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追逐另一个人的步伐,不再过多的和他玩闹,那个人正是他的哥哥——当朝的太子赵瑜。她变得更加喜欢她满院子的花草,尤其是那一架子的藤萝。后来赵玦知道,因为弯弯觉得那藤萝的丝瓜,就像赵瑜一样纤细,需要保护……真是可爱又滑稽可笑,她居然想着保护赵瑜……她真的知道赵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她一天天长大,她喜欢赵瑜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父皇曾经开玩笑般的说过,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做太子的妃子。他知道她一直在等那一天……于是,他想也好,那么自己的心病就让它无疾而终吧……不曾被发现,也没有人会知道。
直到太子大婚,为了笼络匈奴,加上谢云书的父亲是匈奴女汗王王夫,皇帝最后给太子赐婚,迎娶谢云书为太子妃。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骄傲、倔强的小姑娘哭成那副样子。说实话,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她哭,他们经常吵架,弯弯小时候经常气得哭出来,可是哭得这么伤心欲绝,他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晚上,她唤他“哥哥”,她真狡猾,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字没有抵抗之力,她就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叫他“哥哥”,在他怀里一直哭到睡去……
他开始痛恨赵瑜。他知道他心中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夜宴之外的那个深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赵玦太清楚自己的心了,他从来就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喜欢弯弯,也爱她的身份、她的权势给他带来的好处。
……
下个月就要去封地,他只想到了杜弯弯,他是真的希望,她愿意和他一起走。
他阴郁的少年生活,全是这个小女孩陪伴、吵闹着度过……只要她愿意,他就带她走,会一直对她好。
但是弯弯她不知道,也不愿意走。
赵玦暗想,也好,那么这个京城里,就有一个他必然要回来的理由了,他终有一天会以王者的身份回到京城,让这一切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让这一切俯首称臣。
雪渐大起来,内院里,太子赵瑜早已没有了身影,在渐大的风雪中,苍白着脸的赵玦咳嗽起来,一声一声的咳嗽,像是要咳出血来。
赵玦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很快也走出了回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关系,弯弯还小,他可以等。他实在是有些太寂寞了……赵玦走的很慢,每一步却都坚定有力。他是一个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的人,比起弯弯自己,他更了解她,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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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过节的氛围越来越重,杜弯弯跟着长公主准备着府里过年的事物,很多事情,长公主已经渐渐开始交给弯弯打理。
对着账簿看了半日,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晕了。杜弯弯抚着太阳穴,劳神的靠在靠椅的扶手上。
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杜弯弯喝下一口茶,回味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夕颜喜欢的白茶。这才想起前几日答应过顾夕颜,要去她家中叙话。
杜弯弯抚着额头,将核对好的账收起来,抬眼道:“迎春,将这些账簿拿给母亲大人,我已经看好了。”
“是。”迎春应声,收拾了桌上的账簿,退了出去。
四个侍女里,迎春是长公主身边调过来的,最稳重不过,是一等侍女,也是侍女头领。很多事情,特别是母亲嘱咐的事情,弯弯都会交给迎春去办;半夏灵秀,和弯弯脾气最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半夏陪着她;剪秋家贫貌美,心思重,担子也重,是家中长姐,弯弯基本上不会去苛责她;忍冬一团孩子气。
“半夏,你帮我选一身衣服,过了午饭时间,用了午膳后,我们去顾府一趟。”心里有好多事情,总想找个知心的人好好说说,然后听夕颜她说些意见。杜弯弯吩咐说。
“是,殿下。”
半夏应道,也开始着手准备出门的衣服。
杜弯弯站起来,脚都有些发麻,她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准备吃过午饭就去顾府。
这一天是赵国延平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据说这一日凶,不宜出行。
☆、12十二章 不宜出行
到顾府的时候,顾老太医不在府中,他是太医院正,此刻应该在宫中当值。一路上也没有看到顾夕朝,不知道他在何处,做何事。
杜弯弯走进府里的时候,顾夕颜正背着药箱打算出门,看到弯弯的时候楞了一下,然后欢喜地拉着她的手:“郡主娘娘怎么来之前也不派人支会一声,我现在要出诊去了呢……”
居然还有人请你出诊,真不知是稀奇,还是不要命了……杜弯弯觉暗想。
“那就算了,我等你回来就是了。”杜弯弯没有出言讽刺,心平气和的说,往屋里走着。
“那怎么行呢?我看这样,你跟我一起去吧,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出诊。”顾夕颜建议道,拉住了她,在弯弯耳边说,“还有啊……我跟你说,我哥他——”
“胡闹!怎么能带着郡主去那种地方!”屋内响起女子的斥责声,打断了顾夕颜的话。
一个丽色的中年妇人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宝石蓝的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浅灰色烟纱散花裙,眉眼和顾夕颜生的很像,虽然看上去不年轻了,但是凤目依旧美丽又凌厉,看上去非常厉害。
“娘啊……”顾夕颜委屈的喊了一声,跺脚。
这个中年妇人正是顾夫人,向着杜弯弯躬身行礼:“让郡主见笑了。”
“顾夫人……”杜弯弯侧过身,受了半礼。顾家的长辈,弯弯并不陌生,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受长辈的礼,还更因为这个人是……是顾夕朝的母亲啊。
“颜儿,你出诊去罢,莫要误了时辰,娘会招待郡主的。”顾夫人和气的笑笑。
杜弯弯不说话。
顾夕颜看了看,道:“也好,我很快就回来,麻烦娘了。”
顾夕颜很快就出门了,顾夫人带着杜弯弯往屋里走,一路上问她长公主可安好?驸马可安好?
弯弯笑着点头,只说都好。
进屋之后,又是奉茶落座。杜弯弯坐在那里,耐心地听着顾夫人说话。
没一会儿,来了一个小厮,在顾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顾夫人马上气坏了,变了脸色:“混账东西!郡主娘娘来了,他还不出来!”
杜弯弯心下一跳,隐约想到顾夫人说的是谁。
小厮为难地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说的极轻,弯弯没有听清楚,似乎是什么“酒……还没醒……”
杜弯弯端坐着,低眉顺眼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白瓷般的手指搁在茶杯外壁上,相映成趣。她的教养好得不能再好,恍若未闻,恬淡地喝着茶。“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这个道理她懂。
她知道顾夫人说的是顾夕朝,也知道一个小厮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于理不合,更知道顾夫人是故意让她听到的。杜弯弯心中冷笑,何必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顾夫人瞥了一眼杜弯弯,又对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这才离去。
接下来的对话干枯乏味,顾夫人又似心不在焉。
末了,杜弯弯站了起来,淡淡的一笑,问:“夫人,夕朝他在府中吗?我想去看看他……”
顾夫人闻言眼中一喜,随即又愁苦道:“在是在的,只是……”顾夫人欲言又止。
“夫人有为难的地方吗?是昭阳唐突了。”杜弯弯心中冷笑愈发,这顾夫人明明有意让她去看顾夕朝,如今自己遵从她的意思前去看他,她居然又推三阻四起来。
“殿下有所不知,朝儿他昨夜又宿酒了,他说想去外面闯荡一番,老爷的意思要他接替太医院,父子俩正僵持着……妾身怕他在殿下面前失仪。”顾夫人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至于顾夕朝被弯弯拒绝的事情,顾夫人像是不知,又好像是不愿意提。
面对长辈那双睿智的眼睛,杜弯弯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安静着听着,最后漫无目的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顾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朝儿要是肯听殿下的劝就好了……”
杜弯弯不说话,想了想自己来顾府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夕颜才来的,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夕朝才心里乱的缘故。杜弯弯想了想,抬起眼睛认真的看着顾母,道:“我想去看看他……”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顾夕朝将她捧在手心里,说要照顾她的时候,她被避之唯恐不及;而现在顾夕朝彻底消失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变得开始担心他。
——然而,她之前躲着顾夕朝,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如今她担心顾夕朝,也不是因为她喜欢他。
人就是那么奇怪。弯弯也说不上自己是为了什么,自从和瑜哥哥,不,是太子说清楚之后,她变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这不像她!她以前一直很明确。
顾夫人看着杜弯弯离开的背影,凌厉的眼眸中露出寒意,冷哼道:“心思好重的丫头……”
杜弯弯想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之前的小厮来到了顾夕朝的院子里。庭前种着草药,一角有碧绿的芭蕉,芭蕉叶很高很高,都快遮去一个窗户。
小厮带着杜弯弯走到房间门口,房门紧闭,小厮打开门,前脚刚跨进去,一个酒壶就砸了出来,那小厮身手甚是敏捷,酒壶在小厮脚边落地,碎了。
碎成一片一片,还有酒液溅开来。
“都给我滚!说了不要来烦我……”屋内帷帐不曾卷起,顾夕朝在帷帐之后,他的声音暗哑咆哮道。
小厮不敢大意,挑起帘帐对里面说了句:“公子爷,昭阳郡主来了……”
里面的顾夕朝说了句什么,杜弯弯没有听到。
小厮很快退下。
杜弯弯站在房门口,一步一步地往里走,饶过满地的碎片,小心翼翼地走到帘帐前,里面的样子让弯弯吃了一惊:内屋里横七竖八的酒壶,椅子也倒地,顾夕朝不知道喝了多少,斜着躺在地上,胡子邋遢的,衣衫也褶皱的厉害。
内屋里有奇怪的味道,像酒,又像是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