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八字不合么?前有刘若谦霍逐阳,后有刘若筠,都是千方百计要从她身上榨取自己所想要的。一个要萧小姐,一个要贝凝嫣,一个要霍逐阳!她傅岩逍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合作,皆大欢喜,你傅岩逍不会损失什么。不合作的话……”刘若筠贴近过来,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情人交颈诉衷情一般款款柔情,抬手顺着傅岩逍的衣襟,威胁意味浓厚,一字一顿地轻声在傅岩逍耳边说,“萧姐姐,我可不知道霍逐阳和我大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我们合作。”既然是生意交易,傅岩逍打点起精神,露出惯常的生意笑容。刘若谦她不知道会生什么事,但若是霍逐阳知道她是女儿身,怕就真的是麻烦不断了,日后她和贝凝嫣势必不能安生。
不远处的马车上,贝凝嫣缓缓放下窗上的帘子,垂下眼,咬着唇,指节紧捏,不会的,岩逍与这刘若筠,两个人之间,应该也只是朋友而已。她的心意,自己难道还看不明白么,不应该去起这个疑心的。只是,那一幕着实是刺眼,不愿意再看下去。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闷。
刘若筠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明明是带着笑意,语气竟比刚才咬牙切齿时还要来得阴森。看着傅岩逍一副谦谦君子般施施然正式行礼告别,想起方才这个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厉,她意识到,傅岩逍的能力,或许尚未发挥到极致,若真的逼到绝地,这个人会激发出什么样的能量,谁也摸不到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那个他们盘算了数月,逐步张开的大网,一步步诱这人踏下去,明明周密绝不会有失的计划,现在看来也不会是稳赢。也或者,即使是赢了,怕也会是,两败俱伤。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送给paopaozhant,感谢她的长评《大奶来了…林尘》。
累死我了。
祸起长安
霍逐阳确实是日夜兼程地赶往杭州。他一路上心急如焚,每日里休息不到三个时辰,其他时间全都在马上赶路。驿帮自然不缺好马,只是再快的马,也赶不上他心里的焦急。
但是他的来意,与刘若筠所预料的不一样。离杭州尚有一日行程时,他忽然停了下来,似是劳累过度般,早早歇息。而等到第二日,日上正中,都未曾看到他起身启程,一直悄悄跟在身后的驿帮耳目,失去了他的足迹。
休息了半日的霍逐阳,趁着夜深人静,连马都舍弃在客栈里,一路上将全身修为用到极致,在城门初开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潜入贝府。
只是在他靠近笃思楼的时候,泄了行藏。就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蓄势待发精神体力都处于最佳状态的仇岩,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已到极限尽显疲态的霍逐阳。霍逐阳完全没有抵抗,在察觉有人接近时,束手就擒,神色镇定就像是早到的访客般,语气焦急“带我去见傅岩逍,不要让你家夫人知道。”
仇岩沉默地看了他半晌,似乎在琢磨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驿帮代主意欲何为。在他作出面前这人对傅岩逍完全构不成有效威胁之后,领着他到了以前傅岩逍住着的院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住。找了个自家夫人不在身边时,悄声告知霍逐阳要求见一事。
傅岩逍也不明就里,就算是霍逐阳不让她瞒着贝凝嫣,她也没那么好心要告诉贝凝嫣这个男人上门了。这么急赶着回杭州,大清早就偷偷摸进来,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本来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几乎要睡过去的霍逐阳一见傅岩逍,腾地一下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傅岩逍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劈头就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人家正准备收拾你!”
仇岩上前要将他格开,奈何他死死揪住傅岩逍的衣领打死不放的神气,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不了他,要将他打晕吧,他好像真的是有十万火急与自家主子性命交关的大事要说;不打晕吧,还真没办法把他弄开。
傅岩逍摆摆手示意仇岩退开,“你冷静一下,放开我。”
霍逐阳深深吸一口气,自己也知道失态了,眼前这事,紧要的不是要找她算帐,而是要先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不甘情不愿放开傅岩逍,“要不是凝嫣,要不是凝嫣……”他重复着这句话,并没有说下去,在场的另外两人自然也明白的,要不是因为凝嫣的关系,他霍逐阳才乐得看傅岩逍倒霉。
傅岩逍心里一沉,得知这事恐怕是会牵连到贝凝嫣,仔细想了想,将所有的人,包括私人结交和生意场上的人,都从头梳理了一遍,半天也想不出来,“我哪里有得罪什么人,除了被你们收拾得就剩一口气的两府之外。”
霍逐阳缓缓吐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据我所知,不像是生意场上的人,倒像是官场上的。我也是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
他既是回转太原坐镇北方支援南方,自然是得与各方人物周旋打交道。一个月多前,他在受邀出席一个官家宴会之时,有个向来交好的官员特意过来打招呼,恭喜了他几句。他心下疑惑,不知这喜从何来。
那个官员呵呵笑道,“霍兄弟怎么这么谦虚,你们驿帮啊,将生意扩到江南,要不了多久,你们这北方商业霸主就要变成全国商业霸主了,到时咱们啊,还是要多多彼此关照才是。”
霍逐阳听着像是另有隐情,也存了打探的意思,“哪里哪里,江南有着贝家商号,我们在那边也是艰难。”
“明人不说暗话,霍兄弟,咱们心知肚明,这贝家,也风光不了多久了。哈哈。”
霍逐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吃一惊。他回来之前,杭州的景况哪里像是这么回事,就算是傅岩逍故意用手段逼得驿帮为顾全大局将他调离,但确实是显出了贝家在江南的影响力,短时间内,驿帮想要在江南争出一份天地来,哪里有这么简单。听这话头,倒像是把握十足,胜利在望。
自那宴会之后,他就起了心思,小心地多方探听,这竟然给他得知,有人谋算着要收拾傅岩逍,她是贝家商号的当家人,自然这矛头就直指贝家。
这官场倾轧,他这么多年也看得多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傅岩逍出事,既是夫妻,贝凝嫣势必不能幸免,而他的亲生女儿也必会受累。他可以不顾傅岩逍,乐得看她好戏,前提是,不能伤及到贝凝嫣母女。
正是有着这一层顾虑,他心急着要过来与傅岩逍通下声气。奈何一直脱不开身,这种事情也不敢派人来说,恰好在这时,这边动手收拾两府,需要他过来一趟当堂对质。还有一点,他忍着没说。他已经发现,驿帮也牵涉在其中,但到底是处在什么角色,起着什么作用,一时间也确定不了。只是如果贝家垮掉,明面上最大的得益者,就是驿帮。怕是驿帮在里面,陷得有些深了。否则就不会在他身边,明显有监视着他的人。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的清茶换了不知几盏,眼看着就要到午膳的时辰,把彼此的情报和推测交换,也是理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也不知道这个祸事到底会惹来什么后果。若单纯只是谋贝家的产业家财,这倒是不怕的,财散人聚,只要人没事,什么都可以重新再来。况且还有风霁月,不会沦落到衣食没有着落。怕只怕,这是存心要往死里整,财是要,命也要。
吩咐了仇岩偷偷拿了饭菜给霍逐阳,关照他先歇一会,下午再商议看能不能摸出一点脉络来。要知道因何而生,才能从因症施药,打点化解这潜在的危险。
傅岩逍连在吃饭时,也没有像往常一般轻松,少有的沉默。贝凝嫣只道她最近与驿帮那一拔人周旋累着了,也没有太在意。那一日在府衙前的那一幕,她看在眼里,后来刘若筠三不五时的就请傅岩逍过去议事,这本来也算是正常——贝家与驿帮的合作,从药材上到船帮,正风生水起,这里面多有事宜需要两个能当主的人拍板决定。
不过,再正常的事情,联想到那一日两个人的亲密,都不是滋味起来。刘若筠对傅岩逍显现出来空前的关注,让她心里略有不安,虽然一再安慰自己这只是生意场上的交情与正常往来,也总归是一个疙瘩。
傅岩逍脑中一直在不停地转,琢磨着到底是谁那么大口气,要在这短时间内摧毁贝家积累了大半个世纪的根基产业。若说是惹了人,贝家的势力在北方上并不太明显,为什么反而是霍逐阳从那边得来的消息?尤其是,他在洛阳赴宴得知消息,多方探查后,回到太原后,也有官员这般暧昧相对。
从北方而起。傅岩逍像是触摸到了一些关键,但总是抓不住。用过膳后在榻上昏昏欲睡时,无意中抬头,看到挂在书房中那一幅贝家产业的全国分布图。越往北方就越少,长安洛阳那一带,只是有着生意设了几个店铺,并没有做大。当年如此设计,只不过是为了避开权力中心,怕是无意中招惹了那边满地的权贵,卷入政治斗争中。
想到这一层,她霍然清醒,本来浓厚的困意,迅速退散。权力中心,权贵倾轧,政治斗争,这三个词在她的脑中灿然生光——武媚娘可不就是身处权力最中心么!
她唯一招惹过的权贵,也就她这么一个罢了!唯一有着关联的,也就是那一笔钱。在大笔钱砸下去之后,武媚娘登上了后位,这里面的微妙联系,只要不是心智不全者,大抵是能够约略猜得出来,那百万黄金,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她赢的砝码。
那么,目前的情况,是飞鸟尽良弓藏,还是被人窥破中间的财力支持?在江南五月底的闷热天气里,傅岩逍竟然生生逼出一身冷汗。
贝凝嫣耐心哄得妍儿睡了午觉,转回来便看到傅岩逍愣愣地端坐在榻上,冷汗涔涔。怜惜地替她拭汗,“怎么,做噩梦了?看你脸色青青白白的,晚上让厨房里给你做碗安神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