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云陆的事,君上已经知道了?”
宗守微微颔首,而后又问:“可知昨日,东临的情形如何?
那张信符,乃是天器前日子时发出,只叙了十六日前之事。
“还好!”
这么说着,赵嫣然却神情难看的一笑:“崆器宗与丹泉宗,各自陨落了一位灵境。不过道灵穹境却损失更多,就在两个时辰前。宗原率五千血骑,连屠道门五名灵境,十二位九阶,损失不过两百骑。震动云界。就是任天行那边,也在辉洲之南,围杀了两个灵境。你那瑶妃,的确是当世罕见的帅才,料敌机先,布局从容。使道灵穹境这两日吃亏不小。只是——”
“只是道灵穹境强者千万,灵境修士层出不穷。孔瑶虽强,如今也只能勉力支撑,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可对?”
宗守神情淡漠,双拳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扣入到肉内。
“还有什么?”
“你那位丞相任博,昨日遭数位灵境修士,当街刺杀!”
见宗守眸光一厉,赵嫣然忙加快了语速:“孔瑶早有所料,已经换了替身。不过道门从两处着手,任博虽是免了身死之灾。却也身遭重创——”
宗守心中抽动,几欲滴血。唇角微挑,望着上方那昏暗天际。
他与道门,乃是不死不休的仇敌。道灵穹境,向他的子民的下手。虽是过份了些,却也算是理所应当。
任博一年前,却是把他灭绝道门的诏书,强行封还。
只一言,就救下了百万道门子弟的性命。
这一次,却也不能幸免于难——
平时虽是颇有些恼恨,这老头坏了他的颜面。到他内库里的钱,也是越来越少。
可这时听见这消息,却仍是只觉心痛。一股戾意怒恨,腾起于胸。
暂时宣泄不得,只能压在心底深处,
“你那司天检正,说任相元气大伤。即便伤好,只余五十年岁寿。道门此举,是为破你国运!除任相之外,遭遇刺杀的,还有虎千秋柴元,他们运气好。本身武力高强,可聚万军之势,都躲了过去。不过乾天诸将,都统以上,已有十二人战死——”
赵嫣然说着,又斜眼看了看身侧的静音,有些顾忌。
她与宗守间有些话,不能告知于外人。不过几日前,请佛门出手时,却也亲口答应过。要让静音跟在身旁,不离分毫。
略一思忖,赵嫣然才继续道:“我苍生道已经倾尽全力,这两日也损失了两位灵境。除非是与道家彻底决裂,否则就只能如此了——”
宗守眉头微挑,知晓赵嫣然语中暗藏之意。
按那符中所言,苍生三宗六门,确实都已经是精英尽出,甚至遣来了三千苍生玄龙士、
这两日正是因有苍生道的护持,东临云陆的平民死伤,才没超过百万之数。
可若是要再增加在东临的实力,那就是全面介入此战,与道灵穹境决裂。
他身为苍生道嫡传弟子的身份,也再无法隐瞒。
其实到了此时,已经非是苍生道,不愿他暴怒身为苍生道三代嫡传弟子的身份。乾天山羽翼已丰,七千血骑,再有苍生道为后盾,任谁都奈何不得。
早已不是当初,根基初立。无论是哪个宗派,随意吹一口气,就要基业倾塌。
故而现如今,却是他自己不想。
不欲乾天国内,有太多苍生道的影子。哪怕是身为嫡传弟子,也同样不愿道苍生道中那些激进的学说手段,在东临流传。
而穹境内几位师长,似乎也知他心意。一直小心翼翼,不来触犯他神经。
只是此刻,却也需他独自应对,道门的发难。
立在虚空,宗守闭目凝思片刻,就是轻声一笑,往西面中央云陆的方向,踏空行去。
只一步,便是百丈之距。
赵嫣然连忙跟上,却只短短百余里,就被抛下,追之不及。
只能停下,不过当辨识了一下宗守的方向、赵嫣然目中,却满是疑惑之色。
“你不回乾天?”
就连净音,也是疑惑。此刻正是需宗守,返回坐镇之时。
有这位当世无敌强者镇压,道灵穹境即便实力再强,也不敢太过猖狂。
声传数十里,宗守听在耳中,却一声轻哂。
现在回去又能做什么,顾此失彼;左支右绌,穷于应付?
似乎感应到他心思,那袖内的无名剑,发出‘锵’的一声轻吟,锐气十足,杀意冲霄!
今日他宗守,自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未完待续)
第七零七章 惹不起的
依然是在恶渊之内,巩欣然静坐在一个小湖之旁,胸腹在规律的起伏着。
死人无有呼吸,她此刻吞吐的,是此处的天地之灵与冥死之气。
恶渊之下,常年不见天日。云荒时又受异域魔渊浸染,到处都是毒气瘟气。
此地虽生存有无数的精兽,却也每时每刻,都有生灵死亡。
故此这些毒雾之中,也积郁着无数的死气。
半日时间调息,没有人打扰。她此刻不但伤势尽复,冥力元气也已恢复了几成。
还远不到全盛之时,却已可勉力再与宗守一战!再非是无有还手之力。
接着却神情疑惑的,看着远处。
那个人,真是再没追来了。明明只需几个时辰,就可将她杀死,却偏又半途放弃。
是因与她生前的交情?不像——
巩欣然微微摇头,那个人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学弟,实在相差太远。性情果决,当断则断,朝她出手时,可没半分迟疑留力,岂会留情?
正思索之时,下方地底,两道阴火忽的从下方飘升而起。
正是廉珥与骨灭,前者身躯已经恢复过来。面色却不怎么好看。本是死白一片,这时却更多了几分灰败之气。
骨灭也已能自己活动,只是目中的阴火,仍旧是飘忽不定。
“这次可真险,这一次差点就真的没了性命。”
廉珥方现出身影,就以手拍着胸,一副后怕的模样。
眸中也的确是心有余悸的神情,他们这样的死物,虽在某种程度上,可算是‘长生’。可元魂已被死气充斥。再没可能转生。若是死了。就是真的死掉,魂飞魄散。
“真没想到,这云界中。居然能有这等强横人物。雷法通神,剑道第一,真个是变态。几百年那些所谓的强人。只怕都及不上这位的一根手指。我老廉真是小看了几百年后的后背,这次可真把颜面丢尽——”
说完又忐忑的,向巩欣然看了一眼:“殿下,此番绝非是我廉珥不尽力,而是实在帮不上忙。”
这是实言,绝无半点心虚。这一路的追杀,他也曾想帮手,却无一例外,都是被宗守一剑击退。其中更有两次。要非是见机得快,差点便被宗守当场斩了。
对那日冥门之前的迟疑,也是彻底心安。当时即便他及时出手。结果也不会太多改变。留力之后。反而给巩欣然挣得一线生机——
巩欣然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转而神情关切的朝骨灭询问。
“骨兄。你那魂伤,可还有碍?”
“三十日之内,应该可以恢复七成。可要想彻底复原,却需数年。”
骨灭目眶中的阴火闪了闪,带着几分感激的答着。接着却似乎极不好意思的,把头往平旁偏开:“公主,以臣之见。那东临云陆,我三人还是暂时绕开为佳。”
巩欣然是冥帝之女,雄据云界冥世,仅有的四位大帝之一,自然可以公主相称。
“嘿嘿!想不到你这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骨灭,也有害怕的时候!”
廉珥一声嗤笑,满含讥嘲之意,接着却也神情一肃。
“殿下,这骨灭虽似忠实奸。看似勇而无畏,其实胆小如鼠。不过今日所言却是正理!乾天妖王剑术高绝。你我三人暂时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话说回来,那位乾天国君少年之时,真的有暗恋过殿下?”
目中满是怀疑之色,如此英雄人物,怎会暗恋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定然是巩欣然自己脸上贴金。
他可是知晓,巩欣然死前的模样。虽也是美人,却也只有七分姿色。
巩欣然眸光飘逸,并不说话,却把秀手一锤。看似轻飘飘的,无有分毫力气。廉珥的面色却微微一变,想要躲时,却发觉身躯动弹不得。
然后是‘啪嚓’一声,廉珥的整个头颅,似南瓜般被锤成了碎饼。
对面骨灭本是目里微微生怒,此刻见状,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也不敢看明显正恼羞成怒的巩欣然,翁声道:“骨灭绝非怯战,只是为公主安危着想。我等都身具终身,实力未复。公主才醒来不久,几门神通**,都未掌握。几缕元魂,更在那宗守掌握之中。此时绝非其敌,没必要冒险!”
这话说着,骨灭自己都觉是有几分中气不足。
一生之中,还从没见过那般凌厉,那般霸道的剑术。
虽不愿承认,可这心里确实多了几分‘谨慎’。对的,就是谨慎。
接着又眉头一皱,骨灭语气一转:“说来奇怪!那宗守居然不畏死亡权印,本身也是一国之君——”
“在身上,本宫看不见圣王白!”
巩欣然立起了身,微微摇头,直接否决了骨灭的猜想,而后是若有所思:“本宫如今只想知晓,那宗守为何好端端的,要放弃追杀?”
“这个臣倒是知晓几分!”
只几息时间,廉珥的头就已经恢复了过来。正摆动着脖颈,发出咔嚓嚓的声响。
“臣两日之前,曾变幻形体去过东临云陆。本意是去寻阴厉宗求助。结果去了才知,此宗几年前就已连同上霄宗,被乾天山灭门。不过也因此故,恰好知晓就在这月十四日,道灵穹境已对乾天山发难。好家伙!百余灵境同时回归云界。那乾天山也真个了得,据一陆一岛六省之地。居然可与道灵穹境对抗,虽落下风,却可支撑。这云界中的变化,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巩欣然本是眸光一闪,听到后面几句,心中就复又一凉。
能有抗衡道灵穹境之力,这宗守治下的乾天山,分明也是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