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他要回家。一来,这病在医院也不一定就能养好。二来,回到家,她还会去吗?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如果苏拉再站在门口看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冲动的开门让她进来。不应该是这样的,真的,不应该。
苏拉除了还会帮他处理些事之外,就一直在沈明朗身边帮他。当沈明朗忙得顾到深夜的时候,苏拉会用从王嫂那里学到的手艺,下碗面给沈明朗做宵夜。看着苏拉亲手煮的面,沈明朗再次为表妹心疼了“苏拉,你觉得值得吗?”苏拉不快乐了,明显的不快乐了。这样的苏拉,让沈明朗看不过去。
“明朗哥,我只是想为他做些什么,他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在他面前,但该帮他的我一定会帮。”苏拉现在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易知秋的脸。“明朗哥,别熬太晚,我先去睡了。”她见表哥自从回来之后,每天都很忙,也是心疼。知道表哥胃不好,还这样辛苦,不知道舅妈要是看到了,是不是又要难过了。
“行了,我知道,你早点休息吧。”座钟敲响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一点钟了,这是早还是晚呢?兄妹俩相视而笑,苏拉转身离开,沈明朗扒了两口面,喝了口汤,继续忙。偶尔手按下隐隐作痛的胃部。军令状是他自己立下来的,他就得说到做到。只是在忙过之后,停下来,偶尔还是会想起知寒。
等忙过这一阵吧,从苏拉那里也知道,她现在也很忙。香云坊的生意越做越好了,她要忙着店里,忙着照顾生病住院的易知秋,还要经常去那些太太、小姐们家里给她们量身做衣裳。他知道她可以做好,但也会心疼她的辛苦。不可否认的是,知寒似乎忙的挺充实。如果不是知秋生病,或许她会更开心一些吧。
苏拉第二天来到店里的时候,刚好知寒也在。看到苏拉的时候,知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拉为哥哥,为香云坊做的,她都看在眼里。对爱情,她懂得不多,也并不想懂。但看苏拉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竟会为她心疼。也有想过苏拉和哥哥在一起,或许哥哥会幸福。可现实摆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这样,她不知道从何帮起“我哥,他这两天打算出院了。”她觉得,应该告诉她的。
苏拉勉强一笑,她早就料到的“我知道,你让他还是多住两天吧,医生不是说他的情况应该在医院多休养吗?你让他放心,我不会去看他了。”既然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那么她就尊重他的选择决定。
“苏拉,对不起。”现在,也只有说对不起吧?虽然一万句对不起,都不可能让她回到以前的快乐。知道哥哥确实伤了她,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只要他好就好了。你可以告诉他,让他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过两天我就回香港。”该做的,她都做完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转身之际,衣袖被拉住,苏拉低头看了那只手“知寒,麻烦你回去帮我问他,是不是真的只有这样,他才会比较开心。”之后,迈出店门。易知寒只能看着苏拉的身影,爱情,为什么可以让人这样痛苦?她什么都学到了,只是没有学会爱情。甚至,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哪个男人相守一生。这个课题对她来说,很难。
没来由的,又想起沈明朗,为什么他们这对表兄妹要来招惹他们?为什么要用感情来让彼此困扰?看看苏拉和哥哥,她和沈明朗呢?能不能有结果?如果没有结果,她倒不如从没有开始过。但,动心这回事儿,真是半点不由人。
那人又开始了,每天她要去看哥哥的时候,那辆车子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就会把她拉上车,送她去医院。一路上,他不会多说什么,她下了车,他也就走了,绝不多作停留。面对沈明朗,易知寒不知道到底该拿他如何是好。
病床上的易知秋,喝着妹妹喂到嘴边的粥,发现她走神了“小寒,在想什么?”自己病的这段日子,又辛苦她了。每天要忙店里,还要来照顾他,这也是他想出院的一个原因。即使医院里有护士,知寒还是不太放心。“店里太累的话,就歇一歇吧。”
易知寒摇了摇头“没有,不会很累。”自己很不小心,又让哥哥担心了。怎么就走神了呢?竟然又在想那个人“哥,你对苏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是特别的能明白,知道自己动心了,却不知道这个动心,是不是每个人都不一样。
易知秋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什么什么感觉?知寒你该明白,我和苏拉是不可能的。”只有自己狠心,那丫头才能彻底死心。只是这样的狠心,伤的却不只是苏拉,还有自己。
知寒几次想开口将苏拉跟自己说的话,转达给哥哥,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话,会让哥哥伤心吧。其实她也知道,哥哥心里是有苏拉的,那样决绝的话,搁谁都会心痛。将知秋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的粥放到一边,看他阖了眼,眉心一直锁着。知寒还是没有说出来,按摩着他又开始浮肿的双腿“苏拉说,她要回香港去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至少这句还是告诉哥哥吧。她突然有种感觉,真的失去了苏拉,哥哥怕是就不会再开心,更不会有幸福了。
能感觉到知秋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的手,握了一下拳,下一刻便缓缓松开,动作极缓。就听他开了口“也好,走了好。”易知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苍白无色的唇角那抹笑意,带了丝绝望,眼神黯然,而是淡漠。她终于决定要离开了,自己的目的不是达到了?现在这样的心痛又是为了哪般?一串串的咳嗽,伴随着难以名状的不适,额上早已是冷汗涔涔。自己现在这样,苏拉,还是离开的好。
心事难开口
沈明朗看着正在收拾衣服行李的苏拉,走过去扯住了她“你既然根本就不舍得,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她现在这样,哪一点像是欢天喜地要回家了?心都丢在这里了,回去也不开心不是吗?“苏拉,你知道吗?你都不像你了。”这哪里还是一开始活蹦乱跳粘着他非要来上海的那个快乐的大小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带你来。”
“明朗哥,我只是想回去散散心。”苏拉抬头看着沈明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要来的,与人无尤,爱,也是她自己要爱的。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该自己承担。
“呵,散心?”沈明朗听了觉得好笑,散心也不该是回家去散吧?“苏拉,你是失恋了吗?他不爱你吗?如果你觉得你这样可以放手了,你要去散心,那么我可以送你去国外。你想去哪里去哪里,但你要做到可以忘了他。”她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离开。“不然,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在上海。真要是想回家,我会让明阳过来接你。”
苏拉听了沈明朗的话,跌坐回床上,看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再也收拾不下去了。就像表哥说的,她从来也没有想放手。她承认,她让知寒转达给知秋的话,只是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可以这么决绝。他连机会都不给她,也不给自己,为什么要对彼此这么狠。她都没有怕,没有怕过他的病,他到底在想什么?伤了自己会比较开心?还是可以让他好起来?不否认,也有赌气的成分。她也是有脾气的,这次,她真的很气。
沈明朗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离开了苏拉的房间,胃部的不适让他长出了一口气。晚上,他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到香云坊,果然,铺子刚好要打烊。沈明朗下了车走上前去“知寒。”
易知寒没想到沈明朗会出现,手里的那些料子险些掉在地上。“你来做什么?”不明白他来的意图。“是为了苏拉?”他们是表兄妹,苏拉要走了,他是为这个事情来的?找她也没有用啊。
“如果不是为了苏拉和你哥,我们就没有话题好说吗?”每次面对易知寒的时候,沈明朗都会有些无力,因为她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大大的不同。她的脑子里,似乎只有香云坊,只有她的哥哥,其他的,就再装不下什么了。
易知寒确实无语了,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可以有什么话题。“不好意思。”她就是这样一个很无趣的人。她不会找什么话题,她永远也学不会苏拉那样,会让人很开心。她这样反而让沈明朗忍不住笑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送你回去?”看她手里拿了很多东西,这样不管是坐电车,还是叫黄包车都不太方便吧。
“不用了,我还有……”还没说完便被沈明朗无奈的眼神打断“我记得我走之前你点了头,我们至少是朋友,你也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她一定要对他这样疏远吗?易知寒看见他眼里似乎有些了怒意。他,在生她的气吗?“不止我一个人。”她说出了下半句。
沈明朗才看到正要出门的一个小女孩儿,倒是那女孩儿一眼认出来沈明朗“大哥哥,是你啊!你去哪儿了?好久不见了”屏儿认得沈明朗,就是他给她和弟弟妹妹送去很多吃的用的。不管是他还是师傅,都是好人,是她们家的大恩人。
“哥哥送你们回家好不好?”沈明朗也无奈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孩儿都可以对他这样热情,虽然他给她送过东西吧。只有身边这个女人,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到底是谁的问题呢?他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好!”屏儿笑眯眯的点头。沈明朗不动,反而是看着易知寒,示意她是不是可以上车了?易知寒见屏儿那样开心的答应,也就拿东西要上车。沈明朗先一步开门,将屏儿扶着上了车,之后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主角请上车,自己才坐去前排副驾驶的位置。
车里,沈明朗透过后视镜一直看着坐在后排的易知寒,旁边的屏儿没坐过车子,新鲜的很,哪儿都想摸一摸。易知寒似乎看到他正在看她,于是低下头。沈明朗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她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