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里的老工人王阿姨的声音,可风不禁鼻酸,怎么,这就要认输了吗?如果就算认输父亲还是不肯原谅,又该怎么办?
“请问哪位?”
“王阿姨…”
“是…是小姐。”王阿姨兴奋尖叫:“小姐你等等,我去叫太太听电话。”
电话那边有椅子翻倒的声音,可风双眼泛红,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吧,这个任性的女儿,让他们操碎了心吧。
“可风?”
“妈…”
“可风,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过的习不习惯?那男人对你怎么样?秦峰那晚后有没有找过你麻烦?”母亲一迭连声的问。
“秦峰要找我麻烦吗?”
电话又响了声,传来父亲的声音:“你闪开,让我跟她说。”
“张可风!”父亲叫她。
她有些心虚,父亲的声音听起来还在生气,如果他不原谅她怎么办?如果他要她回去可一定要她和韩蓄分手又怎么办?
“你问秦峰找你什么麻烦?你还敢问?你知不知道,秦峰和家里的一切关系都结束了,甚至包括公司的全部注资!你知不知道你害家里损失了多少?人家好好的一个企业家,什么都准备好了,未婚妻却跟个小白脸跑了,他有多丢脸你知道吗?我有多丢脸你知道吗?你打电话回来做什么?你也知道后悔吗?”
可风噤声。
她打这个电话决不表示她能离开韩蓄,这个男人,早已深深嵌入她心底了。
越是爱他,可风就越想让他生活的舒适自在,不用为了经济上的考量吃苦受气,不用为了多买一件衣服心疼皱眉。
“我告诉你,自从你踏出家门,我就已不认识你,你永远休想再回来!”
父亲“咣”一声挂断电话。
后悔吗?这时最近她常问自己的问题,答案是越来越不确定。
在与韩蓄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她真的觉得死而无憾,韩蓄的温柔,韩蓄的关注,韩蓄梦一样的情话,都是她宁愿沉沦的催化剂。
她就这样一刀斩断了和秦峰的一切,不惜与家人闹翻,两手空空来到韩蓄的世界。
这个新世界,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充满不可知的刺激和困难。可她以为只要有他陪伴,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从小,她都一帆风顺,家庭、学业、恋爱、经济,从没有一样使她为难,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也许正因为这样,她太渴望刺激与浪漫,太渴望不同的际遇。可是不行,她的生活环境已经既定了,她注定要当天之骄女,没有冒险的机会。眼看着,她就要和秦峰结婚了,婚后,什么都定了型,不会再有变化,从此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韩蓄出现了,他英俊,他忧郁,他多情,他浪漫,他身上有她所梦想经历的一切特质。她敌不住,投降了。
好一场大闹,秦峰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犯贱!以后走投无路时别来求我。”
父亲大怒,吼道:“有你后悔的一天!到那天千万别让我们知道,否则会让你更难堪!”母亲哀哀痛哭。
她不是没有犹豫,可是,韩蓄的电话追来了,他轻轻唤她“最珍贵的琥珀”。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义无反顾的投到他的怀抱里,以为就此过上童话中王子公主般的生活。谁知,非但生活的重担让她完全手足无措,就连韩蓄,也让她无所适从。
从那晚不愉快的宴会后,他似乎就开始渐渐淡出她的视野。
就像今晚,他又没回来。
这是第几次了,他从不给她交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后悔的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的心渐渐冰冷,父亲和秦峰都是说真的吧。他们永远不会原谅她了,她永远也回不去了。
韩蓄。她咬紧嘴唇,你知道我回不了头了吗?你要怎样对我?
此时,韩蓄正在夜总会流连,他不再妄图再次遇到琥珀,可在家对着可风的眼睛,听着可风全然没有灵魂的絮叼,让他更无法忍受,他要尽快找到完整的“琥珀”。
这晚,有三个女孩围绕在他身旁。
柳絮,二十岁,大学生。
第一次在夜总会听到她的声音,韩蓄吓了一大跳。那么温柔婉约,那么清脆甜美!这是琥珀的声音,这是琥珀的一部分1
他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她。柳絮吓一跳,惊异的看着这疯狂的男人,然后驯服了。
他带她去音响最好的歌城让她唱歌,让她穿着和琥珀完全一样的红衣服,在人群中甜笑。
她很甜美,很年轻,吸引到一群一群的中年男人,他们跟在她身后偷偷打量她线条优美的臀部,甚至悄悄蹭过去摸上一把。她尖叫,推他,他不在乎,他欣赏她的尖叫,迷恋她的尖叫,她的声音,他的爱情。
武如如,股票交易所职员。
她在酒吧门口被喝醉的韩蓄撞倒,她不发怒,却微笑,这是她最厉害的杀手锏,没有几个男人能从她的笑靥中逃掉的。果然,那撞倒她的英俊男人呆住了,傻傻的望着她的脸,猛然抓住她的肩:“琥珀,琥珀,你别这么笑,我心疼!”
琥珀?是什么鬼玩意?管他的,武如如只知道,这男人真他妈的帅!
赵鱼,的吧领舞,十八岁。
韩蓄一直光顾赵鱼领舞的地方,一直并没有注意她。直到有一天,韩蓄呆到很晚才走,的吧里到午夜场,会放几首慢歌给情侣们搂抱的机会。
韩蓄刚要走,赵鱼就走上来了,她已注意他很久。她把手缓缓伸给他:“帅哥,跳个舞吧。”
韩蓄摇头,转身要走。赵鱼却围着他舞动起来,她缓缓摆动腰肢,抬起双臂,轻轻搭在他肩上,朝他轻笑。
她的笑韩蓄并没有注意,她舞动的韵律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
这是“琥珀”的另一部分,这是琥珀的舞魂!
他惊喜莫名,拥她入怀。
今晚,他迷迷糊糊的想,他要带她们一起回家,与琥珀的眼睛会合。看,他已经慢慢的将琥珀完整的找回来了,不是吗?
他已经有了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身体,她的声音。他还缺什么呢?他笑,还缺一样最重要的——灵魂,哪里?到哪里去拼凑她独一无二的灵魂?
可风拉开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付情景。三个年轻陌生的女孩,衣着暴露,香肩半裸,醉熏熏、歪歪扭扭的挂在韩蓄身上,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
韩蓄也站立不稳,一看见她就笑,费力的指着她们三个:“琥珀,你看,我把她们都找回来了,有笑容,有身体,有声音,再加上你,眼睛,你看,差不多齐了,已经快齐了。”然后就从门框上滑落下去,三个女孩也相继倒下,全趴在他身上。
可风惊恐的张开嘴,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电话中恢复过来,又不得不面对又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她使尽全力把门口的四个人拖进家里来。她拍醒韩蓄:“蓄,蓄,你醒醒,她们是谁,你带她们回来做什么?”
韩蓄努力张开迷离的双眼,嘴角含笑:“做,做什么?做琥珀呵。她,她们都是琥珀,你不认识吗?”
可风只觉心上像被什么锐器狠狠刺穿。
“她们都是琥珀,那我呢?我是什么?”
“你,”韩蓄笑:“你也是琥珀呵,你是眼睛,对,是眼睛。”
可风伸手轻轻碰触眼睛,睫毛触到手指,轻轻抖动了一下。明白了,都明白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爱上过我,他从头到尾看中的,不过是这对眼睛!这对像“琥珀”的眼睛!难怪,他从第一次见她就喊她琥珀,原来,在他心中,琥珀代表的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女人,那女人,名字就叫琥珀!在他心中,她所期盼所深信的爱情从来就没存在过,他心中,只有一个人,就是琥珀!
她回头看沙发瘫着的三个女孩,我不该恨你们,你们也只是“琥珀”的一部分吧,是了,他说过,有眼睛,有笑容,有身体,有声音。你们和我一样可悲,一样可怜。
她觉得自己在这短短日子里学会了很多,她开始懂得去分析,懂得去想,懂得去适应了。同时,她又失去很多,而失去的是什么,她并不确知,也不在乎。
也许,之前那个黑白分明的她,那个单纯天真的她,已然死亡。
她再看韩蓄,他重又昏睡过去。
我该不该恨你呢?看样子,你同样被那个“琥珀”害的很惨,你也痛苦,说不定比我还要痛苦。
她仰头,眼泪从睫毛下浸出来。
可是,你不该玩弄我,我已要结婚,我已有幸福,你出现,你强夺走了我,也同时夺走了我所拥有的一切。你得逞了,我却再也回不去了。直到今时今日,我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咬牙,从卫生间提来一桶冷水,兜头向韩蓄浇过去。
韩蓄跳起来,看见站在眼前泪盈于睫的可风。
可风说:“我什么都明白了,趁我还可以不恨你,你放我走吧。否则再相处下去,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第五章
可风的离去,对韩蓄的打击很大。他随后打过很多次电话去可风家,接电话的往往是可风的母亲。
她在电话那头痛哭:“怎么,还没有消息。她没有回家来呀。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刚说通老头子答应你们的婚事,她怎么会不见了呢?”
接下来几天,韩蓄在报纸上看到张府寻找女儿的广告,可风依然没有消息,就这样消失了。
他想,他是真的伤害到这单纯的黄金女郎了。她一生人一直无忧无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想遇到他,什么都完了。
他不再喝酒。
戒了酒后,脑子里渐渐清醒过来,不再昏昏沉沉的,他知道做错了一件大事,他试图寻找可风,也试图摆脱收集来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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