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也沉默了下来,只觉得心里越发苦了。
又想了好久,她才闷闷地说道:“我今天……本来想帮你骗到无量决下卷的,可是好像被大家识破了。”她不满地抽抽鼻子,“现在霁月手里的那本,肯定是假的了。”
说到霁月,少根筋的傻小蝉才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顿时惊得跳起来:“糟了!我怎么这么笨,既然被他们识破了,那他们现在一定是都去追霁月了!”
夏意拉住她:“小蝉?别急,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蝉越想越心惊,连忙慌里慌张地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夏意听完,神色有些古怪:“楼孤雁给你无量决下卷?”
云蝉也没注意他的神色,只懊恼地点头:“喽啰还说给我的是真的下卷。可原来他早就看穿了我,那怎么可能还会给我真的那本。”
夏意不甚在意:“嗯,是假的。”
“怎么办?下卷没拿到,还害了霁月。我不能不管霁月。”
夏意安抚道:“他们不来跟踪你,是以为霁月拿着秘籍会和我接头。只要我不露面,他们就会继续跟着,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拿她怎么样。”
云蝉着急:“可是霁月拿了喽啰给我的假秘籍跑了,等于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就算最后找不到你,他们也不会放过霁月的。”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聪明,云蝉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她这副担忧模样,夏意到底是不忍心:“别担心。她如果带着下卷是要来找我,我大概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她,不会让她被你们的人抓走的。”
“可是……”云蝉越发着急了。死夏意若是去找霁月岂不是自投罗网,各派这次做了万全准备要逮他,他能逃得开?
夏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放心,我带着青麒他们一起去,就算和你们的人碰上了,我们也不会吃亏。小蝉,你……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要一起走吗?
云蝉犹豫:“下卷还在喽啰手里。”她此刻跟他走的话,今后取得下卷的机会更渺茫了。
夏意也有些踌躇。
该带她走吗?可今晚并不是带她走的好时机。他还没有布置好,还有许许多多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事没有准备好。他现在不能带着她,这些阳光底下的事,他不想被她看到知道。
再忍一忍吧,再忍一忍。等他把一切都解决了,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夏意望着她:“小蝉不想跟我走,是想帮我取得无量决?”
云蝉心乱如麻:“我不要你死。”无论如何都不要你死。
夏意想了想:“那你打算怎么取?”
“……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夏意递来了一瓶药。
云蝉奇怪:“这是什么?”
“噬魂。无色无味,下在水里谁也察觉不到。”夏意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把这个下给楼孤雁,逼他交出无量决下卷。”
云蝉猛然抬头看他。
夏意笑着哄她:“不是真的要你害他。不管拿不拿的到下卷,我到时都会把解药给他就是了。不信,我先把解药放你这里。”说完,他又递过了一瓶药。
云蝉有些动摇。
夏意继续说道:“不管成不成功,十天后我都来带你走。青图教那边我也都不管了,就算我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也在一起,好不好?”
云蝉心里一酸,终于道:“我会救你的。”
夏意抱住她:“嗯。只要等刚刚那几个弟子醒过来,他们回去必会禀告说我今晚确实出现在这里了,如此一来就可以证实你没有说谎。而霁月那边,你也可以说是我做了两手准备,你只道是霁月私自掉了包,你被蒙在鼓里全不知情就行了。这样,楼孤雁也会信任你。”
“嗯,我知道的。”云蝉低着头,“霁月那边……”
“我会多带点人去救她,你不要担心。”
云蝉终于推开他:“那你自己小心。我也走了,要先去弄醒刚刚堡里的几个人。”
人一离开,怀里顿时变得空空的。夏意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如果没有把握,或者如果你不想这样,那就不要动,我们到时再想其他办法就是。十日后子时,我还在这边等你。”
“好。”云蝉握着两个小药瓶的手有些发颤,她抑制住发颤的手,终于转身离开。
…
出了丹溪坡,夏意的目光冷了下来:“青麒。”
青衣人很快出现:“属下在。”
“霁月大概在赶往烟山,而白道各大门派的人都在暗中跟着她。你带几个人,找机会去解决了她。”
青麒惊讶:“不救她?”
夏意皱眉:“现在恐怕盯着她的人不少。杀了她比救她回来容易。”
在路途上杀一个人有许多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可要帮她摆脱那么多双眼睛却是难了。青麒也明白这道理,却仍是心寒:“可是霁月一直以来都对教主和云小姐忠心耿耿,请教主三思。”
夏意也觉得有点可惜,叹气:“如今白道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以后再不可能呆在小蝉身边。既然如此,一个废物还救回来干什么?难道等着她落到白道手里白白给我们找麻烦?”
青麒再次试图劝阻:“可是云大小姐若知道了……”
夏意冰冷的表情总算有丝松动:“她只会以为是白道做的。总要让她伤一次心的,若能因此让她减少些对白道的留恋也好。”
青麒手上猛然攥紧。
对青蛛是这样,对霁月也是这样。就为了他心尖上的人,他可以让这些跟了他多少年的人轻描淡写地就去死。
察觉到青麒的异样,夏意斜睨向他:“怎么?不服?”
青麒垂首不动。
夏意微笑:“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你有多久没尝到红露发作的滋味了?”
青麒脸色白了白。
是么,除了那个心尖上的人,所有人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就去死么。
可是,可是,并不是只有教主您才会有在意的人。
青麒压下心里的悲意,终于俯首:“属下领命。”
让虐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一次各大门派卯足了劲想要捉拿魔教教主夏意,却最终铩羽而归。第二日天明的时候,众人只带回了一具尸体。
云蝉接到消息跑出来,一眼就在前院里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霁月,愣了。
前院有一棵参天古木,她小时候练功练得累了就耍赖趴在树下装死不动,现在,霁月也是这样么?
云蝉小心翼翼地走近地上的人,却在两步之遥时被人拦下。秦湖挡住她的视线,叹息道:“小蝉,你先回房去。”
云蝉倔强不动。
云天海也走了过来,面露愧色:“小蝉,昨晚丹溪坡的事刚刚初海已经向我禀报过了。这次是爹娘大意,也是爹娘冤枉了你,幸好那魔头对你余情未了,昨晚没有伤到你吧?”
云蝉却似乎不在听他讲话,只怔怔地问道:“爹,霁月她怎么了?”
秦湖不忍心见她这样,出言解释:“小蝉,霁月她是魔教的人……”
云蝉眼里终于现出悲哀:“那又怎么样。”
原以为女儿知道了霁月的身份会惊讶愤怒,哪知却是这样的反应,秦湖也有些上火了:“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明白?魔教作恶多端,她既是魔教的人,那就是死有余辜。”
云蝉崩溃似的喊了起来:“可是霁月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作过什么恶了?!其他人不知道她,可是爹娘,你们怎么狠得下心!”
秦湖大怒:“你个丫头懂什么!魔教奸诈,以往她对你那些都是虚情假意,这次她掉包了无量决要去送给那个魔头,你都还被她瞒在鼓里!”
声声入耳如刀割,搅得云蝉心痛欲裂。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的。是我让她掉包的!是我害死她的!
刹那间像是掉入了让人窒息的漩涡之中,云蝉大口地喘起了气来,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湖见状,语气也软了下来:“小蝉,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你是飞云堡的女儿,自古正邪不两立,你要明白。”
一旁的历掌门也劝解道:“云小姐,你也别怪令尊令堂,那魔教丫头是自己自尽的。”
赵帮主及时插嘴:“真他奶奶的背,本来差一点就可以跟着这丫头找到那魔头了,哪知这丫头还挺机灵,竟然中途发现了我们在跟踪。”
“不过这丫头也够硬气的,知道逃不过,居然就自我了断了。”
秦湖不想云蝉再听这些,扶着她哄道:“小蝉,你先回房去吧。”
心里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云蝉精神恍惚地转向秦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娘,死夏意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如果他答应不再与江湖为敌,我们能不能和他和好,能不能……放过他?”
秦湖还没说话,一旁的南海派新任历掌门已经大笑起来:“和好?云大小姐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吵完架就能和好的?那我派前掌门之仇要和谁去算?”
“还有谭掌门、华护法,以及各派前阵子以来无辜死伤的那么多弟子的仇该怎么算!夏家五十年来杀了江湖上这么多条人命,要我们与魔教握手言和,除非我们都死光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她知道夏意是错的,可是,“可是他就只有几个月的命了,就算放着不管他也要死了。这样也不行吗?”云蝉蹲下了身子,语带乞求。
听到这种话,缄默多时的云天海也终于怒声:“妇人之仁!就算他死了,他底下的人还在,还会有新的教主产生,魔教一日不除,江湖一日不得安宁。小蝉,你赶快回屋去,不许再胡言乱语!”
见丈夫也发怒了,秦湖连忙拉过云蝉,劝道:“小蝉,你不要多想了,娘送你回房。”
…
云蝉最终还是被推回了屋。从来没觉得自己的院子会像现在这样冷清过,可是一切都是她自作聪明,她能怪谁呢。
攥着手里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