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夏静双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心想,彭飞肯定以为自己有朋友身患绝症,所以才会这么说,但是事实远比他想象中复杂。首先,夏静双在那个世界是一个死囚;其次,秋若云的死是既定的历史;再次,就算冒死回去了,但真的能救他么?万一结果是眼睁睁看着他被秋若风枭首,那必定更加可怕。
「大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彭飞不停追问,夏静双咬紧嘴唇,决定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彭飞只好自己猜测:「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要死了?你为什么不联系他?是不是联系不上?我认不认识?我可以帮你。你是不是没钱?我可以借给你,虽然我的钱也不多,但是我可以去办信用卡,实在不行还有很多地下钱庄,我可以把内脏押给他们……对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三爷?大小姐,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但是三爷一定有办法帮你摆平……」
「好了,阿飞,谢谢你。」如果夏静双再不开口,彭飞肯定会偷偷通知三爷。「这件事情很棘手,连三爷都没有办法,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除非是神。
只有神才能救秋若云。但是,如果救了秋若云,改变历史,这个世界又会怎样?
夏静双不是神,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普通人类,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但是,那两块可以令她穿越时空的半玉,却总是哽在她的心中。
她想起以前在某本杂志上看的、某日本精神科医生写的一篇文章。文章中分析了蝙蝠侠、蜘蛛侠这些漫画中的英雄,为什么总是比一般人活得更加纠结,以及能否解决他们的纠结。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他们的纠结来自于他们过人的能力。
人类的本性,就是当你具备了超越常人的能力后,就会忍不住去运用。这是人类的本能,就像婴儿看到眼前晃动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一样,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始欲望。漫画中的英雄们永远也无法脱离他们各自的纠结,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无法抗拒想要施展能力的本能。他们的纠结无法根除,除非他们愿意放弃能力,当一名普通人。只有当他们成为普通人之后,才能从纠结中解脱——当时夏静双觉得很扯淡,但是现在她彻底懂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能从书本或者网络上得知秋若云的故事,她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不会做,一点都不会痛苦。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拥有了「穿越时空」这个特殊的能力之后,就无法再继续安安稳稳地当一个普通人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动用这个能力的欲望,即便明知道这样做会令自己更加纠结、更加痛苦,而且甚至还会给整个时空都带来动荡……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那个精神科医生说对了,这是本能的欲望。
「阿飞……」夏静双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不用你帮我借钱,如果我想去的话,我马上就可以去那个人身边……」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彭飞的眉头越皱越深,「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就像神经病一样,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发呆,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吃东西只吃一两口就说吃不下——我真想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但是你现在的状态已经糟糕到极点了,没有什么情况比你现在更糟糕。大小姐,你到底有什么顾虑?如果再犹豫不决,万一那个人真的死了,你再后悔就没用了。」
「我有一种很自不量力的想法,我觉得我可以救他,但是我又害怕救不了他,更害怕救了他之后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比如世界毁灭什么。
「大小姐,人命关天,你忘了那句话么?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要尽一切努力。你既然觉得你能救他,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
「可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夏静双就快急哭了。
但是彭飞却突然说:「就是这么简单,是你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这句话在夏静双心中留下一阵回音,仿佛挂在心间的一口钟被敲响了。是啊,到底是对方想得过于简单,还是自己想得过于复杂?只不过想救一个人而已,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救他不就行了么?不管最后成不成功,也不管会造成什么后果。与其什么都不做,像个神经病一样痛苦,还不如豁出去拼一下。
就算希望很小,哪怕希望是零,但是既然已经卷进来了,这就是天意的一部分。
也许老天在几百年前看到秋若云被秋若风杀了觉得很可惜,于是在几百年后,赐给自己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反而是辜负了天意。
「阿飞……」夏静双纠结了三天的问题总算得出答案,「我,我决定了……」
「大小姐,你总算想通了。」彭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去买车票,你什么时候出发?」
「不用买车票,你帮我准备一点东西。」说着,夏静双马上抓起桌边的纸笔,匆匆写下几行字。她写一会儿,停一下,想一想又继续写。大约花了五分钟,确定没有任何缺漏后,才把那张小纸条慎重地交给彭飞。
彭飞接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问道:「大小姐,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不要多问,你只要把这些东西备齐就行了。全都要买最好的,贵一点都没关系,千万不要贪便宜被人骗了——这些都是救命用的。」
「但是……」彭飞的嘴角斜了一下,大概正在估算把那些东西全部备齐要花多少钱。
「钱不用担心,一个多月前考古队发现的公主墓里,还有很多好东西没有拿出来呢。」
接下来,夏静双把公主墓的地图,以及暗道出口的地址全都告诉了彭飞。那公主墓的内部非常复杂,目前考古队只掌握了当初夏静双进墓的路线,其他地方尚不敢贸然进入,害怕也像夏静双当初那样凭空消失了。其实公主墓中还有另外几个放明器的墓室,只有看过公主墓设计图的夏静双知道。
夏静双让彭飞去帮她取明器,然后在黑市换成现金,再通过一些邪道上的门路,买到了她指定的那些东西。但是因为大部分需要从国外订货,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当彭飞打电话告诉夏静双「万事OK」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五天中夏静双几乎都在图书馆度过,把这一趟前往昭明需要具备的所有知识全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当彭飞把小纸条上的东西备齐后,夏静双的准备也正好完成。
夏静双马上从图书馆赶回古董店收拾行李。依旧只有一个小挎包,而且还没有装满,不过里面的东西都是高级货。不要说昭明那群古人了,就连现代社会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到。临走之前她洗了一个澡,换回当初入宫参加皇帝寿宴时穿的那套高腰小襦裙。丫鬟髻她实在不会梳,最后只能随榜绑了一个马尾。
准备就绪,夏静双向彭飞道别。为了不吓到彭飞,夏静双决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穿越。
彭飞看到夏静双的打扮后,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大,大小姐……你确定要这样出门么?」
夏静双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此行任务艰巨,她心里可不轻松,没有精神与彭飞开玩笑。
离开古董店后,夏静双往人少的地方走。她很快就发现彭飞在跟踪自己——其实出发前就已经猜到了,所以她按照预定计划那样,走进了公园的女厕所。
这公园经常有COSPLAYER拍外景,附近的人对古装、妖魔、女仆、视觉系的打扮早就见怪不怪了。
夏静双走进厕所的单间,关上门,从挎包中拿出两块半玉。
虽然厕所中混合了氨气和粪臭的气味实在不敢恭维,但她依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当她把两块半玉合在一起的时候,她可能就会穿越到青州玉山上的那个温泉——大口吸气是为了应付待会儿的落水。从青州到京城就算一路顺利也要七八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救秋若云;如果不是降落在温泉,大概就是降落在地牢里。她已经准备好了撬锁的工具,区区地牢根本困不住她。其实她更希望自己可以出现在地牢,因为这样就不用千里迢迢地赶路了。
夏静双清除杂念,抬起手,把两块半玉缓缓地合在一起。
半玉结合的瞬间,一道刺眼的强光突然迸射出来。夏静双早已准备,及时闭上了眼睛。然后熟悉的下坠感和悬浮于空中的感觉包围了她。
这次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但没有惊慌,而且还镇定地抱住挎包,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在旋转的时候掉出来遗失。
很快她又开始下坠,即将冲破时空隧道的尽头。她做好了落水的准备,但是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她并未落在水里,而是落在坚定的地板上。
「唔。」屁股好痛,忍不住发出低微的□。
夏静双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根本不是温泉,而是一个很大很豪华的房间。
此时她正靠在一根柱子后面,柱子上缠绕着金色的飞龙。「难,难道这里是……」
「父皇。」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落入耳中,夏静双紧张得都了一下——那是秋若云的声音。
她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声音传来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降落到皇帝的寝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夏静双还没有掌握到穿越的规律哈,我来解释一下。从古代到现代的时候,她出现在上次消失的地方;从现代到古代的时候,她出现在秋若云所在的地方。这是因为他俩的命运是密切相连的。所以这次她直接出现在皇宫了哈。
☆、050 临终遗言
皇帝卧在斜后方的龙床上,从夏静双所在的地方看不清楚。不过夏静双却可以看到秋若云和秋若雨两兄弟、一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及三名低头侍立的宫女。偌大的寝宫,只有这么几个人,显得非常静幽幽的,有些恕O木菜豢戳艘谎郏砩习淹匪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