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抗议拒绝?插科打诨?打岔捣乱?一瞬间各种想法爬上了云蝉的脑海,可最终她却还是很没用的选择落荒而逃:“爹,娘,罗叔叔,小蝉肚子不舒服,先失陪了。”说完,她也不看众人反应,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只听见罗寿在身后的大笑声:“小蝉到底是个姑娘家,害羞了哈哈。”
害羞你个头!云蝉在心里郁闷地直嚷嚷。
秦湖见状,转头对云天海责备道:“罗当家许久没来飞云堡作客了,南阳至此旅途劳顿,夫君怎么也不先为客人接风洗尘。”
云天海拍腿:“夫人说的是。老罗,正事就等酒桌上谈吧。咱们先去堂内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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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堡备了宴席给罗大当家洗尘,然而云蝉哪还敢去大堂里饭桌上和众人一道吃饭,借口不舒服,躲凉亭里发呆去了。
一想到要嫁给夏意,她就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才好。那个人和她从小吵到大,就算她是他的未婚妻,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嫁给他。
更何况,就在这次回飞云堡之前,他们闹翻了。
云蝉一个人杵在院子里的凉亭中胡思乱想了许久许久,酒足饭饱后的罗当家找来了。
“小蝉,老实跟罗叔叔说,你是不是和那小子吵架了?”
云蝉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就望见罗当家一脸探究的表情。
南阳罗家世代经商,罗寿身上却没有商人的铜臭味。小蝉和夏意的婚事是夏夫人罗扇还在世时定下的,而罗寿也是借着这桩婚事才和飞云堡认识,他爱护夏意这个外甥,因此爱屋及乌,从小就待小蝉也很亲。
云蝉看他的脸上有关心之色,不自觉地头就低了下来:“罗叔叔这次来,那个,那个……他知道吗?”
“哈哈,罗叔叔赶着先来看小蝉了,所以还没去夏明山庄看过,那小子还不知道。不过小蝉你放心,只要你点头,那小子的事我说了算。”
怎么这样。云蝉无语:“先不说我。就说他,他也不会同意啊。”
“你说阿意那小子?怎么会呢,那小子从小对谁都凶,独独对你可是宝贝得紧。小蝉,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别扭的,这次是怎么了?”
别问她,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怎样。
云蝉暴躁地推着罗寿出了凉亭,不客气道:“罗叔叔你别问了,你还是去找我爹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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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月上中天的时候,一个人实在憋得慌的云蝉偷摸进了霁月房里。
“霁月,霁月!怎么办,他们要我嫁给夏意。”云蝉摇着床上熟睡的人喊道。
霁月正睡得四仰八叉,翻了个身迷糊接口道:“那就嫁呗。”
“怎么能这样!你不是也讨厌他的么,还让我嫁他?”云蝉郁闷了,手上加大了劲儿死命地摇她。
霁月被她折腾得被迫睁开睡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谁说的啊,我没有讨厌夏庄主啊。”
“可是他……”
“可是他讨厌我是不是?”霁月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那是因为我是你的丫头,总是跟你寸步不离。他觉得我霸着你,所以碍着他的眼了。”
云蝉被这番理论震惊到了:“你这是什么诡异的说法。”
霁月打了个哈欠:“诡异的是小姐你好不好。三更半夜不睡觉,就为了纠结这个?”
这是很重要的事好不好,纠结一点有什么错。
云蝉郁闷:“霁月,你要帮我。”
霁月警惕:“要我帮你什么?”
“我娘的化功散解药,你知道放在哪里吗?”
“堡里的药房中啊。”
“你能认出解药的模样吗?”
“能啊,夫人以前教我用过。”
“太好了霁月,帮我偷一瓶解药来。”
“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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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她要逃婚?”夏明山庄的书房一角,一个红色的身影对窗而立,声音里透出刺骨的冷然。
前来禀告的人跪倒在地,浑身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敢多说半个字。
红衣男子转过身来,以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继续发问:“而且,她打算去找楼孤雁,还叫你帮她偷化功散的解药?”
实在是被夏意说话时那股森冷的寒意吓到,霁月原本单膝跪地的姿势不自觉地改成了双膝跪地,硬着头皮颤声确认:“庄主,是否需要属下阻止云小姐?”
夏意却傲慢地伸出一只手:“她要你偷的解药,偷到了么?”
“拿到了。”霁月不敢怠慢,迅速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瓶交到他手上。
夏意嘴角挂着笑,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抹上了浓重的狠历之色。接过药瓶,夏意缓缓拨开瓶盖,漫不经心地往瓶中滴了几滴无色的液体之后,他又将解药递还给跪在地上的霁月。
“既然她想救他,那就让她救吧。”他说话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是在高兴还是在生气。
霁月却迟疑着不敢去接药:“庄主,此举请三思。”
夏意眼神一冷:“怎么,仗着是她的丫头,以为我就不会杀你?”
霁月惶恐磕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经由小姐的手杀了楼孤雁,以小姐的性格知道后一定会伤心自责。庄主一向最爱护小姐,最不愿看到她伤心的,所以……”
“这个啊,你不用担心。”夏意打断她,桃花眼弯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这噬魂之毒不会当场毒发,要等几日才能发作呢,小蝉不会察觉到那是她给他的解药害的。”
风水轮流转不动
快天明的时候,在房中等候消息的云蝉正在打瞌睡,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她很快惊醒:“霁月,你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偷到解药了吗?”
霁月的目光有些闪躲,“嗯”了一声后,取出药瓶交给她。
“啊哈,好霁月,就知道你厉害。”云蝉开开心心地接过了瓶子,迅速收好在布包里。
霁月看着那布包,试图做最后的劝阻:“小姐,你真就为了逃婚,要一个人偷溜出堡?”
云蝉立即争辩:“我这是要去闯荡江湖。”
“那起码带上我吧。”
“不要不要,带着你个累赘不方便。”
霁月无语,该谁嫌弃谁啊?
云蝉拍拍霁月的肩:“天就快大亮了,你小姐我要走了。你乖乖呆着,可不许偷偷告诉我娘。”
“夫人马上就会发现的啊。”
“能拖多久是多久,不说了,我走了。”
…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云蝉已经脚步轻快地出了乌城。
城郊的湖面上,停留着一只等生意的客船,云蝉一跃而上,对着船夫说道:“船家,去邻镇。”
握篙的船夫却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动作,想必是打算多凑几个客人再走。云蝉心急,抛出大锭银子催道:“船家快开船,姑娘我急着赶路。”
船夫一见到银子,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就开始解绳撑船。眼看客船离岸边渐行渐远,云蝉总算呼出一口气,转身钻入了船舱。然而进到里面,她这才发现船上还有第三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懒洋洋地倚在后梢的舱门边眺望湖景,宁静致远,飘飘欲仙。
云蝉瞪着他惊呼:“喽啰?”
倚在舱门边的人转过脸看她,一笑就映得满舱如沐春风:“真巧。”
云蝉却不信这是巧合:“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自称妖女的奇怪女人在江湖上到处打探楼孤雁的消息,所以我就来看看。”楼溇笑得温暖,“是你在派人找我?”
本来还担心找不到他,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云蝉一乐,揶揄道:“那个奇怪的女人是你未婚妻。”
楼溇皱眉:“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和谁定过婚约。她是什么人?”
呃,好像还真不知道千钧的来路。见楼溇不信,云蝉急了:“真的,她说她是墨阁阁主的未婚妻。”
“那也可能是那个叛徒夺位以后定的,和我无关。”
“她是个美人哦。”
楼溇显得不太高兴,又重复了一遍:“与我无关。”
大美人哦,不要拉倒。云蝉翻他一个白眼,问他:“当日在源清派,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没办法啊,当时再留下来怕被你家夏意宰了。楼溇没有回答她,只叹气:“余长老在我们当日离开墨阁后就被人杀了,墨阁又改由另一个人掌控,我那日赶回去收拾那群叛徒,耽误了些时日。”
又是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云蝉却听得大急:“收拾叛徒?你身上还中着化功散呢!为什么不等我的解药!”
“你担心我?”楼溇双手抱在脑后,眼里满是笑意,“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也没费什么劲。再等下去墨阁原有的势力都要被瓦解光了,那时就算抢回来也只剩个空壳了。”
“这么说,你已经夺回墨阁了?”
“是啊。”楼溇眨眼,“我看你之前很喜欢那间湖中小阁的吧,我带你去玩玩?”
免了吧,提到那个地方只能让她想到某些血腥的回忆。云蝉岔开话题:“你身体怎么样?”
“还行。”
吹牛!云蝉一脸不信地把目光移向他的脖子,却惊讶地发现那道青痕竟然真的变淡了许多。
“你能自行排出化功散?”按照娘的说法,如果真的很强的话,说不定是可以自行散去化功散。那么难道这人,真的很强很强?
楼溇不是很在意:“有点费工夫,到现在还不能全部排尽。”想了想,还是觉得示弱比较好,“而且我不能太过动武,而且随时可能经脉尽断。我很可怜啊。”
云蝉撇嘴:“我拿到解药了。”
她从包里摸出药瓶正要递给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改变主意收回了手,转而说道:“想要解药,你得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楼溇也不问是什么地方,只逗她:“化功散我自己也可以解,不过是慢了点儿。而且你之前说你恩怨分明,这解药是用来偿还欠我的人情,怎么能以此要挟我?”
云蝉一时被驳得哑口无言,恼了。
楼溇懒散地靠在木制的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