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捧起她的脸,痴迷的看她的眼睛。
琥珀,她几曾为什么生活圈子,社交关系,身家丰厚爱过什么人,她爱的,从来只是她心灵深处最渴望的而已。韩蓄叹息,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把可风误当成琥珀,他真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疯掉。
“我以前?你以前认识我吗?”可风用手点他的鼻子:“不管怎样,我总觉得越是失意,就越不能被人看小,今天我们去参加佟翁的宴会,大家都能看见我这么快又可以翻身爬起,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以后什么事好办?”
可风笑:“傻瓜,当然是父母那里的事啊。怎么样,去吧去吧。”
“随便你。”韩蓄并不起劲。
他不知道身边这女人为什么对到人群涌涌的地方去出风头那么感兴趣。他有些恍惚,琥珀以前不会这样不是吗?她不是只要能看着陈默就开心了吗?
陈默。
他苦笑,最起码,眼前这个“琥珀”她眼里没有陈默,只有韩蓄,他应该知足。
“蓄,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
“都好。”
可风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丢了出来,自言自语:“这件?不行,太露了,你不喜欢,让人看见也不好,会以为我穷疯了,要靠露肉来搏彩头。”
她扔下一件,又拉起一件:“这件?好倒是好,可是这种深V领,最要紧配一整套的首饰才好看,现在,”她看一眼百无聊赖的韩蓄:“我也没什么首饰可戴,还是不行。”
她靠到他身上发愁:“怎么办呢?”
忽然跳起来:“有了有了。”
奔到阳台将几盆花三下五除二拔下,韩蓄阻止不及,直叹气:“你干什么?”
可风娇笑:“用这些来做花环啊,你看。”她将几条花枝信手扭在一起,缠在腰间,果然绚丽可人,且清新不俗。
韩蓄皱眉:“你真残忍。”
可风诧异看他:“这样不好看吗?我生来就知道什么东西都要物尽其用,花生来不就是为了给我这样漂亮的女人装扮用的吗?这是它们的荣幸才对,怎么算得上残忍?”
她又笑:“就像你,天生就是来疼爱我的,如果不疼爱我,那才是浪费。”
韩蓄不说话。
“怎么,你不同意吗?还是想不疼爱我?你敢不爱我,看我怎么对付你!我看中的东西可没有什么可以不为我所用哦,何况,”她没有笑,脸色有些凝重:“我为你付出良多。”
头发高高盘起,耳边垂两朵小小花蕾,米黄色的雪纺长裙,纠缠的七彩花束腰带。张可风这一身打扮果然在一进宴会厅大门都招来了无数赞叹目光。
诚然,可风是美丽的,可,最吸引人的,还有她身边高大俊美的男士。
深遂忧郁的眼睛、薄削坚毅的嘴唇、高大修长的身材、温文尔雅的微笑,任何一点都足以打动女人的心。
这一对确然是动人美丽的。可是,出乎可风意料之外,进门十余分钟,虽然引来无数流连不去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攀谈。
韩蓄倒无所谓,原本就可来可不来,既然来了,陪她到底也就是了,并未打算怎么出风头受欢迎。可风却不同,她原以为只要她来了,身光颈靓,同伴气宇轩昂,人们就自然会接受她,会像往常一样簇拥着她,围在她身边极尽讨好之能事。
这不是个只敬罗衣不敬人的世界吗?
可是,她忘了,罗衣虽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相携她小手进大厅的人。一个女人的身价时时刻刻都由她身边的男人的份量而改变。
往日,有秦峰在,便如同身边跟着一叠价值千金的意向合同,有哪个商家不想乘机攀点关系?现在,身边的男人确然俊美动人,可是,价值若干?
这是可风的悲哀,亦是全世界渴望爱情的小女子之悲哀。
这十余分钟,过的比一个世纪还要长,可风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手足无措过,她过惯了众星拱月的日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原本交谈甚欢的几个人,一看到她走近,就自动的散开了。她陪足了笑脸凑到别人身边,只换得一声“抱歉”就急忙躲开。
怎么,难道她得了传染病?
世态炎凉,跟红顶白,看来她以前真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她简直觉得自己像这场宴会中一个完全多余出来的零件,放都没处放。
人群一阵骚动,一群人踱了过来,却是秦峰和可风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立风。远远还能看得出秦峰脸上惯带的笑脸,那笑脸是熟悉的,是温暖的。可风松一口气,毕竟,他还是放不下她的。
“可风,好久不见。”秦峰叫她,父母却拉着弟弟远远躲开。
“好久不见。”她礼貌的伸出手,作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吗?何况,在这种环境下,只要他仍能当她是朋友,她的身价就又回来了。至于矜持,就先在一边吧。毕竟,没有什么比大权在握更重要。即使这大权在握是要靠她的尊严和良知换来的,她也无所谓。只要能保有韩蓄,又能维持富有,无论要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秦峰见她主动伸出手来,却反把自己的手放进了衣袋,嘲弄的看她一眼,反而笑了。可风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怎么,还想扮大小姐?”
“嘎?”可风瞪大眼睛。
“别这样看着我,留着你的电力去发给别人吧。”秦峰四下看,笑:“不过好象在场的男士都已有了自己的高贵舞伴,你今晚只怕是如意算盘打不响了,还是赶紧和你的柜台小子回家去吧。”
“你!”可风大怒,没料到一个好眉好貌的男人脱下面具后会是这样的青面獠牙,她忽然想起要分手时他的模样,他先是恳求,再是痛哭,甚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她看着秦峰,原来即使自己放下矜持,放下尊严,也换不回从前的一星半点了。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当她在韩蓄的眼波中迷离眷恋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已变了,所有人的面孔也都变了。
她在这些冠冕堂皇的人们心中,一定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吧。富家小姐、豪门新娘,不知自爱,被小白脸骗财骗色,弄的一无所有。还妄想打扮一新,跑回上流社会交际圈蒙混过关,结果被前未婚夫打回原形。真是少见,太少见!
这些人最近在茶余饭后,都是用这个新闻来醒脾的吧。
她想起她跨出门时,秦峰指着她说:“犯贱!以后走投无路时别来求我。”
就是今天这个意思吧。
她回头,父母拉着弟弟走的更远了,这就是亲情?她再环顾全场,往日的熟人全都埋首装做看不见,人情薄如纸,亲情一样薄如纸。
对于父亲而言,她不错是任性妄为的,可是,只为这件事就当她做麻疯病人一样避之则吉,有没有一点太过份?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选了一个有真爱有真情的男人而已,如果她看错了,这男人原本就是玩弄她的,那么她是死有余辜,不值得任何人原谅,她会学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这男人明明专心挚情,仪表堂堂,她有什么错?
其实她不是不明白的,父亲之所以这样避开她,无非因为她找了一个全然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而这男人不能给她的家族带来任何好处和利益,就这一点上来说,韩蓄的条件着实差秦峰差的太远了。她知道,父亲手头现在还有好几个项目要靠秦峰支持。就为这个,他就当自己是陌生人。不敢得罪秦峰,只能装作不认亲儿。
她想起幼年时父亲常抱住她在膝头玩耍,弟弟不依,说父亲太偏心。父亲总是指着她白嫩嫩的小脸蛋,跟弟弟笑着说:“你懂什么,姐姐可比你宝贝多了。”
到今日,她才明白,她的确比弟弟宝贝。她的一生,都在父亲的安排下走过,自然会如愿以偿的为父亲钓到一只货真价实的金龟婿。
可父亲千算万算就是忘记算三生石上这回事,他不是不失望的。
她苦笑,是啊,现在的她能给父亲什么好处呢?韩蓄又能给父亲什么好处呢?反而,如果嫁了韩蓄,她反而要从父亲的家业中再平白分出去若干自立门户,父亲怎么会甘心情愿。父亲一定也是权衡再三,才不得不承认弟弟此时此刻比她宝贝。这才决定,认她,不如不认她。
她忽然发觉自己灵魂深处也有着市侩精明的一面,如果有人得罪了她,损害了她的利益,她也会像父亲般翻脸不认人吧。只是她从前运气好,金噎玉食的长大,从未被人伤害过,她才可以保持现在的善良而已。
如果有朝一日,她露出真面目,会否比父亲尚且不如?
她不自禁自己打了个寒噤。
韩蓄走到她身边,看也没有看秦峰一眼:“我们走吧,看着这里的人,还不如回家看残阳。”
秦峰脸倏的绿了。在情爱的战争里,战败的一国,无论多么富甲天下、独霸一方,一见到战胜国,面色总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可风仰头充满感激的看着韩蓄,这是多么好的男人,再怎样,有他,我也是值得的。
只是,世间事总是美中不足。
秦峰,他永远不会原谅她了吧。
这样衣香鬓影的生活也再不会有了吧。
走出宴会厅的门,韩蓄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希望,以后不会再被你勉强来这种地方。”
呵,原来他也是不甘愿的呢,倒是我多事了,为他,真的值得吗?他真的不会负我吗?
我真的不后悔吗?可风陷入沉思。
“你好,张府,请问哪位?”
是家里的老工人王阿姨的声音,可风不禁鼻酸,怎么,这就要认输了吗?如果就算认输父亲还是不肯原谅,又该怎么办?
“请问哪位?”
“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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