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杀敌,而你这个始作俑者却躲在安全的地方闲而无事,就算皇上不舍得责怪你,本宫也要责怪你。」
李天锡之死说到底是自己一言疏忽,夏静双自知理亏,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听凭太后训斥。俞莲婷一声不吭,但是目光却一直在太后和夏静双的脸上来来去去。太后一通话说完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把背挺直,用眼角瞥了跪在地上不敢动的夏静双一眼,倨傲地说:「本宫说了这么多,你也该表个态吧?」
夏静双听出太后此乃前来必有安排,在她的催促下不敢不温驯地回话道:「我,我愿竭尽所能为皇上和太后排忧解难……」
得到这句答复,太后心满意足地冷笑一声,鲜艳的嘴唇中徐徐吐出一句话:「你不是护国神女么?听皇儿说你能未卜先知,通晓天机,身上流淌着仙人之血,既然如此……」说着向身旁的侍婢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婢马上端着一个漆盘走上来。
一踏进房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后身上的夏静双这才发现,原来太后今天是有备而来。
侍婢端上来的漆盘上,赫然摆放着一个洁白的瓷钵,还有一把镶金嵌玉的精致小刀。刀锋虽然藏于鞘中,但慑人的寒气依旧透过刀鞘直逼夏静双的面目。
太后带着一丝冷笑,扬高声音宣布道:「你身为护国神女,自然要履行护国之职。就算不能上阵杀敌,身在深宫也要为前线将士潜心祈福。所以,本宫已经决定,在皇上得胜归来之前,你必须以鲜血为祭,日日为昭明祈福……」说罢上翘的眼角瞥向夏静双身后微微哆嗦的宫女,「流云,还不快向神女请血。」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好,休息了好久,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哈。我感觉这篇文过年之前应该能完结……
☆、099 云开月明
血祭只是一个名头,实质是太后想要教训夏静双。也许是碍于秋若风的维护,太后并不直接动刑,而是想了一个既符合护国神女身份,又不至于立即要了夏静双性命的办法。太后宫中每天清晨都有一名宫女捧着瓷钵和金刀前来请血,夏静双手腕上的伤口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复原过。
太后这样的做法仿佛是一句警告,以太后的权威居高临下地告诫夏静双:既然你敢当护国神女,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每天请去血祭的血量不多,但是请血只是惩罚之一。与此同时还以祈福为由,整个皇宫上下一日三餐都不许见荤腥。太后和皇后以身作则,夏静双更不能例外,每天都只有一些没有油水的清粥小菜果腹。而且天气越来越寒冷,御寒的物资却迟迟没有领到,显然有人暗中使绊。不到一个月时间,夏静双的体质就一落千丈。悬着半条命虽然死不了,但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流云霁月四处奔走求助,但都无疾而终。
夏静双心疼她们,让她们不要为自己担心,也不要到处求情,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太后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潜藏杀机的惩罚,唯一的办法就是秋若风尽早得胜归来,夏静双才能捡回一条命。如果战局一拖再拖,银州之乱迟迟没有平定,那么作为引发这次内战的罪魁祸首,夏静双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流云霁月暗暗埋怨太后心狠,但是夏静双心中却十分坦然。银州之乱她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天不能得胜,战场上一天就有无数士兵丧命。而正是自己一句自以为是的预测把士兵们推向了死亡。久而久之,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竟觉得太后的惩罚无可厚非,自己的确应该用鲜血来祭奠沙场的亡灵枯骨。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大约是一月底的时候,皇城下起了第二场雪。
房间中燃着炭火,为了防寒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隙,即便如此还能听见屋外「呜呜」的风声呼啸。夏静双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炭火中毒,紧紧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才能勉强维持体温。
时间快到除夕了,但是宫中却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原本夏静双期盼过年时能见秋若云一面,但整日看着冷清清的宫廷忽然觉悟,如果秋若风不能凯旋,哪怕新年也不会有半点庆祝,更不可能与秋若云重逢了。
夏静双倒是想得开,与其重逢后让他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还不如这样天各一方,遥遥相盼。唯一支撑着夏静双撑下来的就是手腕上一只碧绿的玉镯,藏在被子下,已经被体温暖得温热。只要还能感知到这只玉镯的存在,闭上眼睛,就仿佛觉得秋若云正坐在床边,轻轻地握着自己的手。
这个冬季虽然无限漫长,但是只要撑过了最冷的日子,未来总会春暖花开。
正想到这里,就听见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看到霁月端着熟悉的漆盘走过来,上面照例放着瓷钵和金刀。夏静双微微移动,艰难地直起上身,想坐起来。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教她双眼发黑,险些失去意识。
霁月见状连忙赶过去,把漆盘放在床边,扶着夏静双的肩膀,关切地说:「神女,你不要乱动,躺着休息吧。」
夏静双疲惫地轻轻摇头,问道:「我不要紧,今天有没有什么消息?」
迎仙阁可算是整个皇宫消息最蔽塞的地方,门外积着一层薄雪的地面上,来来去去就只有两名宫女的足迹而已。
霁月一边帮夏静双垫好背,一边回答:「流云已经出去打听,现在还没有回来。」
夏静双点点头,不再多问,目光落在亮得刺眼的金刀上。刚要伸手把金刀拿起来放血,霁月却突然拦住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神女,你不能再失血了。你的脸上没有血色,如果再放血,奴婢怕你连今晚都熬不过去。」说着一把抓住金刀,挽起自己的袖子,「……不,不如让奴婢帮神女献血吧。」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夏静双怔了一下。看到霁月眼眶中浮起的淡淡水光,夏静双心中漾起一股暖流。
霁月不等夏静双应允,刷的一下把金刀拔了出来。夏静双的眼睛被雪亮的刀锋一闪,蓦然回过神来,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拦道:「不行。」
霁月抬头茫然地望着夏静双。夏静双对她轻轻摇头,虚弱地喘着气说:「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太后惩罚得有理。如果让人知道你替我献血,这是亵渎神灵的事,怪罪下来可大可小……如今我虽然身子憔悴一些,但幸好还有你们伺候,每天过得平静安适。这样我已知足,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再生事端了……」
说着轻轻把金刀从霁月手中取出来,把刀锋放在自己手臂的旧伤处。那里已经布满长长短短的刀痕,几乎已无处落刀。
霁月紧紧握住夏静双的手,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流着泪对她不停摇头。
看到霁月落泪,夏静双说不出的心痛,反过来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不会死……」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自信,哪怕重度昏迷似的闭上眼睛,她也不怕不会醒来。因为她知道未来的文熙皇后不会死在这个地方,不然哪有花山太后墓,哪有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神玉和地图?
「神女……」霁月已经哭出声了,抽抽噎噎地伏在夏静双床边。
夏静双静默地望着她,心中充满感激。这一个多月,如果不是流云霁月的精心照顾,她决计撑不下来。如果秋若风回宫后看到自己已经死了,就算不与太后争执,肯定也要拿这两名可怜的宫女出气。所以就算是为了流云霁月不被责罚,夏静双也要撑着一口气,等到秋若风回来的那天。
思及此,她把所有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金刀上,刚要起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大得几乎快把屋檐上的积雪震掉下来。
夏静双和霁月同时抬头向门口望去,就在同一瞬间,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流云从门口冲起来。
「神,神女!」流云的声音和表情明明十分兴奋,仿佛冬季天空挂上了烈日,但是眼角却噙着泪花。
夏静双一时看怔了,猜不透到底怎么回事。霁月匆忙地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从地上站起来问道:「什么事?」
流云冲到夏静双跟前,抚着扑通直跳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喊道:「神女,好消息!我们得胜了,银州平定了。听说皇上已经动身回朝,过几日就能回宫了!神女,皇上回来你就有救了!」一口气噼里啪啦地迸出一堆话,都是她们期盼已久但却迟迟未能如愿而不敢过分期盼的消息,夏静双和霁月都听愣了。
「神女,你听见了么?皇上要回来了!」流云拉着夏静双的手,恨不得马上跳舞欢庆。
这次夏静双才终于听清了她说的话,惊讶之后阴霾的心间渐渐明亮起来。先是高兴,不是因为自己得救了,而是因为终于偿清了失言之罪,不会再有士兵因为自己的妄行而丧命。这一个多月她默默忍受着太后的惩罚,已经彻彻底底悔悟了;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忧郁,只要一想到秋若风那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身影,心头就说不出的压抑。
这时流云霁月已经抱起一起哭了起来,两人口中都喃喃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回来了!」俨然已经把秋若风当成一个大救星,忘了这个残暴的君王差点砍下她们的脑袋。看到这幅情景,夏静双的心情更加复杂,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期盼秋若风的归来,但是却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庆祝胜利。
无论那个男人多么可怕,但是他在带来死亡的同时,也带来了胜利的荣光和未来的希望。他可以在乱世中称王,但却不能带领国家安享太平。可想而知当初先皇在定夺太子时多么为难。正如先皇临终前的亲口感慨,如果秋若云和秋若风能像他与靖安王一样携手御敌治天下,那昭明江山便可长治久安。
夏静双正想着,流云霁月就已经从兴奋中平复下来,开始热情洋溢地讨论起庆功宴的事情。
性格外向、最耐不住寂寞的流云说:「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