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尼塞笑了以来,居然说了一句赵国的官话:“离家久了,倒还是说赵话更加顺口。”他见弯弯低着头不说话,又道,“这么冷的天,还要到河边去洗衣服……”
杜弯弯心想,原来他刚才在问她,是不是要去河边洗衣服。她胡乱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露馅。
“郡主她睡下了吗?有没有朝你发脾气?”叶尼塞又问。
杜弯弯不敢回答,“嗯”了一声。杜弯弯心道,这个叶尼塞赵话说的很好,明明分得清郡主和公主,显然之前是故意那样称呼她,加上她身上那件鸾凤的嫁衣,更加印证她的猜想。李代桃僵,将她换做和亲的公主,远嫁匈奴……好毒的心思,是谁要这样害她?
叶尼塞哈哈一笑:“绿珠真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他笑起来十分爽朗,震的弯弯耳朵都嗡嗡的想,可是他笑一停,说出来的话却有点森然,“绿珠,你要是敢坏了主人的大事,你是知道下场的。所以……收起你的愧疚。”
叶尼塞没有认出弯弯来,竟真是把她当成绿珠。弯弯听的心里一寒,心里忽然有些原谅绿珠了,毕竟她的立场也非常艰难。
夜风很盛,吹得杜弯弯很冷,她朝着叶尼塞点了点头,向着河边走去。
叶尼塞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往军营中走回。
杜弯弯蹲在河边,月中天,照的水面冷光闪动。就在叶尼塞往回走、弯弯蹲在河边的瞬间,夜风更盛,杜弯弯头上的毡帽一下子飞到了河中。
杜弯弯一下子呆住了。
叶尼塞往回走的脚步就停下来。大约是没有料到今夜杜弯弯逃了两次,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诧异,沉声道:“郡主。”
杜弯弯反应很快,在叶尼塞擒她之前,扔掉那毁坏的嫁衣,想了不想地跳进十一月的寒水之中,她从小就爱去骊山玩闹,落入水中就如同一尾优美的鱼,瞬间沉入水中,游得很远。
叶尼塞蹚下水来,伸手去抓她,又向着岸上的士兵传达着命令。听到命令的匈奴骑兵骑马追来。
杜弯弯没入水中,仍是能够听到岸上铁骑的马蹄声,心中一旦露出水面就再无逃脱的机会。叶尼塞大步蹚水,伸手来抓她,他似乎不懂水性,并不潜水来追。挣扎间,叶尼塞拉住她的腰带,杜弯弯没有办法,只好解开腰带,仓促间居然还解不开,呛到好几口河水。眼见着叶尼塞另一只大手向她伸来。岸边的火光越来越近,杜弯弯心急如焚,扯下腰带继续向河中间游去。
叶尼塞不会凫水,眼睁睁地看着杜弯弯游走。然后向着骑兵呵斥着。
更多的匈奴士兵跳到河水中,匈奴铁骑也在岸边搜寻着。
河水冰彻刺骨,胡衣失去了腰带,很快被水流冲开来,衣不蔽体加深了寒冷的程度。身后是数不清的追兵,月光那么明亮,她只要一出水就会被发现。她不敢浮出水面,天时是这样糟糕,月盈如盘,月华如练。
杜弯弯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骊山的地形,她熟悉的河道,向着汤泉宫的方向游去,虽然汤泉宫中如今并没有住着宫中贵人,但是自己还是可以到那里,向汤泉宫中的守卫求救。
不知道在手中沉了多久,意识都变得迷迷糊糊,只能在隐蔽的水草间,露出水面换气,辨别着方向继续向骊山前行。寒冷、饥饿、恐惧让她在冰冷的河水中瑟瑟发抖。望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汤泉宫,她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听着身后追兵动静,继续潜入水中。
最后……
水流减缓,她知道快要得救了,心中急切,却愈发不敢大意。
汤泉宫近在眼前,她却没有力气再动上一份。身后是大片的芦苇,不敢相信自己把匈奴铁骑甩在了身后,精通水性的她虚弱地笑了起来。
河道渐渐变窄、河水也开始变浅,杜弯弯慢慢在水中走着,头已经能够露出水面呼吸。脚很痛,有河底的石块划破脚,那双胡姬的小靴早已不知落到何处了。脚底痛的厉害,想来必定是划破了。
她只能继续凫水,在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到了汤泉宫的北面。
出水的一瞬间,杜弯弯一下子失神了。
岸边,站着三个长衫的男子,隔溪相望,月华清浅,竟将那三个人的模样勾画的这样清晰,云袖纤腰的风华男子,其中两个她都是认得的,正是睿王赵玦和太医顾夕朝,还有一人她不识得,年纪较长,甲胄在身,眉眼间有些和顾夕朝相似。
这三人也意外弯弯的出现,变了脸色。他们好像原本在商量些什么。
弯弯彻底放下心来,太好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他们。那份欣喜无异于绝处逢生,憋着的一股劲一下子软下来,整个人也向水中倒下。
顾夕朝跳下水来,脱下外袍裹在弯弯身上,大惊失色:“弯弯,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她从未见过顾夕朝如此失态,他一直都是那样风雅的医者。
杜弯弯冷得嘴唇苍白,牙齿不住地打着寒战,伸手揽住顾夕朝的脖颈,贪婪他身上的温暖,抖抖索索地说:“我冷。”
顾夕朝伸手,将她抱得更紧。
睿王赵玦冷冷地站在岸边,低垂着眼睛,向着顾夕朝道:“带她下去,我和顾将军还有事相谈。”他的话语很平静,没有任何情感。
顾将军?难道是……杜弯弯心神还很清明,心中疑惑。
顾夕朝点了点头,柔声问杜弯弯:“走得动吗?”
杜弯弯靠在他身上,点了点头,抬脚的时候,脚底下痛的厉害。顾夕朝是医者,为人细心,很快发现了她的不适,低声道:“失礼了。”就将杜弯弯打横抱起来。
顾夕朝道:“殿下,叔父,夕朝先告退了。”
睿王赵玦冷然,一言不发。
另外一个人,朝着顾夕朝点了点头。
叔父?杜弯弯一下子想不起来他的叔父是谁……“那是谁?”杜弯弯问。
顾夕朝已经平缓过来,情绪看不出什么异常,平淡道:“是叔父顾均,楚地的大将军。”
“顾还朝!”杜弯弯一下子叫出那人的名字来。原先只能在酒楼评弹小说里才能听到的传奇英雄人物,居然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份激动,杜弯弯也不能避免。
话出之后,杜弯弯意识到自己的无礼,直呼对方长辈的名字,抱歉地虚掩了下脸。
顾均,字还朝。平定七王之乱的功臣,也是裕亲王赵冀手下的第一大将。
“顾将军怎么会在这里?”行走间,杜弯弯问。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顾夕朝走进汤泉宫中的内殿,选了一间房间,将杜弯弯安置,取了药箱,检查着她脚上的伤口,小心的取出尖锐的石块,然后敷上药。
她的脚如玉石一般,指甲如同桃花瓣一样可爱,对比之下,那划痕那样可怖。
顾夕朝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看了看她衣内,问:“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吗?衣服脱下来,让我检查一下。”
杜弯弯脸上一红,咳嗽了一声:“没有了。”
顾夕朝淡淡一笑,道:“我去给你煮药,你去温泉中驱驱寒气。”
“好。”
“我让宫人来搀你,自己别乱走。”
“好。”
顾夕朝眼眸含笑:“吓傻了?一个劲地说好。”
杜弯弯依旧淡淡地笑着,出神的望着顾夕朝。
“别这样看着我啊,又想使坏主意了是不是?”顾夕朝佯怒道,若不是这样,他真怕自己走不开,这一刻的弯弯太温顺,太惹人怜爱,他没等弯弯回答,已经迈开了步子,“我去煎药。”
不一会儿,有汤泉宫的宫人来服侍她沐浴更衣。
赵玦抱着手臂,冷冷地靠在门边。彼时杜弯弯已经从温泉中上来,宫人伺候着换好了衣服。
赵玦一言不发,实际上,从河边碰到赵玦那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对弯弯说过。这不像平常的赵玦,这让杜弯弯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
“赵玦,你怎么不说话?”杜弯弯坐在床边,受伤的脚垂在床边晃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福利
☆、30三十章 此中意
杜弯弯素衣靠坐在床边;衣白胜雪,长发披散肩头,便如墨一般,长发垂落至足。她的神色微迷茫;似乎没有从那场惊心动魄的逃生中缓过神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漠然,警惕地注视着靠在门边的赵玦。
他一身玄色长袍,整个人带着可怕的气息,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绝望般的压抑。
侍候的宫人早已退下。
睿王赵玦走近,蹲在她床边;握住她小小的玉足。
女子的足,最是珍贵;赵玦举动实在是无礼。
杜弯弯皱眉,挣扎了下,脚就从赵玦手中挣脱。
赵玦的手攀援而上,抚上她整个小腿,引得她身上战粟。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整个人压下来,一双眼睛深沉地看着她。
杜弯弯刚刚从温泉里上来,穿的是行宫里准备的淡色寝衣,袖口绣着深碧色的云纹,腰间系着同色的云带,纤腰不盈一握,头上没有一个发饰,头发都还滴着水。她皮肤白,一双眼睛漂亮极了,星眸似水,警惕着看着他,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让人心疼的,怪可怜见的。微松的领口露出泛红的肌肤,弯弯十分厌恶今晚,酒醉匈奴人的触碰,让她足足洗了很久,搓得白瓷般的皮肤上一道道红痕。
赵玦低头看着有一颗水珠从她发尾滴下来,掉进她的脖颈间,顺着身上那道搓出来的红痕滑进里衫了。他嗓子眼发干,忍不住喉节滑动。
更多的水珠滴到衣襟上,在淡色的寝衣上开出一朵朵墨色的花。
杜弯弯不住地往床后躲去,今晚的赵玦让她觉得害怕,他的身上有一种疯狂的绝望。
“哥哥……”杜弯弯慌了慌,轻唤。
她从来只在有求于他,或则害怕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睿王赵玦太清楚这一点了。
还没等她说完,赵玦已经已经压身而下,将她推到床壁扣住,一吻封缄。
几近凶狠的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掌里像烙着铁一样烫,紧紧匡扶着她的腰,越吻越紧,越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