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私访的真照带着楚夜留香慢慢走在石夫城的大街上,城中的街道两旁的确多了许多露宿乞讨者,只看这些人的脸庞,真照就知他们大多是为了躲避战乱的难民,因为他们之中有许多是精灵族人。
忍不住蹲下了身子,那凄凉的乞讨声实在让真照有些硬不下心肠,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块干粮来,分到那哭泣着的乞丐的手里,说道:“给这孩子吃些东西吧!”
那乞丐女子满心欢喜的接过真照的施舍,连忙将那面饼小块小块的掰出,小心的放进怀中那孩子的嘴里,可自己却未曾吃得一口。
真照见得这般情景,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站起了身来,只是才转过身来,就看见周围许多乞丐朝他围了过来,眼睛都巴巴的往他怀中看来,眼神中的意思那简直就不言而喻了。
真照苦苦一笑,把怀中所有的干粮都拿了出来,让楚夜留香细细的分成了几分,一一递给了那些老弱妇孺,不过因为面饼实在有限,因此他这举动也只能是杯水车薪罢了。
真照摇着头走出人群,这种情形实在让他感到无可奈何,即便他已经身为了这一国之主,也依然如是。硬下心肠不再去理会路旁的惨淡景象,真照又继续向大街尽头的一个小酒馆走去,因为不论在哪儿,这种不起眼的小酒馆都是听取风声的好地儿。
真照领着楚夜留香走进小酒馆的时候,里头并没有什么人,除了最靠窗处坐着一个花甲老头外,只有店子的最里头的座位上,有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在自斟自饮。真照在酒馆中找了个稍显光亮的位置坐下,不禁又转头打量了一眼坐在最里头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长相极为普通,普通到丝毫没有能够让人记住的特征,这种普通的长相即便是扔在大街上,那也是能够随便找出十个八个的。不过真照去看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也正好朝他看来,与对方这么眼光一触,那男子普通的长相却突然在真照的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为他貌不惊人的脸上,却镶着一对寒光闪闪的眼珠子。
“这人……”真照心中一动,立即转眼不再看那人,只是他的心神却全然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把那酒馆的小二叫来要了几样酒菜,真照和楚夜留香开始慢慢的吃起来,转眼看见酒馆外那些渴望的眼睛直直的朝着他们两人望来,真照只能硬自别过头去,权当没有看见。
过得一阵,小酒馆里又三三两两的进来了几个人,瞧那些人的装扮,大多是些到石夫城来跑买卖的商人,他们分别要了些酒菜,不一阵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起初时,那些商人说起的是南蛮国内各处的战事,接着他们又把话茬儿放到了如今巴蜀平原的情势上,因为这些商人经常四处走动,因此所说各地方上的景象倒也并非瞎扯。
说时,其中一名头缠灰布的人族汉子道:“真是犯了神怒,各地儿都正吃紧,如今就只有这个布达拉是没有战事的了,不过这种太平日子也不知道能熬得了多久。”
另外一名半兽人问:“老兄,你这话儿是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莫非布达拉迟些也要打仗?”
那人族汉子望了望身旁几人,继续说:“你们不知道么?这些天傲月那边停打了,反倒是我从典罗城一路过来,看见雷神之锤有几队人马驻在了典罗百里外左近的地方,你说那雷神之锤是不是有意思要攻打典罗?”
“这是什么胡话儿。老兄,你没听说么?黑齿大公都和清须城的大魔头闹僵了,只怕咱们傲月这边也就打不成了。你等着看吧,雷神之锤这时候绝对不敢到咱布达拉来惹事儿,他们还要提防着亚特兰提斯那些蛮人呢!更何况我们神之照大公是卡多雷司马琅邪大公的女婿,卡多雷能白看着雷神之锤打咱们?切,我看没门儿!”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时局变幻,巴蜀平原各处都打得不可开交,唯独布达拉没出事儿,再加上斯里兰卡又被灭了国,渐渐的,那些原本属于斯里兰卡的五城百姓很大一部分人都对布达拉生出了归属之心,在得到了布达拉朝廷分派下的许多实惠之后,百姓们更是认同了布达拉城朝廷的统治,因此只听那人说的“咱们布达拉”云云,就可知道他是布达拉的商人了。
须知无论是谁,都喜欢听好话儿,在座的一众商人中,倒很有三四个是布达拉人,这时听见那人的话儿,当即就出声表示赞同了。先前问话的半兽人似是有些听不得他们如此得意的口气,便挑刺道:“你们还先别乐,打不打仗这还不知道,不过现下那么多人涌到布达拉来,就这件事儿也够你们布达拉受的了。”
逃避战乱的难民越来越多,那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情,听得那半兽人这么说,顿时那些布达拉商人立即就没有了言语。那半兽人嘿然一笑,似是出了气儿一般,又道:“那些难民来到你们布达拉,没吃没穿的,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发生民变了。”
“这倒未必!”正当众人都无言以对的时候,那坐在最里头原本并不作声的中年男人突然站起了神来,沉声说道。
一下子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就连真照也不例外……一霎那间,酒馆内众人都惊于那中年男人的眼光,竟无人能回过神来问上一句。
“眼下到布达拉来逃避战乱的难民虽多,但是只要布达拉朝廷能善于引导,却未必会酿成民变的祸乱。”那中年男人眼中寒芒更亮,又古井不波的说了一句。
好一阵子,那半兽人回过神来,不服道:“难民这般多,这样都不会生出民变?善于引导……嘿,不过是空口说白话罢了。”
那中年男子冷冷一笑,说道:“你一个寻常百姓,又能懂得什么?我不怕与你说吧,就着石夫城外的铁矿,只要那位神之照大公能运用得当,就能解决眼前难民的事儿。”说罢,他也不再理会那些商人,又自独斟独饮起来。
那半兽人被那中年男子看得心中发寒,闻言后哪还敢说些什么,嘴上作势嘟哝了两句,便埋头自顾吃着面前的酒菜。
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真照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那中年男人的座前,极有礼貌的作了一揖,闻言道:“适才在下在那边听得先生的话儿,心中不禁对先生的话儿生出了兴趣。不知先生能否赏脸与在下一起坐下,在下想请教一番先生先前说起的事儿。”
那中年男子用他寒光依然的眼睛打量了真照一下,微微一笑后爽快道:“好,那我就叨扰公子了。”
两座并在一处,真照和那中年男子对面而坐,而那楚夜留香则一旁小心伺候着。真照与那中年男人互敬了一杯,当先便直入主题道:“先生,先前听你说起引导难民之事,似是仍然言犹未尽,不知道在下可否在这里请教一二呢?”说时微微一顿,真照猛的记起自己还未请教对方性命就如此着急的问起话儿来,未免有些不敬,连忙又笑着问了一句:“噢,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呢!”
那中年男子似是并不介意真照的失礼,从容回答道:“我姓公孙,鄙名叔同,公子尽可直呼我的姓名就是了。”
真照连称了两句“久仰”,又道:“在下申子召,先前听得公孙先生的高论,心中为此存有疑惑,想请您为我解惑哩!”
那公孙叔同听得真照的话儿,天生阴沉的脸露出些意有所指的神色,说道:“叔同先前听得那些人说出如此肤浅的话儿,这才忍不住说了两句,其实又哪里有什么高论?不过申公子既然问起,那叔同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真照点了点头,也不客气,顺势问道:“我听公孙先生先前说起,只要那神之照大公能将这石夫城外的铁矿运用得当,就能解决难民的事儿,不知这话儿怎讲?”
公孙叔同轻敲了一下桌面,遇问便答道:“眼下布达拉的难民愈多,要说能解决所有难民的生计,只怕有些过了,可是若说解决掉一半,那倒是半年也不难的。”
真照闻言眼光一亮,这时候不要说能解决一半人的生计问题,就是只能稍微减轻一些布达拉的负担,他心中便也心满意足了,因此连忙又恭敬道:“愿闻欺详!”
公孙叔同清了清嗓子,说道:“南蛮国内正处在内乱之中,各城邦相争缺的就是粮和兵甲。布达拉虽说是新成立的城邦,先前从那斯里兰卡手里得到的五座城池都是较为偏僻之地,可是这五座城池中却有两处是矿的,而且幽山之中又有山盐源,因此布达拉可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之地了。”
听到这里,真照仔细咀嚼着公孙叔同那最前面的两句话儿,心中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些事情的影子,只是一时却又难以想得明白。
公孙叔同继续说道:“布达拉才立邦不久,若是叔同所料不错,此时布达拉最缺得便是粮食,加上如今傲月和斯里兰卡两处的难民又源源涌来,布达拉朝廷若不加治理,只怕城邦内的难民由饥生乱,为此便会生出民变也不可知的。不知申公子认为叔同所料对否?”
真照见对方这般问,知他是有意卖关子,只是偏生人家这时又正好说到他的痛处,因此便连忙道:“先生继续说,先生继续说!”语气更是恭敬了不少。
公孙叔同阴冷一笑,压低了声儿道:“尊敬的神之照大公,莫非到了这等地步,你还不愿意把真实身份告知叔同么?”
真照闻言一愕,随即又哈哈一笑,低声问道:“公孙先生真是好眼力,只是不知道先生自何时开始认出我的?”
公孙叔同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断臂眇目的人并不多见,何况大公您又出现在了石夫城中,这样叔同若还不能猜到您的来历,那岂不是实在太有眼无珠了么?”
真照赞了一声“好”,突然又问:“公孙先生是魔族吧?”
公孙叔同一怔,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说道:“想不到大公的眼睛如此锐利,一下子就看出了公孙叔同的出身了。”
要知真照身负魔族的血脉,而且身上又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