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所有问题的答案全都模糊了。
在秋若雨的声声询问之中,夏静双过了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她决定不再猜疑,不再逃避,尝试着凭直觉做出判断。缓缓抬起头,望着秋若雨。眼神中不再迷茫无措,带着认真和勇敢。她选择了最直接的问法:「你为什么要帮祁文王?」这一瞬间秋若雨做出的反应将成为她判断的依据。
秋若雨突然愣住了,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弄懂她的问题。他打从心底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似的笑了一声,说:「这还用问?我不帮他还能帮谁,他是我的二哥啊。」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单纯,甚至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每一个表情变化的夏静双都感到自己的确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多么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多么希望他永远都是秋若云的好弟弟……
但是他贵为靖安王的身份始终是夏静双心中的疙瘩。因为靖安王这个封号注定他是除了太子之外最接近皇位的人。
长久的对视之后,夏静双垂下眼睫。哽咽的喉咙吞吞吐吐几次后,终于挤出半句话:「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只说到这里就后悔了,后半句「自己当皇帝」就像鱼刺似的卡在喉咙中,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直教夏静双痛得想要落泪。
望着迟迟无法出声的夏静双,秋若雨终于从她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担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二哥一直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帝王,我自愿也只愿臣服于他的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月底截个稿哈,所以断更了两天。以后整个上半年都是月底截了……
☆、109 蓄谋已久
这时窗外的明月正好被阴云遮掩,光线顷刻间暗了下来。秋若雨紧张地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大概是担心被别人察觉,表情紧绷的同时声音也跟着急促起来。他用极快的动作从怀中掏出一个贝壳大小的铁盒交给夏静双,说:「回宫后你找到机会就动手。」说完不管夏静双愿不愿意,都硬把铁盒塞进她的手中。
捏着铁盒的夏静双整只手臂都在发抖,骤然变得急促的心跳令呼吸的节奏也紊乱起来。她紧张地问:「这是什么?」
其实不问答案就已知晓,秋若雨的回答也正如她的意料。「可以帮二哥讨回公道的东西。」低沉却又铿锵有力的几个字之后,秋若雨轻叹一口气,又补充道,「不过我不是逼你,你回宫后可以好好考虑。如果春季之前你没有动手——无论是没有机会,还是你不愿意——我们就只能联合秦燕了。」
虽然语气中没有一点威胁的意味,但是夏静双依然被他这句话吓得浑身冰凉,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铁盒,一时间无法相信这个小小的东西竟能逆转历史。
铁盒中装的无疑是瞬间夺人性命的毒药,秋若雨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无论夏静双是否愿意当内应,他都不能再让秋若风继续霸占着皇位为非作歹,区别不过只是是否借助秦燕的力量罢了。
秋若雨继续说:「如果你不动手,我们只能借秦燕之兵讨回江山,但我们都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出现什么后果……」
没错,所有人知道这样只会令昭明深陷秦燕的野心之中,从此战祸连绵、国土丧失。
夏静双焦虑地说:「但是,就算我毒死秋若风,秦燕听到消息后肯定会趁昭明政局动荡之际出兵南下。不过不是帮你,而是对付你了。」
秋若雨自信地说:「我会挡下他们,以我父亲之名阻挡他们南下。」
听到这句话后,夏静双不吭声了。她不想打击秋若雨的士气,但是眼前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而且已经数次败给秦燕,实在教人不敢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重负压肩的夏静双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秋若雨也不催她,只留下一句:「神女,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慎重抉择。」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之间,夏静双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那如果我真的下了手,要如何通知你们?」如果她默默下毒,毒死了秋若风,但是宫外的两位王爷却毫不知情,必定会错过最好的时机。但是,如果三个人事先商议、部署好了整套计划,又怕动静太大而提前败露。「下毒」两个字说来简单,但是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就在刚才的刹那之间,夏静双自己也不敢相信,心中好像真的已经做出了决定:与其一辈子生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不如狠下心来做个了断;与其要引外敌入关,令昭明刚脱离秋若风的残暴统治就落入秦燕的威胁之中,还不如自己亲自下手,让那个作恶多端的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成功了,不仅整个国家都将迎来崭新的盛世,而且自己也可以重获自由。
秋若雨听了夏静双的话后,察觉到她已有心帮忙,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重新坐回原位,凑近夏静双,谨慎地压低声音说:「只要你动手了,我们自会知道,因为宫里有我们的人。」说话时眼中流露出不属于少年的深沉。
夏静双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谁?」什么人可以神通广大到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个问题秋若雨可以不回答,哪怕只用「机密」两个字搪塞过去,夏静双也不会追问,但是他却诚恳地说出三个字:「天机卫。」
这便是靖安王家族部署多年的一张王牌,秋若雨会在这个时候泄底,似乎已经证明他已把夏静双当成了值得信赖的战友。
见夏静双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他又解释道:「天机卫是皇帝的影卫,虽然你看不到他们,但是他们无处不在。」
留下这句话后,秋若雨转身离去。低微的关门声后,一人独坐房间中的夏静双感到耳边安静极了。夜风从窗口灌入,凉飕飕的拂在面庞。秋若雨刚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天机卫?乍一听有些陌生,但是从后肩隐隐传来的痛楚,却清楚地提醒她,这三个字早已刻在她的身体上和记忆中了。
她刚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青州玉山的树林中曾经中过一箭。箭头上抹过通魔草之毒,据秋若云所说,那正是天机卫的惯用毒药,所以当初包括秋若雨在内的所有人,都怀疑是秋若风抑或姜夫人下的毒手,目的是要铲除秋若风登基路上最大的阻碍秋若云,但没想到却误伤了夏静双。
由于夏静双及时把毒箭拔出,放出大量毒血,所以中毒不深。但就在她暂住杨府的那段时间里,依然毒发了一次。后来秋若雨知道这件事后,不知道找哪里的大夫开了药,帮夏静双调养了一段时日。说来不可思议,当初所有人都认为大夫的药只能暂时稳定病情,并不能根治,所以秋若云返回京城的时候才会带上夏静双,当初的目的之一就是去京城直接从天机卫那里拿解药。但后来因为夏静双被冤枉成是敌国的细作,差点杀死了先皇,所以就没人再惦记为她治病的事情了。后来竟连她自己都渐渐遗忘,因为肩上的箭伤再也没有复发过。如果今天没有听到秋若雨提起「天机卫」,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中过毒了。
难道通魔草之毒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痊愈了?想到这里,手下意识放在肩膀上的伤口处轻轻抚摸,已经摸不出任何疤痕了。
通魔草之毒可不是感冒病毒,放任不管绝对不会自己康复。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秋若雨请大夫配的药把夏静双治好了。
但是作为天机卫独门毒药的通魔草,真的这么容易就被治好么?如果不是因为大夫医术太高,那么也许是因为……
那大夫本来就与天机卫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许秋若雨真的不知情,但也有可能他有所隐瞒。总而言之,想到这里的夏静双已经可以肯定:靖安王家族早就与天机卫接下深厚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的建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也许早在老靖安王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当初大家发现刺客就是天机卫后,都以为幕后主使是秋若风——如今仔细一想,难道就不可能是秋若雨么?
当初秋若云也感到刺杀事件的所有线索都直指秋若风很奇怪,似乎是有人刻意陷害——如今仔细一想,难道就不可能是秋若雨陷害秋若风么?
俞莲婷魔咒般的话语再次浮现耳边:「秋若云身边最危险的敌人不是处处与他为敌他的大哥,而是他一直当成亲兄弟般疼爱有加的靖安王秋若雨。」
难道真的是秋若雨?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靖安王家族与天机卫的联系?他是不怕自己怀疑,还是真的无愧于心?
四周的景象模糊了,桌椅墙壁都消失了,夏静双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悬浮于半空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碰不到,找不到一丝真实感。
既然靖安王已经控制了天机卫,他为什么不直接令天机卫暗杀秋若风,而要舍近求远地把重任托付于自己?是因为另有理由,还是因为想要陷害自己?
捏着手中小铁盒的夏静双心跳时快时慢,几乎快被恐慌和不安所淹没。她唯一相信的人是秋若云,但是偏偏无法去找秋若云商量,因为她也有着与俞莲婷相同的顾虑——害怕秋若云不但不理解自己,还会怀疑自己。曾经被秋若云怀疑过是敌国细作、混进宫毒杀先皇的夏静双,已经在地牢中被逼问的时候,深深体会过那种绝望和痛苦,她不想再第二次尝到那种有苦说不出和肝肠寸断的感觉——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夜风拂面,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又已经泪流满脸。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迷茫。每向前走一步都伴随着恐慌,这是一场赌注太大的赌博,很多人的性命都捏在她的手中。当初为何可以轻易说出「夺回皇位」这四个字?这不是打一场架就能定输赢这么简单。此时夏静双终于明白秋若云的退让并非因为害怕,而是珍惜和慎重。然而,自己却亲手把他推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