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策。
李均最担心的还是彭远程。对于彭远程,他始终是有一种复杂的心理。一方面爱惜他的才华,另一方面则担忧他的野心。此次出兵也是为了测试一下彭远程的忠诚,如果彭远程此时未反,那么以后便可以比较放心的让其独挡一面了。因此,李均与凤九天才会如此关注彭远程的动向,也正是因此,他们对于一向表现懦弱的江润群与孙庆并未太担心,却不知道当先起事者便是这两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切断了李均与余州的联系,李均再有什么应变的战略战术,暂时也无法传到雷鸣城,凤九天只能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来应付面前的危机。
这也正是柳光的计谋,为实现这一点,他甚至发兵强攻陈国南部的莲法军,只给他们留下了向东去宁望城的一条去路。此时他部下降了本部五万人外,尚有收编的陈国官兵、莲法军十余万人,在他猛攻之下,陈国南部的莲法军被迫转向东方,而且他又命人为莲法宗五掌教之一的程恬献计,诈作饥民混入城中就食,结果一举夺下了宁望,城中八千和平军虽然经激烈战斗,却不得不放弃这座城,退往怀恩。
“禀报凤先生,江润群、孙庆、骆强、张宾四人反了!”虽然对于战略战术仍不是非常清楚,但赵显也明白这一消息的重要性,当他的苦儿营费尽心机经过彭远程的封锁线,将消息传到雷鸣城时,他在第一时间便通告了凤九天。
“……”
“先生!请赶快下令清除叛逆吧!”见凤九天闭目不语,赵显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先退下吧,我自有主张。”凤九天忽然睁开双目,神光炯炯,嘴角边噙起了冷笑。见赵显退了出去,他又补充道:“连夜请俞升、苏晌两位前来议事。”
“先生认为应当如何?”苏晌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问凤九天意见。
“骆强与张宾倒还罢了,孙庆与张润群扼余州通往陈国的要冲,若是不及早夺回,只怕李统领在前方有危险。”俞升也道。
“彭远程。”凤九天却没有理会那两个人,而是直接讲出了他最担心的名字。
“彭远程?先生是说,彭远程也会起兵造反不成?”俞升吃了一惊。
“难道先前传言他要谋反的消息是真的?若是如此,那可糟糕!”苏晌看着地图补充道。“银虎城与狂澜城的大多数兵力都调往陈国了,加上雷鸣城的守军,我们总共不过两万余人,而且银虎城与狂澜城也需要分兵把守,这可如何是好?”
“我料彭远程不会明目张胆的造反,他必然会打着李统领的旗号来造反。”凤九天嘴角边的冷笑更为明显,这两人虽然一文一武,都具有不错的常识,但对于阴谋诡计来说,二人还差了些。
“先生之意是,彭远程会以统领之名来对付我们,这不太可能吧,余州大权统领走时都已托付给先生,这是和平军皆知的事情,他怎能以统领之名来对付我们?”
“清君侧。”凤九天冷笑变为苦笑,道:“他只要说统领走时给了他密令,要他监视于我,只要我一有异心,他便可以起兵讨伐。如今统领人在陈国,谁能证实他的话是真是假?而且如果我料不差,江润群等反叛也定是打着要诛杀我凤九天的旗号。”
“我明白了!”俞升大悟,道:“他们定然是相互勾结,江润群等抢先起兵而彭远程却按兵不动,正是要让他们切断陈国与余州的联系后再行事。”
“等等,其中有个问题。”苏晌皱眉片刻,问道:“彭远程起兵先得要托言先生有异心,如今先生忠于职守并无二意,他又如何给先生栽上这顶大帽子?”
凤九天叹息道:“很简单,他只需借口征讨江润群与孙庆,要我要雷鸣城这一万二千军队,我若给,则再无可以御敌之兵,他叛乱起来谁人能阻?我若不给,他便以我按兵不动包藏祸心为口实征讨我,余州百姓不明就里,大多数会相信他,毕竟,他才是余州之人,而我不但是外人,对于和平军,也不过是个新人罢了。”
俞升立刻明白,凤九天实际上是暗示他们,要他们表明态度究竟是支持他还是支持彭远程。俞升略一迟疑,道:“俞某不才,蒙统领重要,将狂澜城大小政务托付于我,统领对先生信任有加,俞某自然也唯先生之命是从。”
苏晌并没有深思这其中奥妙,他只是在地图前转了两转,道:“一万二千兵,而仅彭远程便有近三万兵马,与之交战,只能依托于城防。”
他虽然没有象俞升一般表明态度,但言语之中,他的立场也尽露无疑。凤九天这时叹息一声道:“虽然统领远征陈国前,便与我说过此事,他之所以前往陈国,也正是让这些心怀贰心者暴露出来,但即便是他,也未想到事情到来之时会如此棘手。有两位助我,此事尚有可为。”
“先生作何打算?只要我苏晌活着,就绝不让雷鸣城落入彭远程之手。”
“此言差矣,于和平军而言,最重要的城是狂澜,如若分兵守此二城,定然二城皆不能守,不如弃雷鸣城,集中兵力守狂澜城。俞先生,你连夜组织城中撤退事宜,州牧大人首先要离开,不可让他落入彭远程之手。魔法太学的师生如今尚不足以为战力,也让他们离开。苏将军,你领军断后,免得彭远程发现雷鸣城成了空城,乘机追袭。”
“是,我这就去办。”俞升领命离开,苏晌却迟疑了会儿,道:“先生,给我两千人马便足以断后。”
凤九天深深盯着他,道:“苏将军,你想与城共存亡么?”
苏晌见自己心事被看透,当下挺胸道:“正是,和平军之城,怎能不流血便让给敌人?在此之前,绝无先例,统领既以雷鸣城军务托付于我,我怎能轻易将此城失去?”
“依你之言,我与俞先生,还有万余和平军将士,皆是贪生怕死之辈了?我们也应与你一起,战死于此才是了?”凤九天言语咄咄,眼中闪着怒火。
“不敢。”不知为何,眼前这无拳无勇的男子发起怒来,却仍让苏晌心中觉得畏惧,他微低下头,道:“先生与俞先生有如统领臂膀,统领不可无二位。而我无智无勇,不过是统领手中兵器,随时可以调换。请先生不要将我此言告诉统领,陆帅之后,他……他……”说到此处,苏晌忽然有些哽咽起来。缓了缓,才又道:“统领是陆帅之后,唯一能让小将佩服之人,可近些月来,我发现统领有些变了,对待弟兄们,虽然也常问寒问暖,但总不如当年万里长征时亲切,我与周杰当初随侍左右,如今却放在雷鸣城与银虎城养老,我不愿统领在心中的形象变化,不如乘早……乘早……”说到此处,他又无法说下去。
“既是如此,你更该留此有用之身,亲眼见统领究竟会不会变成不值你钦佩之人!”凤九天一时间也觉得无法劝解,他缓缓道:“我初见你们统领,他不过是一发誓以一己之力变天下之势的少年,如今,他已有天下枭雄之态。英雄或是枭雄,于我而言都无所谓,有位知我用我的明主,除此之外还有何求?但你若不想统领变为以权谋诈术横行天下的枭雄,仍旧是保有赤子之心的英雄,那你还是活着,只有你这样的旧日兄弟,才能让他时时念起,在陆帅帐下时的日子,也才能让他时时念起,陆帅给他的教诲。”
苏晌呆了片刻,深深跪伏在地上,给凤九天叩了一个头,道:“先生,小人从未如此敬佩先生过,原来,原来先生早就发觉了……”
“照我说的去做吧,军情紧急,容不得我们说这许多了。”
凤九天背过身去,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心中充满了感慨与担忧,因为此刻,他心中看到的,远比苏晌与俞升所能想到的更多。
“这些如若都是柳光策划的,那柳光如何会放过孤军悬于陈国的统领?统领啊统领,为了这些钦佩你的弟兄,为了我胸中那治国之策,你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
他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的呐喊,竟与当年李均面对雪原呼喊陆翔之时,极为相似。
第六章 绝境
第一节
李均手拄着大戟,站在小山上向下张望,山下黑压压的,尽是莲法军的营寨,大寨依山而傍水,所扎之处地势平阔,各营帐之间错落有序,显然安置者是个精于兵法之道的人。
“看来有不少人啊。”孟远轻声道,虽然敌人军势极盛,但在他眼中,不过是“看来”有不少人罢了。
“这倒有些奇了,如此众多的莲法军从何而来?”李均紧锁着眉,虽然他并不在意眼前这些敌人,但对不能不在意敌人突然大规模增兵之后的战术意图。本来经过恶风岭之战后,陈国东部莲法军主力几近崩溃,残余部队将到手的十余城都弃之不顾,全都回缩至军事重镇石塔城,直至前几日,他们忽然大规模自白塔城中出兵,李均得到细作报告后觉得其中有蹊跷,因此与孟远亲自前来观看敌阵。
“莫非是来自陈国其余地方的莲法宗援军?”孟远问道。
“未必,莲法宗主力在陈国西部攻城掠地,一部在南部与柳帅缠战,哪里还有兵力可以支援此处?”
李均的分析令孟远暂时停了会儿,但接着他又道:“上次接到报告之时已是五日之前,这五日间可能已有了变化,莲法军也许知西线或南线抽出兵力来支援东线了。”
他的这种说法比较接近于真实了,但李均毕竟并非知晓一切的神,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未想到,柳光在二人之间还未产生直接矛盾时便下了黑手。不但令公孙明说动余州的彭远程、江润群等起兵,且通过施加压力与巧妙诱导,将原本在陈国南部与之对决的程恬赶到东部,并夺取了宁望城。此时自宁望城败退的军马,