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蓄暗暗叹息,她这样,是很难有人欣赏吧。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到底是女孩,她怎会逼他那么紧。
说不定,他是她自来广州后认识的唯一一个看得过眼的男人。
“来了,坐。”刘涛招呼他。
他坐下。
“考虑的怎么样了?”她半刻也不肯放松。
他鼓起勇气:“刘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原是很内敛的人。”
刘涛不作声,只是笑。
他又艰难开口:“是不是这次见面后,我给了你什么误会?”
“没有,”刘涛放下手中的菜单:“你什么讯号也没给过我。”
“那为什么…”
“你要听真话?”刘涛看向他,眼中竟似有丝智慧光芒闪过。
他点头。
“韩蓄,我相信,你对我的了解,决没有我对你的了解那么多。”她笑,很豁达的样子:“因为,一直以来,我对你的关注,实在胜过你对我的关注太多了。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也不怕你笑,其实早在西安你寄居在舅舅家时,我们天天相对,聊天谈心,我已经喜欢你。
当然,你自然可以说我是痴心妄想,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如花似玉的心上人。
而我,实在太普通太普通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只一个回合,尚且能迫到你不得不面对我求婚的要求,不得不想办法给我个答复。
而像琥珀那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善良可爱的女人,像你这样一个痴心专情的英俊不凡的男人,怎么一个追一个逃,到今天纠纠缠缠十几年了,尚不能追到一个结果。
甚至,你们连正面讨论终身大事的场面都仍然没发生过。
你不觉得你们有问题吗?
这次我在广州遇见你,的确很兴奋。但我还抑制着自己,毕竟,你是那么优秀,又是那么的痴情,如果有缘,你和琥珀的孩子怕都应该上小学了,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可是意外的是,你仍是孤身一人,仍是茫然而无头绪。
知道吗?那一刻,我突然不再迷信于你曾讲给我的动人爱情故事了。
你们根本就没有缘,所有的一切,根本不过是你想像出来的。放弃她,绝不困难,只会解脱。”
“韩蓄,”她伸出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我们毕竟不是童话故事中的人,我们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我们需要真实的情爱,真实的婚姻,真实的幸福。
我们不需要镜花水月的假像,更不需要让凄美迷离侵蚀掉我们的生命力。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什么是平淡是福,我决不会再放过你。”
她一仰头喝下一大口水,胸口微微起伏,可见心绪激动。
刘涛这一段话,将韩蓄深深的打入了沉思里。
确然,这些年来,他一直深深眷恋着琥珀,他的思想中,也曾有过多次纠斗。可是,那从来只是“我爱她,我不爱她”的纠斗,而从来未涉及过刘涛所说到的范畴。
刘涛所说的,似乎并非全无道理,她像一个隐身于市的大内高手,一举手就拍开了他封闭多年的气门。
他一直是活在自己营造的童话故事里?
对于琥珀,他根本就不是志在必得,只是一种思想图腾?
是吗?
他有想迷糊。
人类的感情,真是太复杂,太混乱了,古往今来,多少人试图全然了解其中奥妙,谁又成功过,何况于一个深陷情网,早已无力自拔的韩蓄。
刘涛追问:“怎么样?即便当做一种新尝试,也应该答应我的要求,也许,自此以后,家定下来,心再一定,你就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冒着多大的风险,轻则,他不会答应,还会觉得她太轻浮,甚至不与为友。重则,他答应了,可她只是赢得他的躯壳,全无灵魂。
可是,只要能得到他,只是躯壳也是好的。她暗暗咬牙。
“不行,”韩蓄说:“我没有把握还能爱上别人,也不想再害人,答应了你,也许就是伤害你。”
刘涛抬头坚定看着他:“我不怕,我相信真实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你心里有别人,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答应。”
还能说什么呢?
“还是不行,刘涛,难道今天你还不明白,我心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我的感情都给了琥珀。根本无力再付出什么给另一个人。”
“我明白,可我不在乎。我只想照顾你,跟在你身边,这也不行吗?”
韩蓄摇了摇头:“不,等你真正跟我在一起了,你会计较,会埋怨,会生气,不会幸福的。”
刘涛站起来,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茶,喘口气:“那么,我不逼你和我在一起。只是,我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韩蓄看着她。
“你放心,我决不过份。”
“你说吧。”韩蓄叹息。
“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好吗?”
“什么?”韩蓄震惊。
“你别误会,”刘涛垂下眼帘,有一丝无奈的柔美:“我可以住客厅,我只是不忍心你一个人呆着,我想照顾你。”
韩蓄不说话。
“你就当我是一个…亲戚就好。”刘涛祈求的望向他。
每月韩蓄交给刘涛五百块房租,两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只做亲戚,不谈其它。两人匆匆搬到了一起。
没有与琥珀在一起时的柔情蜜意,甚至没有和张可风在一起时的认真布置。
韩蓄与刘涛,简单的去旧货市场多买了一张单人床,布置在客厅,就算安家了。
此刻的韩蓄,只想在尽量不伤害刘涛的情况下,尽快充实自己。无论是在学识方面,还是在社会经验方面,甚至在照顾家庭的方面,他都要准备的妥妥当当,才有资格继续等待与琥珀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有时想想,似乎与刘涛在一起,以目前这种模式相处也不错。不谈感情,只谈亲情,如果他早一日学会这样处理感情,那么可风应该不会那么受伤。
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刘涛每天会做饭给他吃,天冷了会嘱他多穿衣服,天热了会帮他张罗空调。两人每天上班下班,聊天看电视,变成了广州市典型的住家一族。
并且,刘涛从不过问他的事,他突然发呆也罢,夜归也罢,她都一味的好脾气,不多话,也不追问。
生活一安定,连工作也有了起色。最近,韩蓄就职的大型房地产公司正式升任他为总经办特别助理。
韩蓄暂时满足了。
天下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只是偶尔,路过街边人造的雪花贩卖场,他会驻足发呆,会心神恍惚,会不知身在何处,不知生有何欢。
刘涛见他久久不归,往往会寻了出去。
就会在离家不远的路边看到一个身心不齐,魂魄不全的男人怔怔的站在一家商场门前,一任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身上,一无所觉。一任在他身边照顾他,深爱他的女人走近,看他,再离开他,也一无所觉。
每每这时,刘涛就有说不出的心酸,心里像被一冷一热两个大烫斗轮翻烫过,一下揪紧,一下扯开,一下刺骨,一个炙肤。
这种状况,到底能维持几天?
其实刘涛一直都清楚,无论她多卖力的照顾他都好,他的心永远也不会停留在她身上。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
自从进入冬季开始,韩蓄的表现就越来越奇怪了。天气越冷,他的眼睛就越是温情脉脉,时时发呆,似乎陷入了一个外人无法进入的神秘世界。
刘涛试着与他谈过几次,他刚开始还能沉思一下,表示是自己没什么,以后会努力改进,不在和她聊天时走神。
到后来,说的次数多了。他不再道歉,反倒是盯着刘涛端详良久,冷不丁冒出一句:“看来平淡的生活并不能使我们两人都满足。”
更有甚者,在街头巷尾,每遇到相似琥珀者,韩蓄都发足狂追。
追到后激动迷离的双眼,看清后失望而回的表情,都深深的刺伤着刘涛。
年关,单位举办联欢会,说明可以带舞伴。刘涛兴高采烈的拉着韩蓄一起赴宴,他却在半路跑了。
去追一个背影像琥珀的女孩。
刘涛终于无法忍受,原来她的肚量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大,原来她并不能满足于只和他的躯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她一定要与他谈一谈。
韩蓄很不解:“怎么,不是你说的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是两回事的吗?不是你说的,只要我和你生活在一间屋檐下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吗?”
刘涛无言以对,豁然明白自己在韩蓄生命里扮演的是一个多么可悲的角色。她不肯再委屈自己去面对,终于提出与他分开。
韩蓄本人对于这一场“同居”,完全像做了场梦,来的离奇,走的突然。
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在当了这么久住家男人后,会不会不太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可是,在恢复了单身以后,他发觉自己对这段同居完全没有后遗症。
不痛,不痒,不想念。唯一留下的是搬离时那张破旧的单人床。
那年除夕,刘涛忽然被捕,罪名是挪用公款。
韩蓄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傻女孩,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挪用了她所在公司的一大笔客户货款,用来付了房屋首期。
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傻子。
韩蓄倾尽家财为其奔走。
转眼间,卖掉了房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得歼灭了两人在一起的一切实证。钱还是不够,他又与公司签了五年的长约,借贷出一笔为数可观的金额,将她打救了出来。
小宗经济案其实很简单,只要原告方损失可以得到赔偿,大多数情况,都可以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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