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心气平了不少,道:“奴才去尚宫局,半日无人理,都在忙着给潘美人预备做风筝的材料,潘美人要做个极大的,尚宫局的公公巴巴地做了,送去,这才有空问奴婢,顺手找了材料搪塞了”。
“这有何生气的,宫中逢高踩低,跟红顶白多了去了”。
“势力小人”。
枚青也愤然道:“想当初,主子才回宫那会,看着主子风光,尚宫局屁颠屁颠的,主子说要什么,眨眼就送来了,还都是上好,这会子,看主子冷了,就巴巴装看不见”。
罗常在细细声道:“姐姐总好过嫔妾,嫔妾从不去领东西,领了也不会给,我宫里的俩宫女太监整日抱怨,跟了我这主子,没出头之日,连累了她们”。
季宝珠看大家情绪不好,道:“好了,不就个风筝吗?什么大事,赶紧做了,趁今儿天好,拿出去放放”。
众人才齐动手,大雁身是黑色,翻腾了库里,才找了极薄的从多罗进贡的名儿烟笼水月纱,三尺纱攥在手心,攥成一把,扬起,飘飘渺渺,轻如薄雾,罗常在道:“难怪叫无烟纱”。
季宝珠笑道:“不是无烟纱,是烟笼,烟笼寒水月笼沙”。
众人笑了。
忙活了半日,一个大雁风筝做好了,枚青找了两颗黑幽幽的南珠想要做雁眼睛,季宝珠说:“不好,珠子太沉,飞得不高远,不如我用丝线绣眼睛”。
又去找丝线,拿来季宝珠比量下,摇摇头道:“颜色顺了”。
众人犯了难,这可么办,季宝珠瞟眼东间湘绣屏,眼一亮,道:“闪光丝线做了岂不好”。
众人道好,找了半日,季宝珠平素很少绣,绣线花色不全,赵胜道:“奴才去厢贵人那看看可有?”
一会功夫,赵胜手里攥着一缕闪光黑丝细线回来,道:“厢贵人那各色线齐全,还问我们要别的不,我说了做风筝,她说放风筝叫她一声”。
季宝珠笑道:“人多热闹”。
季宝珠江南水乡女孩,苏绣也还能凑合,在看左右也无人能绣,罗常在年小,性活泼,坐不住,从不绣东西。
枚青针线草草,求旁人也犯不上,就着腾起的风筝正好当撑子,就一针针绣起来,中间加了点亮白,这样子显得炯炯有神,活灵活现。
收了针,罗常在几个都赞好,不等用午膳,就急着一拥出去。
季宝珠支赵胜叫了厢贵人,雨燕、水桃,小莲等都吵着要跟去,最后只好留了太监张旺看家,张旺不满意撅嘴嘀咕,众人也不理会,一行浩浩荡荡出发去上林苑。
找了个宽敞的地,放起来,厢贵人怕晒,只远远地呆在亭子里看。
季宝珠和罗常在二人端着线拐子,罗常在脚小,跑一会娇喘嘘嘘,季宝珠平足,身轻如燕,灵巧异常。
偏赶上这日,皇上萧昂心情好,同着舒贵妃游园,举目望天,一只大雁凌空飞翔,起初,奇道:“今年大雁回的早”。
身旁的张德全细看看,不对,道:“皇上,好像是风筝”。
舒贵妃眼尖,早看出是纸糊的风筝,暗妒想,这又是那宫里的妃嫔出幺蛾子,在上林苑放,想来是为吸引皇上,暗骂:“这群狐狸精”。
娇笑着道:“张公公眼花了吧,可不就是个大雁”。
张公公瞧眼她,低眉顺目道:“可不是,奴才的眼看天时候长了,花了”。
舒贵妃满意他的圆滑灵透。
萧昂却摇头道:“不对,是风筝,看风筝下还有白线”。
舒贵妃暗锁眉心,转瞬舒展,命身旁的宫人道:“去看看是谁放的风筝,要她过来”。
宫人会意,才要举步,萧昂道:“不必了,别惊扰了她,我们顺着线寻去”。
舒贵妃无法只好跟着皇上,沿着线方向走。
舒贵妃本想让宫人赶了那放风筝的妃嫔,量她也不敢得罪自己,不想皇上来了兴致,无法,只好跟着。
萧昂转悠到一片宽阔的空地,绿茸茸的草,焕发着生机,萧昂心情大好。
远远看去,只见太液池边草地上,一妙龄水绿春衫女子,沿着风向奔跑,身子轻灵,像初春的燕儿,振翅欲飞,经历一冬灰暗,骤见她身上轻罗舞动,飘飘欲仙。
萧昂眼前一片清新,不自觉过去,舒贵妃知趣不好随去。同太监张德全远远看着。
皇上走近,季宝珠长久没有这样欢快,毫无察觉,罗常在和枚青见了心提起,又不好提醒。
突然,风向一转,季宝珠晃动手中的线拐子,斜刺朝萧昂方向奔跑。
季宝珠眼睛望着天上风筝,也没注意眼前,没跑几步,正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季宝珠一下跌入那人怀里。
那人伸出长臂,一把拥她入怀。
季宝珠才要挣脱,仰头一看,一下傻了。
半晌,期期艾艾叫了声:“皇……上”。
皇上萧昂,突然拦腰抱起她,朝最近的沁芳阁大步走去。
季宝珠羞得两靥飞红,头深深埋在这结实的胸前。
待皇上踏进轩中,张德全忙指挥一干太监放下垂幕,春日,伴着鸟儿“啾啾”声,粉青帐里,雪肌香艳,春光迤逦,一泄为快。
舒贵妃尴尬在站在不远处,长长的金护甲似要把丝帕捏碎,眼中怨毒的冷光,让太监张德全看了,吓了一跳,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贵妃娘娘,是接着赏花还是回宫”。
舒贵妃狠狠白了他一眼,转身,不甘地离去。
缠绵过后,季宝珠羞涩慵懒,雪白酮体紧要处盖了个极薄的单子,脸埋在萧昂的臂弯,羞答答不语。
她却没瞧见,萧昂盯着她,深眸闪过一丝疑色,道:“宝珠,你变了”。
季宝珠身子微微一颤,扬起脸,双目盈盈欲滴,佯作委屈娇嗔道:“臣妾没变,是皇上变了”。
“朕变了吗?”萧昂听出她话外音,装糊涂。
这男人说自己变了,她当然变了,她第一次接触男人身体,紧张得手心俱是潮汗,死死闭着眼,撕裂般的疼痛令她差点昏厥,但这个男人于房事上就像管理朝政样精明老道,游刃有余,带着她一点点步入美妙的境界,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不在觉得那么痛了,并有了未曾体验过的异样。
萧昂惊异更深,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季宝珠从前于床第间放荡不羁,而现在却生涩,拘谨害羞,比从前更多一分情趣,感觉新鲜。
10美人
谢美人倚在榻上,宫女拨了个桃子,太监外间喊道:“皇上有赏啊!”,这一月赏赐不断。
谢美人娇吟道:“今个王御医进宫在瞧瞧”。
宫女笑道:“娘娘恁太小心了,这才看了御医”。
谢美人抚了抚扁平的小腹,喜滋滋地道:“快二月多了,怎么不见动静”。
宫女笑道:“娘娘也忒心急了,刚坐胎,还没成型呢?”
突然,谢美人觉得身下不对,有东西流出,忙命宫女道:“快扶我看看,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
宫女拉了床帏,亵裤撩起一看,谢美人顿时傻眼了,失声叫:“血”。鲜红的,来了癸水。
谢美人顿时跌倒在床上。
暗恨那庸医。
好半天,声嘶力竭叫道:“把那王太医给我传来”。
太监颠颠跑去。
停了会,谢美人脑子有点清醒,那宫女道:“满宫里,就连太妃都知道娘娘怀孕,这可怎么好?”
谢美人双手抓住身下的单子,好久,灵光一闪,待那太医来时,人也平静下来。
把宫娥撵出去,密议很久。
那太医出来时,直抹脑门的汗珠。
暗道:“好险,误诊,欺君之罪,还好谢美人有胆识,只白白冤枉一个好人,这时,也顾不得了”。
春日渐长,阳光煦暖
季宝珠闷在屋子里,此时,好念叨着上林苑里那一树树洁白的玉兰花。
枚青从外间去司工局才领了这月的月银,进门道:“今儿天气极好,主子不出去走走”。
季宝珠西暖阁半支了扇窗,春的气息浓郁,院子里那棵老楸树也抽了绿芽,道:“我这几日正寻思着园子里那几株玉兰不知开得还好吗?”
枚青道:“奴婢陪主子去看看”,说着把领了的月银放在桌子上。
季宝珠道:“你把银子给那宫送去,在去园子,耽搁久了,怕她们多心”。
“主子心思太细了,难不成还昧了她们的月银?”
说着,分派出来,给石美人和罗常在送去,石美人的也一直是季宝珠带领。
转瞬既回,手里还拿着包东西,季宝珠问:“这趟没走空,还顺点东西回来”。
枚青嘻嘻笑着,把纸包放在炕桌打开,道:“娘娘看这是什么?”
季宝珠抻头一看,却是晒干葫芦丝、豆角丝,道:“这倒是稀罕,那弄来?”
“罗常在娘家梢进来,说家乡一到秋上,竟爱晒些东西”。
“能拿来多少,你还要?”季宝珠嗔怪撇她眼道。
枚青嘿嘿笑着,道:“吃腻了鱼肉,想这个吃”。
季宝珠好笑,道:“人呀,想当初在冷宫之时,就想着吃口红白之物,现在可够吃,又厌了”。
“想咱们皇上整日对着这群妃嫔也厌了吧”。
季宝珠横了她眼,佯作唬着脸道:“记住祸从口出”,说着,自个也笑了。
说:“这就难怪皇上要每三年就选秀”。
想着罗常在入宫时间短,不知避嫌,一般不是特别相厚的妃嫔是不互赠东西吃的。
过会,枚青收拾包起来,枚青送去小厨房,递给上灶的高嬷嬷,高嬷嬷腾出一只手接着,道:“这是阿物?”
“干菜,娘娘晌午要吃,做上”。
高嬷嬷在围裙上抹了把手,打开纸包,道:“阿弥陀佛,吃惯了鱼刺燕窝,想这上不去台面的东西吃”。
枚青雀跃着出门口,回头叮嘱道:“好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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