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人的表现,又是决定计划成败的关键。这五万人中,只要有一个士兵贪生畏死,又或是愤恨圣王将自己当作牺牲品,而向凯曼人告发的话,圣王的计策便等同於自寻死路。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背叛。
这些盟军士兵非但成功地完成了圣王交付的艰难任务,甚至在使命已经达成之后,面临望不到边际的敌国大军也没有人愿意归降,而是宁愿以死相拼,多杀得一个凯曼兵就是为盟军将来多减少一分压力。
所以,当日那座山头上的五万人中,被凯曼生擒的盟军士兵不过五千,余者全部以身殉国!
事后打听到这些情报的艾里,一方面感叹着自己这边的南方联军也被弗里德瑞克当作吸引凯曼兵力的靶子,等於又被他利用了一回,同时也为他手下军队的忠诚程度而慨叹不已。
看来,弗里德瑞克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功力,也是愈见高明了啊!
而在消息传扬开后,无论是弗里德瑞克的深沉智谋,还是这份能令下属为他效死的本领,都令关注大陆时势变化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与圣剑士、圣女又有所不同,这个纯粹凭藉智谋、人格之力缔造奇迹的文弱男子,令人更加有股莫测高深的敬畏之感。对拉寇迪王宫内的人们来说,这位忽然间声名鹊起的圣王,则简直就和催命的冥王一般无二了。
不露声色间,圣王已经率领十五万盟军将士闯过了卡伦要塞,距离帝都已经不过三五日路程!
而凯曼国内可用的四十万守军,却远远被引到了七八百里之外,帝都等於空门大开,只能靠着最后的八万余部队来抵抗。
帝都人也没忘记,还有七万征讨军就在拉寇迪附近!征讨军没理由不抓住这次机会和乱军合作……
届时以二十二万大军,对上一座城防不大实用的城池中的八万兵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因而,由烽火传讯而在当日便得知卡伦要塞被攻破时,仁明王登时如遭雷击,一时竟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到底有些一国之君的气度,当从最初的震撼和惊恐中稍微缓过劲来,仁明王开始勉强自己去正视、分析摆在眼前的局势。奈何所受冲击过大,他脑中只有一片空白,竟完全无法进行理性的分析。
“现下凯曼已经处於最危险的态势了!”
幸好有人替他承担了思索的任务。眼见欢庆的宴会因为那士兵带来的噩耗而转眼变得如坟场般死寂一片,却没人站出来主持局面、做出决策,最先冷静下来的萨拉司坦知道,若不想大家一块儿死的话,就算又会招来君王的猜忌,此刻自己也非出面不可了。
他趋近国王身边,低声道:“情况很明显,凭帝都的城防和兵力是敌不过可能多达二十二万的乱军!乱军三五日内就会赶到,时间紧迫,请陛下即刻作决断!”
紧迫而低沉的声音,令六神无主的人不自觉地想要照着他的话去做。仁明王呆滞的眼珠缓缓转向他,似乎恢复了些许活力。林伯伦公爵不在,又正值大变,心神混乱的当儿,国王不自觉地恢复了几分对昔日曾倚若臂膀的萨拉司坦的倚赖。他呆呆应道:“依爱卿之见,现在该怎么办呢?”
“无法正面相抗,各军又不可能及时来援,就只有……”萨拉司坦的声音压得更低:“击其主帅了!那圣王能令部下如此尽忠,可见在乱军士兵心目中的地位极其崇高。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乱军军心动荡,战力必受影响!我们只要能支撑稍长时日,待各军赶来救援,便能脱困!”
“你是说……难道?”仁明王惊疑地抬眼望了萨拉司坦一眼,见他肯定地点头,神色顿时变得犹豫畏缩:“可是……这危难之际让他离开身边……”
仁明王很清楚,有罗炎在身边,就等於没有任何人能取得走自己的命。在这危险关头,正是他派上用场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差他去刺杀圣王?
“如果帝都有失,凯曼举国民心一乱,必将生出大乱!各地若再有分裂叛乱,就算西征军返回,我们也再难在对抗敌国军队的同时镇压国内内乱。那时,王朝数百年的基业就毁於一旦了!”萨拉司坦耐着性子劝道。
这些年来穷兵黩武,自今年来凯曼战况不顺,国内的政治状况便稳定不到哪里去。
“况且,罗炎一去即可回返,那时乱军应还未抵拉寇迪城下,有人行刺陛下的可能并不大。如果陛下只希望生命无恙,把罗炎留在身边就可以了;但陛下若想坐稳王位,更兼胸怀天下,便需冒一冒这点风险了……”
仁明王固然爱惜性命,但也一样爱权位,否则就不会令全大陆陷入今日的动荡了。若叫他作为乞丐而得享天年,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痛快。因而听萨拉司坦辨明其中利害关系,他终於首肯。
在七八百里之外,参与包围清剿的各路凯曼军团的将领在发现盟军“主力”有诈后,细一推想都明白帝都有难。
不久后传来的烽火讯息,也证实了这一点。此刻他们什么也顾不得了,全部急吼吼地直往拉寇迪赶回。
林伯伦公爵曾试图约束各军团行动,留下几路军团牵制南方联军。
但公爵这次献了这么个危及主君的“妙”计,在他手下各个将领眼中,他已无异於一棵将倒的大树,竟没人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几乎每个军团将领想的都一样——国王陛下危在旦夕,自己如果不全力赶回去救驾的话,陛下真的“万一”了倒也罢了;如果没事,他日后追究起来,自己不忠的罪名准逃不掉!
况且林伯伦公爵瞎指挥,他已是自身难保,再不是好乘凉的大树。
如果光听他的命令而不赶回救驾,将来陛下办他的时候没准就把自己也认作与他一党,那才叫冤枉!
人同此心,因此也没人再有心思去跟南方联军多耗了。消息很快传到牵制南方联军的凯曼军队中,这十万部队也争先恐后地掉头,急行军赶往帝都救援。艾里这边倒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便也拔营从从容容地开赴帝都。
老实说,艾里以前猜想过许多次如何带联军杀向帝都的情形,却没有一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简直跟童子军玩行军游戏一般,毫无紧张感,也不需要血腥廝杀,迈开大步往前走就是了!
更荒谬的是,路上联军曾跟同样赶往拉寇迪的凯曼军不期而遇(没办法,通往拉寇迪的路没几条)。双方相互戒备了一阵,终於还是没动手,和平地共同度过了那段旅程……
究其原因,联军是不想在到达拉寇迪前被无谓的战斗消耗军力;而那支凯曼部队,一则兵力不及联军,二来也担心因为交战而延迟抵达帝都,恐怕会成为对国王陛下不够忠心的证据。
不过艾里似乎天生劳碌命,并没有福分享受这场加速版春游般的行军。因为头一天他就收到了一封恋血鸳的传书,不得不遗憾地中止了这难得悠闲的假期。
第六章 圣爱希恩特的变革
诤君在信中写道,他安插在王宫中的细作於十二日当天探听到仁明王和萨拉司坦的谈话,从话语中猜测仁明王已决意派遣罗炎去行刺圣王!
圣王若有不测,失了统帅的盟军恐怕会一蹶不振,错失击垮凯曼的唯一良机。
可自己手下都只是常人,没人能阻止得了罗炎,又无法确定盟军的位置给他们送信,只好把事情告诉艾里一声,叫艾里自己看着办。
“说的什么话!他手下都是常人,好像我是怪物似的!”艾里喃喃嘀咕着,神色却不像嘴上那样轻松:“难道我就能阻止得了罗炎吗?”
但确实如诤君信中所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圣王的存在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闪失!说不得,就算自己的力量还是不足以阻止罗炎,总也要跑一趟看看。
至少凭着飞行术,应该能找到盟军在哪里。如果能赶在罗炎到来之前把罗炎的特殊情况向他们讲明,教他们一些玩弄文字游戏的方法,或许还是能应付得过去的。
看信上的时日,这信是两天前发出的,也就是说罗炎可能已经从帝都出发两天了,说不定已经砍了弗里德瑞克那傢伙!
不过从帝都那边没有传来什么新消息看来,那傢伙应该还活着……
如果全速赶去的话,数百里的路程可在一天内到达,或许还有机会赶上。没得说,只好再把联军託给纪贝姆先生,自己走一趟了!
艾里忽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以前在黎卢时的事就不用说了,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自己居然要主动地大老远跑去救这个讨厌傢伙!
到底还是不得不又要为他卖一回命……难道真有所谓的“宿命”、“孽缘”这回事?
“我也去!”
正想着,忽然耳边响起萝纱坚定的声音。艾里立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信瞒不过同样擅使偷窥大法的她。
思及如果到得太晚,来不及转圜,也只有和罗炎正面交战一途,此行危险不小,他皱皱眉,开口便想劝阻。
“劝我也没用,你不肯,等你走了,我自己也能飞去。”
萝纱太瞭解他,不等他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说:“何况我不在的话,你没准会转回妖精森林去!军中除了我以外,没其他人能长时间高速飞行。除了我,你别无选择。而且万一要和……那人正面交战,凭我和他的关系,也能多一线胜机!”
艾里无法反驳。而且看萝纱眼神十分坚决,如果不让她去,她真的会实践她的威胁!他别无选择。
不多时之后,艾里和萝纱已经身在高空,急速向帝都方向疾掠而去。不过,在他们旁边,还多了一个随行者。
维洛雷姆担心萝纱安危,死活也要跟上来,理由倒还充分:他跟罗炎也算有几分老交情在,有他同去总是有益无害。反正他魔力深厚,长途高速飞行也承受得了。
青叶对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