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尔不解地将艾里带开几步:“你怎么了?干嘛对三王子动手?你是不是把他错当成什么人了?”
“认错人?也许吧!”心情恶劣的艾里懒得多和对事情完全没有概念的他多解释,推开他再度走向弗里德瑞克。三王子身边的人保护地站到他前方,看向艾里的眼神都透出了敌意。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艾里只是个刚刚认识的来路不明的人,弗里德瑞克王子才是一直给予他们很大帮助的值得敬重的朋友。
然而恢复过来的弗里德瑞克王子走了出来,向大家摆了摆手安抚道:“不要紧。看来他好像对我有些误会,让我跟他谈谈就没事了。”他伸手向艾里做出“请”的姿式,从容道:“我们到那个房间单独说话可以吗?”
艾里瞪着他半晌,他脸上的从容笑容仍是纹丝不动,实在看不出他肚里卖的是什么药。左右在月炎面前也不好动手揍他,便跟他去好了。
进了房间三王子不紧不慢地把门关严实,才回身向艾里笑道:“怎么过了一个月再见面,就好像跟我有仇似的?记得在伦达芮尔时我就希望能延揽你成为我的伙伴,一直对你礼遇有加啊,应该没有做过什么会让你这么厌恶我的事情吧?”
艾里知道他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从刚才月炎的话中便推想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曾化身的身份。可是,他却不能理解自己的愤怒由何而来。看来他对自己在伦达芮尔做过的事,竟是丝毫没觉得于心不安!
“还记得安妮塔吗?那个被你利用她对你的感情,牺牲性命帮你做事的女人?”愤怒过了头,反而能让人平静。艾里收敛了情绪的波动,冷静地提醒他曾做过什么。
“当然记得。她可是帮了我很大忙,我怎么可能忘了她?”
跟聪明人讲话是很省事的。提到安妮塔,弗里德瑞克便明白过来,却仍是没有什么愧疚的表现。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笑了起来,他坦然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男人道:“原来你是在为她抱不平。你凭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简单的两个问句却把艾里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弗里德瑞克的气势立时强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和她的事难道有损害到你什么?如果没有,这关你什么事了?”
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东西,他带着嘲讽的口气接着道:“好吧,就算是为了‘为弱者讨回公道’之类的理由……她有向你抱怨过什么吗?我从来没有强迫她,也没有用她什么亲人来威胁她,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知道她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吗?她知道我是不可能把心思长久地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她说与其不久后被我只当作一个有过短暂恋情的女子忘记,不如以以这种方式永远在我心里占据一个位子。她本人认为这样比较幸福,你又为她不平什么?”
一连串话下来,竟把艾里逼得无法反驳。诚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安妮塔本人来说还行,作为受益者却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些话,还算是人吗?!艾里怒极反笑:“说得好,说得对!难怪你在安帮的人面前,也能装得出一副关心黎民疾苦的圣人模样!其实也一样是想利用他们吧?不知道这次他们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弗里德瑞克王子?”
“我和安帮也算是各取所需吧!”仗着安帮据点中密室的隔音保密条件好,三王子也毫不避讳。“我自小不为父王所喜,十二岁便被他送到国外游学。说是游学,实际就是放逐,如今我的势力自然完全比不上两位王兄,跟他们正面对抗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安帮从我这儿得到情报多救一些平民;我也可以通过他们的行动平衡两位王兄的斗争。”
“平衡?”艾里立时明白过来,“也就是打着救助平民的幌子,利用安帮来控制两位王子的战况吗?当一边的力量过强时,就用安帮牵制削弱它。尽量减小两边实力的差距,让他们保持势均力敌,他们就会在持续下去的斗争中消耗对方的力量。然后,你这藏身暗处的操控者就可以渔翁得利了?啊,这么说来,你设计在拍卖会上杀死哈林拉夫,也是为了这个吧?”
三王子坦然道:“变态老头不死,二王兄就没有出头之日,那可就伤脑筋了。大王兄解决了二王兄后,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艾里冷笑道:“所以尊贵的三王子才会纾尊降贵和安帮的穷汉打起了交道,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了救人奔波,却是在帮你争王位?”
弗里德瑞克笑了起来,完全看不出不愉快。“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安帮救的人也是我国子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也愿意帮助他们。跟安帮更算是合作吧,只是附带也得了些好处罢了。”
眼光偶然一垂,瞥见艾里垂在腿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显是心中对自己的不满累积到了极点,恨不得把自己暴打一顿,他又不紧不慢说道:“现在安帮上上下下都认定我是他们值得尊敬的同伴。就算你把这些话全部告诉他们,你想他们是相信你多些,还是相信我多些?所以,如果你对我动手,他们是宁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跟你决裂的。到时候他们就只有依靠自己的人来对付二王子手下的强手了。凭他们自己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迟早得全军覆没。问题是,你忍心为了一时快意令他们死去吗?”
艾里脸色变得更难看。因为知道他说的正是事实,他虽满腔义愤却不能拿他怎样。自己极是鄙视他这种毫无血性的人,但为了安帮、为了黎卢的贫民,却不得不为他效力!这种讽刺至极的现实,令他简直要被愤懑之气涨破胸口。
“哈哈哈!”弗里德瑞克心中却欢畅至极,忍不住笑道:“真神待我不薄呢!在伦达芮尔时你不愿为我效力,让我一直很觉得可惜。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来到了这里,更主动来帮我做事!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了!”他仰首长笑着向门口走去。
一切都很好!情况完全在掌握中,谈话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可以肯定艾里不能对自己不利,而且虽然不情愿,他还是会乖乖地给自己办事。
忽然,他眼中的景象急速旋转,直至定格为黑乎乎的地板。在眩晕袭来之前,一股从腹部传来的剧痛就吞噬了他的神经,随后又是几下重击狠狠落在他身体被衣物覆盖的地方。在他抵受不住失去平衡向地面倒去时,那双殴打他的手却扶住了他。他晕乎乎地望向扶着自己的艾里,根本没明白这怎么回事。
艾里轻轻掸去他衣衫上沾到的灰尘,再将被那几下重击弄出的衣折抚平,斯文有礼的样子似乎刚才的殴打跟他全无关系。看着弗里德瑞克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敢对他动手,他很好心地提醒他:“记得吗?安帮可也是对你很重要的帮手哦。所以他们看出你被我打了便会跟我决裂,然后便会被二王子剿灭,到时候你还能利用什么人呢?等你的两位兄长争出个结果,你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吧?”
“所以呢,刚才我已经很配合地只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留了手让你除了淤血外不致于受重伤,接下来便轮到你卖力表现出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了。”艾里难得地以斯文口气说话,其中却充满显而易见的恶意,冷冷看着弗里德瑞克弯腰忍耐着疼痛和腹部受击引起的呕吐感。随后他丢下他,自己当先推门而出。
等三王子痛楚减轻直起身,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想,突然笑了出来。自己用来威胁他的事实,他居然能这么快就想到如何反过来威胁自己。这人还真是有趣啊!
而已经先走一步的艾里脸色依旧难看,并没有因为想到法子揍了他而稍解胸中闷气。因为自己仍是完全落在下风,并没有改变任何事。事实上自谈话一开始,一切便都在弗里德瑞克的掌握中。
想到这样的情况还要继续延续相当一段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前景跟外头的天色一般灰暗。自己大老远地来到黎卢,到底是来整他,还是来被他整的啊?!
与艾里一行入城几天后,他们经由进入的那个城门又迎来了新的客人。两个年轻男人相互扶持着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黎卢。一路上他们的打扮惹来不少行人注目,破烂脏污的程度连路边的乞丐都投以同情的目光。
不过,他们的衣着似乎还比不上脸上的神色凄惨。那是……经历过太多磨炼、打击、煎熬、摧残之后的死鱼般的神情。以前的山贼同伴如果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恐怕也认不出来他们就是前去追寻艾里的班内特和基尔夫。不过大多数人若是处在他们的境地,恐怕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是物以类聚吧!原职山贼的他们,似乎也特别与同行有缘,一路上频频遭强人匪徒关顾,其间的艰辛非外人可以想象。和艾里走相近的路线却遇上十倍于艾里一行遭遇的匪徒,他们可算衰到家了;而本事平平的他们能在这么多次危难中平安无事,运气也不知究竟该算坏还是好。危险和贫穷的煎熬,让一开始誓言要拉到艾里入伙的他们渐渐越来越丧气。支持他们走到这里的,大半是行动上的惯性罢了。
班内特突然在街边墙脚上看到了什么,叫了一声“看,这儿有记号!”他立刻扑到那里细看,眼睛立时有了光彩。他的同伴也是精神一振。自从在伦达芮尔附近的小城中和埃夏、德鲁马形成了怪异的亲和关系后,埃夏他们便尽可能在沿路留下一些暗号为他们引路,不然他们怎么到得了这里?
木炭画出的记号上加了一个向下的箭头,这表明艾里会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子。班内特立刻振奋许多,高兴地大力拍着同伴的肩膀:“兄弟,他就在这个城市里!提起精神来!开工了!!”
知道艾里个性……节俭,一路上两人都是明智地决定以平民区价格低廉的旅店为搜查重点。不过,黎卢作为一国之都却远远比他们一路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