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向城子走去,一边胡乱猜测了一阵,都没个结果,最后班内特做了结论。
“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就是了!管他们的!只要我们不再撞上这些家伙就好!”
摸摸腰带里的钱币还都在,他放心笑道:“现在先好好想想进城的法子吧!”
虽然和上次一样倒霉,被强盗在后头好一阵子追砍,不过这次的钱都保住了,可说是大有长进。是个好兆头!看向前方的城子,他觉得这次一定能成功!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城前。见守卫盘查果然如听说的森严,自己定然是进不去的,两人便缩到路边商量。
“这城墙这么高,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趁夜里翻进去……”性子粗些的班内特转起了蛮干的主意,基尔夫忙劝阻道:“可是二哥你看墙头也有很多卫兵啊,上去稳死的!”
“那挖个地道通到城里好了!”
“那得多久啊!恐怕没等我们挖好,大哥自己就先出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也说个办法啊!”班内特有些急了。
基尔夫搔了半天脑袋,迟疑道:“我想……人都爱财。我们编个理由,然后私下找门卫通融一下,让他们偷放我们进去,说不定能成?”
“看不出你还真能想啊,好办法!就这么办!”班内特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膀,将瘦弱的基尔夫打了个趔趄。
两人编排好说辞后便守在可以看见城门动静的僻静角落,俟人少时快步跑向城门。
“停下!你们是干什么的?”
被守卫拦下后,基尔夫向守卫哀求道:“这位大哥,我们家老大跟着人在这里当差。今天我们家给人拉车运货时马匹突然发了疯,车子翻了,把我们几个都摔了下来。爸爸伤得很重,我们是来找大哥回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两人都做出一脸惶急相,配上摔下山时的满头满身的伤痕和因为奔跑冒出的满头汗水,倒也蛮象那么一回事。
他越说神情越激动,拉起了一个卫兵的手恳求道:“请两位大哥帮帮忙放我们进去吧!”暗中却将装着打工挣来的钱的小袋塞到他手中。
卫兵一怔,掂掂手中份量不轻,和另一个卫兵交换了一下眼色,原先的一脸冷淡出现了些许动摇。
当然卫兵是把袋里的铜币当银币了,不然凭那两人打的零工挣的那点钱哪里够收买人?
基尔夫和班内特见他们意动,表演得愈加卖力,硬挤出两泡眼泪。泪眼迷蒙中,他们忽略了卫兵神色突然发生了变化。
城门内他们的队长带着一队卫兵,向城门走来。卫兵虽有心发点横财也不敢在队长面前明目张胆地做啊!不由暗骂这两个乡巴佬迟不来早不来,怎么偏偏在交接班时过来?
心里又舍不得放弃这送到手边的“银币”,索性将钱袋一把纳入怀中,跟一同当值的卫兵使个眼色。对方会意,和他一起将班内特和基尔夫两人推远,喝道:“去去去!现在禁止入城!”
班内特和基尔夫见他们收了钱却态度大变,都傻眼了。班内特怒道:“可你不是收……”
不等他说出收受贿赂之事,卫兵大声截断了他的话。“可是什么!快走开,别挡住路了!再罗嗦就对你们不客气!”说着便拿剑在他们面前晃荡威吓。
班内特心中暗骂:“他妈的!当兵的倒比我们山贼还横!老子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些天挣来的血汗钱,就这么抢了去!”
心中虽是忿忿,不过今天在山里已经被人追砍半天,实在不想再尝到这滋味。眼看城门后又转出一列士兵,料想官兵都是一伙,对方声势更增,也只得灰溜溜地去了。
“二哥,怎么办?”一边往回走,基尔夫一边哭丧着脸道,“还是进不了城,而且连钱都没了,回去的路上连吃的都买不了……都是我出的馊主意……”
班内特拍拍同伴的肩膀,勉强笑道:“怕什么?做事情总是会有些难关,就算失败了千百次,是男子汉的话也不可以垂头丧气!只要有坚强的决心和毅力,我们总有一天会成功!困难只是暂时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他自己也不禁觉得泄气。“唉……我们先回去,慢慢再想办法吧……”
“二哥……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有种我们还会失败上千百次的预感啊……”
“闭嘴!”
虽是艳阳高照,在这落魄的两人眼中看来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两人凄凉疲惫的身影渐行渐远……
至于冒着风险抢了他们钱袋的卫兵回去一看,发现鼓鼓囊囊的袋子里全是铜币,根本就不值多少钱,气得跳脚不已,大骂乡下人果然又小气又狡猾,这是题外话,不提。
※ ※ ※ ※ ※
失望而返的班内特和基尔夫并不晓得,其实在他们背转身离去后没一刻钟,他们所追寻的人便来到了城门口,他们只以这片刻之差擦肩而过。
艾里犹自记得昨天对安妮塔的承诺。估算着今晚拍卖会散后,她被哈林拉夫那老头带走就再见不到面了,便打算赶在今天带些野花野草给她。想不到在城里走了一圈,这妖精之榭到哪里都是堂皇富丽,到处都修得跟公园似的,种满了名花异草,竟是寻不到半根野草,只得出城到城外摘花。
“大人要出城么?”卫兵老远就发现了艾里和他身边的萝纱,热情招呼道。
昨日回去后,艾里将事情始末告诉了萝纱,也说了遇见安妮塔的事。萝纱服侍过她一段时日,一直挂念着那痴情柔弱的女子被哈林拉夫带走后究竟过得怎样,便吵着要和他一起去看她。艾里也不反对。他正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去摘些花花草草的,有些不好意思,乐得拿她当幌子。
“是啊,老在城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艾里随便应道,守卫便殷勤地打开了城门,没有半分留难。他们对班内特之流的小人物是毫不客气,而艾里前些日子晚宴上一战扬名,重武的士兵中早将他传得神乎其神,因而他们见了艾里都是敬服有加,让他在城中过得颇为风光。那场决斗带来的这种好处,倒是挺方便的。
在城外,艾里和萝纱采了满把的狗尾巴草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没有多待便返回城中。见萝纱抱了满捧的花回来,守卫笑得暧昧。知他们定是误会了自己和萝纱的关系,艾里只得苦笑着纳闷自己哪点会象恋童癖,却也不好分辩。
回到城中,两人直奔哈林拉夫的府邸。昨日临别时,哈林拉夫曾力邀艾里今日到他住处做客,被艾里婉言谢绝,现在他们却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潜入哈林拉夫的住处。
二人算准这时候哈林拉夫应该在清点钱物,为参加晚上的拍卖会做准备,大概不会叫安妮塔陪着,果然在后院见到她独倚窗边,怔怔地在想着什么。防着被哈林拉夫的随侍发现,他们藏身后院树丛中隐蔽处,捡起一颗小小石子扔到她面前。她一惊回神,从石头飞来处见到两人身影,便行若无事地装作散步走过来。
萝纱看她容颜清减了几分,面上笑容也是轻轻浅浅,似乎随时会消失,便知她到这儿后过得并不快乐。
萝纱心中不禁为她难过,却得作出欢喜之色以免触动她伤心。安妮塔重见萝纱,也颇为欢喜。两人拉着手说了一阵子话,艾里便把带来的花草拿出来给她。
安妮塔一怔才伸手接过,也忘了向艾里道谢,垂首痴痴望着怀中的野花。
野花若是置于花瓶,便难以再有动人之处,此时它们在她怀中径自挺立摇曳,仍保持着扎根大地时的顽强姿态。
“还是还它们自在的好。”安妮塔低声道,轻轻将它们放在地上。她后退一步,不管会否弄污衣裙直接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
此时起了一阵风。野花叶茎虽纤细却柔韧,不会轻易为风儿所折,小小的花朵在风中轻轻颤动,看来虽不若一旁的庭花美丽富贵,却自有一股傲然自在的感觉。
安妮塔全神贯注地看着,似乎将灵魂也寄放在一朵野花之上,感受任风吹拂的自由感觉。艾里看她眼中神色,说不清是向往还是伤怀,又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片刻后,她终于笑了出来:“野花真的比这些家花耐看多了呢!多谢你们为我采来,我很开心。”
她这次的笑容,是真的颇为开怀,初时的悒郁凄然神色没留下半点痕迹。艾里便放下心来。然而这变化太过剧烈,却让萝纱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你们两人是一早就认得的吗?我看你们两人感情很好似的,不象是希尔迪亚说的只是同乡的关系啊?”
安妮塔的话令萝纱暂时抛开了这感觉,急匆匆否认道:“谁跟他感情很好啊!这种懒散又不可靠的不良中年大叔!”小脸冲着艾里做了个鬼脸,“花钱抠门得要命,还老喜欢管东管西。”看来她对上次去算命时被艾里阻拦还怀恨在心。
“喂,嫌我管得多的话,那以后妳的零花钱我就放手不管了?”
“怎么可以这样以大欺小?别忘了那时你身无分文地住进爱琳娜姐姐的旅馆,是谁替你付住宿费的!”
“也别忘了一路上是谁把大家的行李毁了几十次,损失的钱又有多少,给我这负责家计的人带来多少烦恼,害我添了不少皱纹!”
“……男人就别在意皱纹之类的小事啦!善待旁人可以让人心境平和,年轻上十年,所以不如这个月就增加零花钱吧?”
“想都不要想。少些花用更能平和我的心境。”
不知不觉,两人吵的东西已经完全转到和最初完全无关的地方去了。
听他们吵得生动,安妮塔“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还说感情不好,吵起来分明很有默契。不过这样轻松自在的相处方式,也真让人羡慕呢!他们一定是一起经历过了不少事吧?
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