造点聚会的气氛,不过说实话,我目前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可以问,是关于什么呢?”
“对不起,亲爱的,似乎发现号正在欺骗我们。我们以为那艘船呆在稳定的轨道中,但是它似乎要坠落了。”
“落到木星上?”
“哦,不——那是不可能的。鲍曼将它放置在一个内拉格朗日点(拉格朗日点:一个小物体在两个大物体的引力作用下在空间中的一点,在该点处,小物体相对于两大物体基本保持静止。这些点的存在由法国数学家拉格朗日于1772年推导证明的。1906年首次发现运动于木星轨道上的小行星(见脱罗央群小行星)在木星和太阳的作用下处于拉格朗日点上。在每个由两大天体构成的系统中,按推论有5个拉格朗日点,但只有两个是稳定的,即小物体在该点处即使受外界引力的摄扰,仍然有保持在原来位置处的倾向。每个稳定点同两大物体所在的点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重校者注),在木星与木卫一之间的平衡点上。它应该会呆在那儿,虽然外部卫星的干扰会使它前后摆动。但现在发生的事儿很古怪,我们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发现号越来越快地朝木卫一‘漂浮’——虽然有时它会加速,有时又会后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过两三年它就要冲上那颗星了。”
“我觉得天文学上不会发生这种事儿,天文机械学难道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吗?我们这些可怜的生物学家们是这么被告知的。”
“它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在一切因素都被考虑到的情况下。但围绕着木卫一有一些奇怪的事,除了它的火山活动,那里还有着巨量的放电现象——而且木星的磁场每十小时旋转一次。所以重力不是对发现号唯一的影响因素,我们得赶快想办法——赶快。”
“哦,现在这不关你的事儿了,你该感谢上帝。”
“你的事儿”——这个词迪米特里也用过。而迪米特里——狡猾的老狐狸——认识他的时间可比凯罗琳长得多了。
这可能不是他的事儿,但却仍然是他的责任。虽然许多人都曾参与,但是是他最后批准了木星任务计划,并指导执行。
曾经有一度他有过疑虑;作为科学家,他的观点与作为一个官员的观点是矛盾的。他本应说出来,反对旧政府短见的政策——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对这场灾难的影响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也许他最好且翻过生命的这一页,集中注意力,把精力放到新的工作上。但在他心中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使迪米特里没有提起他过去的失误,这也是他自己无法忘却的。
远在木星的卫星之间,四个人死了,一个失踪了。他的手上沾了血,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洗干净。
第三章萨尔9000
斯凡赛德迈尼恩·钱德拉赛卡拉姆庇莱博士,伊利诺斯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教授,也有着负疚感,但那感觉却与海伍德·弗洛伊德大不相同。他的学生和同僚们常常推测,这个瘦小的科学家是不是人类,如果他们得知他从没想到过那些死去的宇航员他们也决不会吃惊。钱德拉博士只为他失去的孩子,哈尔9000号电脑感到伤心。
即使过了这些年,他无数次地复核从发现号上发回的数据,他仍然不能确定到底哪儿出毛病了。他只能进行推测,他想要知道的事实还冻结在哈尔的循环电路中,在遥远的木星和木卫一之间。
事情的发生及发展已经明晰,直到发生了悲剧;在此之后,鲍曼指令长在他曾短暂地重新建立联系的时候,曾经发回零碎的事件细节。但是,仅仅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能解释原因。
在任务后期出现了第一个遇上麻烦的迹象,那时哈尔报告联系地面和发现号的天线元件即将损坏。如果那个跨越上百亿公里的信号传输系统无法对准目标,发现号将变得既盲又聋且哑。
鲍曼亲自到外面去更换了那个可疑的元件,但对它进行检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发现它状态完全良好无损。自动检测系统找不到任何毛病,而哈尔地面上的孪生兄弟,萨尔9000在信息被传回厄尔巴那(伊利诺斯州大学分校所在地——重校者注)时也得出同样结论。
但哈尔坚持它的诊断,并强调指出可能出现的“人类错误”。它建议把控制元件重新安装在天线上,直到最后出问题的时候再找出毛病在哪儿。没人想到要拒绝这一建议,因为那元件只需几分钟就可重新装好,虽然它现在已被拆开。
但鲍曼和普尔却并不高兴,他们都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但没人能指出究竟哪儿有问题。几个月来,他们把哈尔当成这个小小世界的第三成员,熟悉它的一切脾性。而那时飞船中的气氛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空气中有了紧张的成分。
感到象个叛徒——正如几乎陷于狂乱的鲍曼后来向控制中心报告的——这个小世界上占三分之二的人类成员曾讨论过,如果他们的机器同僚确实出现故障他们该做些什么。最坏的可能,哈尔会被解除一切高级责任。这就涉及到拆解——对计算机而言,这无异于死亡。
尽管有所怀疑,他们仍然按计划行事。普尔乘一座小宇宙舱飞出发现号,送回天线元件并进行安装。由于重新安装天线元件的工作宇宙舱无法独立完成,所以普尔出舱手工操作。
外部摄像机没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细节本身也令人生疑。鲍曼得到的第一声灾难警告是普尔的一声叫喊——然后是一片死寂。片刻后他看见了普尔,翻滚旋转着飞向了太空。他自己的宇宙舱撞飞了他,然后它也失控爆炸了。
正如鲍曼后来自己承认的,他接着犯了几个严重错误——虽然有可原谅之处。为了营救普尔,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鲍曼自己也进了一座宇宙舱——让哈尔完全控制了整艘飞船。
这个行动是徒劳的,当鲍曼赶到时普尔已经死了。在绝望的麻木中,他带着尸体回到了飞船——结果被哈尔拒之门外。
但哈尔低估了人类的智慧和毅力。虽然他把自己宇航服的头盔留在了飞船里,因此必须得冒着暴露在太空中的危险,鲍曼还是强行通过一道不受电脑控制的紧急入口进入飞船。然后他制住了哈尔,把电脑芯片一枚一枚地拔了出来。
当他重新获得了飞船的控制权,鲍曼震惊地发现,在他离开后,哈尔关掉了三位冬眠宇航员的生命支持系统。鲍曼陷入了完全的孤独,在整个人类历史上这是前所未有的。
其他人也许会被深深的绝望压垮,但此时大卫·鲍曼证明了当初选中他的人们没有看走眼。他设法操纵着发现号,把整个飞船转向以便让天线对准地球,重建了与地面控制中心的断续联络。
按预定的航线,发现号终于抵达了木星,在那儿,在这巨大行星及其卫星群中的轨道上,鲍曼发现了一块黑色板块,它的形状和月球第谷环形山发现的独石一模一样——但放大了几百倍。他乘坐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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